作者:酸茄
接到消息的赵平安叹了口气,他是真不赶巧,他干爹不在,师傅不在,就算是他想找个能做主的人,就连祭酒大人也不在……
屋漏偏逢连夜雨!
如今,唯有等,等他们回来!
既然决定了要等,赵平安也不着急,该吃吃,该睡睡,薛祁也曾过来给他报过信,说是徐司业已经在书院贴了告示,跟学生们公开了是如何处置的他。
徐司业有如此快的动作想来也是打算趁着消息没有传的太开,尽早公布,免得落人口实
提及此事,薛祁面色不佳,有些抱歉:“有些人不明状况,便信了那告示上的!”
赵平安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不急,且等着!”
“好,听你的!”
但薛祁和时大人也并非什么都没做,他们二人的家族在这京都城里经营了几十,甚至上百年,再加上官场的人员关系本就错综复杂,彼此之间又相互联姻,就算是本身的职位帮不到他,但总有门路。
更何况这件事情徐司业本就是理亏。
撇开两人之间的恩怨不谈,赵平安伤一人救一人,而伤的那人还从中阻挠,自然是该伤,可结果呢?救人的那个学子不仅被逐出书院,还要被革了功名。
何其不公!
别说是有人拜托,就算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他们也觉得徐司业处置的有些过了,替他说两句话也是该的。
而徐司业这两日的确是忙,忙着接待各路官员。
他接待的这些官员自然不是自己请来的,来的这些人要么是时大人请来的,要么就是薛祁请来的,甚至连王夫人也跟着插手进来,旁敲侧漏都是说他此事处理的有失偏颇,让他重新审判。
但徐司业硬生生是扛着压力把这事儿给顶过去了。
他是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赵平安竟能引得这么多的人替他辩白,果真是好算计!
他今日做这么一出,就是给王大人设的一个局,在他看来,王大人必然是要保他的,只要他开了口,那就有漏洞让他钻,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候……
徐司业很是不屑,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说他有失偏颇,处理不当,那些人又懂个屁。
谁知道那小子用的法子到底能不能救人?都说能救人,他们看见了?说是这么说,谁又能给他作证?
倘若时瑞能醒过来并非是他救回来的,而是本身病症就轻,那蒋教官不就白伤了?
携带兵刃进书院本就是错,逐出书院还能是冤枉了他?再者说了,若赵平安伤的是个寻常人也便罢了,但偏偏伤的是位官员,要知道蒋教官可是千户,手里也是统管了近千人,论起职位来也是个五品官,就算是犯了错留滞京都,那也不是一个小秀才说伤就能伤的。
徐司业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心神一定,这件事又不是只有他出力,恐怕如今最恨赵平安的还是蒋教官。
一想到这,徐司业嘴角勾起一抹笑,蒋教官可是位狠人,三十出头就坐上了千户之职,残害手底下的士兵犯下如此大错还能活命的,他们真当蒋教官身后没有门路?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蒋教官和他身后的人,一个赵平安算得了什么?他要求不高,只要把王大人拉下马就算他赢。
哪怕只贬了一级,那国子监祭酒的位子就是他的,在这一点上,徐司业有这个自信!
就在这场风波过去之后,国子监又恢复了风平浪静,李爷回京了。
初入京便有人来报信,说是赵小少爷来找过,这人是他留给赵平安专门负责报信的,有什么事都通过这人来联系,问起他过来是什么事,那人也不知具体情况。
李爷一开始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便挥手让钱智过去瞧瞧。
结果这一瞧就发现出了事儿,还是大事儿。
听着钱智的回禀,李爷有些无语:“我这才刚离开两日,这小子就又搞事情,你说我要是不在,他是不是就没学上了,连这辛辛苦苦考来的功名都要保不住!”
钱智哂笑道:“这不是有爷吗?再者说,这件事也不全然是小少爷的错。”
李爷自然知道他这徒弟是个什么性子,虽说偶尔调皮了些,但大事上面还是靠谱的,想着被上头的人如此处置,他这小徒弟这两日恐怕要吃不好,睡不好,便顺口问了一句:“平安这两日在家做什么?”
说到这,钱智忍不住低下了头,咽了口唾沫,诚实回道:“回爷的话,小少爷也没做什么,吃吃睡睡,一切如常。”
李爷有些傻眼,他原以为他这小徒弟经此一遭会不安,会失落,会一蹶不振,但没想到这小子一切如常。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不信,又多问了一句:“睡觉?”
“嗯……姜鱼林府上的人是这么说的。”
钱智声音越说越低,显然是料到了上头会是什么反应!果然,下一秒就听李爷气道:“这小子,不是他的错就能天天在家里睡觉?就等着我来给她收拾烂摊子是不是?”
钱智“……”
可不就是嘛!
这事儿除了他们家爷能处理还有谁能处理?能管住徐司业的祭酒大人可不在,好在他们家爷回来了。
李爷拈了拈拇指上莹润的白玉戒指,思虑了一番,这事情对赵平安来说不算小事,但对他来讲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涉及到官员,他还得想个法子。
理清楚了之后,他开口吩咐道:“去叫王大人回来,让他写封折子呈上去……”
第两百二十八章 换个身份,再入国子监……
为什么让王大人写折子, 原因自然是不必多说,话递过去了,他相信王大人自有判决。
这事儿李爷说的简单, 钱智却有些为难,但越级上报这种事情他终归要提醒一句:“按理来说, 国子监的事情就算王大人要告也只能告到祭酒大人那边,如今直接上奏, 恐怕不合规矩!”
如果按照规矩来说,国子监的事情当由祭酒大人做主,就算有个什么事情也是由祭酒大人来负责处理,他们爷的意思是想要王大人告徐司业一状, 这样他们爷就能够掺和进来。
但问题是王大人和徐司业两人是平职, 又是在祭酒大人的管辖范围内, 总不好越过他直接上达天听,于理不合。
唯有一个例外……除非是发生了祭酒大人解决不了的事情。
李爷知道他的意思, 微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件事情只有徐司业掺和在其中吗?别忘了此事中还有一个蒋先准,这件事情若是不处理好, 便很容易发展成文人和武人之间的矛盾, 朝廷的文武争斗已经够激烈了, 不好因为此事再闹起来。”
若是因为此事只维护了赵平安, 保不齐蒋家那边又要发动人脉闹出什么争端, 还不如挑到明面上一块儿料理了,免得两边人都觉得不公平。
圣上的判决,相信他们都不敢有意见!
就算有,那也得憋着!
钱智也生了颗玲珑心,一点就通,当即就明白了他们爷的心思, 弓着腰、咧着嘴拍了句马屁:“还是爷想得远,奴才拍马也赶不上。”
李爷轻笑了笑,很是受用:“不过你倒是提醒了一点,光是让王大人写折子还不够,这样吧!让祭酒大人写封折子呈上去!”
他说这话完全就是命令,丝毫没有在意祭酒大人是从三品的官职,但钱智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满口答应下来。
“哎!奴才这就去办!”
“……”
事到如今,此事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王大人那边一早便得了消息,还是王夫人特地派人送过来的信儿,得了消息的他在临县紧赶慢赶,到底还是带着祭酒大人提早回了来。
原本要待上四日,但日赶夜赶,硬生生被他赶成了两日,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原想着回来又是一场大风波,结果刚入书院就接到了钱智送来的信儿,指明了是祭酒大人的,王大人倒是不知这信上写的什么内容,但祭酒大人面上不显,回去就写了封奏折。
折子上的内容自然是告蒋先准徇私,还差点害死时大人的亲子,徐司业则是包庇蒋先准,处事不公,至于这上奏的原因,自然是自己管不了。
蒋先准是武将,不归他管,所以才要上奏,这理由也算是充足。
王大人觉得这事儿变化的有些快,在车上时他也与祭酒大人旁敲侧击的说了此事,便是要他做主,但祭酒大人也只是偏向他,并未直白的表明自己的看法,总说先回去再说,结果看了信之后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也不好多问,只能一直憋在心里,痒的很,但他明显感觉到祭酒大人对他的态度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写完这折子之后还拍着他的肩膀感叹了一句:“你收了个好儿子!”
王大人“???”
平安孝顺懂事又上进,他也知道自己收了个好儿子,但祭酒大人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祭酒大人的心思他不知,但徐司业的心思他清楚的很,赶过来时,他的确有过要保赵平安的心思,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他才冷静下来,细想了想,若不是赵平安有别的靠山,兴许还真要被徐司业得逞。
想到这里王大人就气,两人争斗了这么久,但这都是他们二人的事情,谁能想竟连累了赵平安,想着反正他与徐司业最后的那层窗户纸都戳破了,也不必再与他客气,便寻到了徐司业警告了一句。
“徐司业,你好自为之!”
被王大人放话也在情理之中,这句话徐司业听到了不止一次,之前薛祁就有说过,如今又是王大人,接下来还有谁……
虽然他心里只突突,但还是选择左耳进右耳出,一想到此事不止他一个人在作战,蒋家那边也交代了一定要给赵平安一个教训,徐司业心里又镇定了下来。
祭酒大人这折子递上去之后,有李爷在其中操作,这折子一路直达天听,不过上达天听的不止祭酒大人这一封,竟还有一封,是严大人上奏的。
与祭酒大人不同,严大人是言官,自然有上奏的权利,不分文武,而之所以替赵平安说话,也是因为李程文的一部分缘故。
这事儿可就巧了,他有个外甥女儿,姓高,就是李程文媳妇儿。
当然,会掺和进来不仅仅是因为两人有亲,当日李程文去他府上拜访,他也曾派人送李程文回去,结果府里的人瞧见了此事回去便告诉了他。
在这之后,严大人也有心打听,这事儿闹得大,所以他很快便知道了具体情况。
哪怕此事没有人拜托他,但就算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他亦是觉得此事不公,自然要上奏。
两本奏折往陛下案前这么一摆,这事情总要有个定论,且得再一日。
……
如今,唯有姜鱼林一个人是一直是被蒙在了鼓里。
赵平安在家里装了几日的病,除了吃就是睡,他都信了这小子是真生病,还请了几回的大夫,都没查出是什么原因。
结果呢!祭酒大人折子都递到了圣上的案前他才知晓此事。
姜鱼林气的咬牙,他是真没想到啊!这小子不是病了,是被退学了!
关键退学了也不说,就在家里装病,这事儿叫他干的!
姜鱼林虽然他知道这件事不是赵平安的错,但对于他这番隐瞒心里还是有气,怒气冲冲的去了赵平安的屋子,看他还在被窝里躺着,悠闲的不行,终究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起来!你不是对我说是病了吗?祭酒大人和严大人的折子都递到了陛下的案前,你跟我说你是病了?”
赵平安硬着头皮回道:“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呢吗?再说了,这件事情我干爹都不一定能管,更别说你才刚入翰林院,二婶要是知道了你为我出头,恐怕要气得不轻。”
这番说辞是他早就想好的,他也知道,只要王大人回来他就瞒不住,所以看到姜鱼林怒气冲冲的进来他就明白此事已经暴露了。
不过听到他说起什么折子的事情,赵平安眨眨眼睛,还多问了一句:“鱼林哥,你刚刚啥折子?”
姜鱼林都要被气笑了,臭小子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关心,这事儿要是说平安他师傅没有在其中做什么手脚,他一定是不信的,所以也跟着咬咬牙解释了一句:“能是什么折子?祭酒大人给陛下上了封折子,告蒋先准,告徐司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紧盯着赵平安的表情,原就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结果赵平安直接掀了被子,‘蹭’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脸惊讶的道:“好家伙,又闹到陛下跟前了?”
姜鱼林蹙起眉头…“什么叫‘又’?之前也有?”
赵平安不以为然,如实回道:“哦!就是那个棉花的事儿,唔!还有那本《窦娥冤》,你知道的……”
书的事情他知道,但棉花的事情他还是刚听说,所以也是一脸惊讶的问道:“什么时候?这事儿不是你师傅在管吗?”
他只知道这事儿都是由平安他师傅在打理,还是刚听说这件事儿竟然已经过了圣听。
对于赵平安小小年纪,三件事都过了圣听,姜鱼林表示难以置信,若是平常人,能有这一次的功绩估计都可以拿出去吹嘘一辈子了,偏偏赵平安一个人就弄出了这么些事儿,也是人才!
但姜鱼林仍是忧心:“这事还没下定论,还不知是福是祸,你还是要打起精神。”
赵平安拍拍胸口,一脸自信:“放心吧!有我师傅在,稳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