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到底,还是姜鱼林提了个意见:“不如这样,既然是长生要去,怎么不问问他自己的意见?”
赵平悦皱了皱眉:“他一个孩子,哪知道这两天要面对什么,万一想家怎么办?”
姜鱼林摸了摸长生的脑门,固执道:“长生聪明,我觉得长生明白。”
赵平悦“……”
孩子离不开母亲,母亲舍不得孩子,这其实是一个相互的过程,很正常的事情,姜鱼林知道她有顾虑,便从长生身上找办法。
只见姜鱼林在小长生面前蹲下身来,慢慢问道:“长生,你愿不愿意跟着魏小叔叔去他家里玩两天?”
只见小长生撇了撇嘴,道出三个字:“是哥哥。”
这意思就是说魏昭不是他叔叔,是哥哥。
姜鱼林有些无奈,他属实没想到这小子对称呼这么执拗,只能又问了一遍:“好,不是叔叔,那你愿不愿意跟着魏小哥哥去他家里玩两天?”
长生看了一眼他娘,又看了一眼魏昭,当即点了点头,这意思就是说他愿意。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魏昭冲着小长生眨了眨眼睛,神色中明显能看出他此时有些兴奋。
赵平悦心中不知怎的,听见小长生点头,忽然就有些酸楚,但还是心存幻想,以为长生不懂这其中的关窍。
但紧接着,又见姜鱼林对着长生接着解释道:“若是跟魏小哥哥去了,你要两天见不到娘也见不到舅舅和叔叔。”
长生点点头,意思是说他明白。
“你可知道两天是多久?”姜鱼林指了指天:“当天上变成黑色,又变成白色,再变成黑色,再变成白色时,你才能再见到我们,见到你娘,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
见长生回答的这般干脆利落,姜鱼林甚至怀疑,这孩子就算不用他解释也知道两天代表着什么意思,只能又叮嘱他这两日不可以哭闹等等。
不过小长生平时也不怎么哭闹就是了。
等到决定下来,赵平悦还说回去给他收拾些衣物,不过魏昭却说不用。
话是这么说的:“三五日前我就已经叫人给准备了……”
赵平悦“……”
好一个三五日前!
听到这话,赵平悦心里又被猛的一扎,这小子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她是真没想到,魏昭这些日子一直在打他儿子的主意!
她实在不清楚自己是该佩服他儿子的勾人能力,还是该佩服魏昭的执着性子,总之,这两个小子怕是背着她就已经商定完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黄昏时,几人还准备回去,但还没来得及出这玄武大街,便听见一阵敲锣打鼓的喇叭声,赫然是迎亲的曲子。
几人一开始还当是谁家成婚,直到这个时候才把新娘子迎回来,但很快便觉得不对。
虽然都是着红衣,但仪式上总归是与正常的婚礼不同,就连远处的人脸上的表情也不是洋溢着喜气。
等迎亲的队伍到了近前,众人才看见,这哪里是迎亲迎晚了,分明是才刚出发,而本该由新郎坐在高头大马上也直接换成了一男子……手里抱着牌位,走在前方。
沈煜揉了揉眼睛,对着赵平安小声说道:“是不是我眼花了?那人手里捧着的是块牌位。”
赵平安应了一句:“你没眼花,我也看见了,是牌位没错。”
如果是迎的牌位,那这个时间也就没错了,正常婚礼都是上午迎亲,吉时是在傍晚,而冥婚则是傍晚迎亲,吉时则是在深夜。
而不光他们在底下议论,人群中议论纷纷者众多。
腊月结婚的不少,但结阴婚的不多,不管哪个季节都不多……
赵平安从来只以为网上的信息传的最快,但没想到他只是在人群中待了一小会儿便把瓜都吃全了。
说来,今日配阴婚的是当朝御史家刚去世的十岁女儿,与去年病逝的监丞家的十二岁儿子。
两个孩子,年龄、家境也算是相仿,女孩人都去世了,也不好再谈什么及岌不及岌。
要说这种事情毕竟都是人家自家的事,毕竟曹操也曾为自己十三岁的儿子曹冲聘了甄家过世的小姐,让二人合葬,所以赵平安也不好说什么
礼法使然,别说是死后,即便是生前,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前世,必是要被谴责,但现在与前世确实不同,女子若是不嫁人便没办法葬入祖坟,也没办法再受后代子孙的香火,这便是鬼神论者的信奉的条例。
在赵平安看来,说给儿女配阴婚,其实是为了让做父母的心安也不为过,再加上这样的封建历史背景,所以这种配阴婚的法子才会在此世盛行。
若只是配阴婚,两家人愿意,他们做外人的也不好说什么,这种行为总比起一些偷盗尸体胡乱配阴婚的良善太多。
偏偏这女孩是怎么去世的呢?因为裹脚。
对,就是赵平安痛恨的裹脚。
好好一个十岁女孩,金尊玉贵长大,非得去碰那劳什子的裹脚,赵平安听说的时候已经想骂人了。
等孩子没了才想着弥补,活着时候做什么去了?配这个阴婚,到底是为了孩子逝去后能够享受香火?还是为了宽慰自己那颗悔不当初的心?
阴婚,可恨,裹脚,更可恨!
第两百六十四章 太子不介意,那就叫父……
赵平安早就知道裹脚害人,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他身边没人去碰裹脚,也是听人群中众人八卦起来才知道, 这个冬天,在裹脚上头可是死了不少人。
由于裹脚动不动就要伤筋动骨, 流血流脓,夏日炎热, 极容易触发感染,所以替人裹脚的婆子大多也都是在冬日里上门。
但即便这样,也只是降低了感染风险,不代表不会死人。
没有不透风的墙, 尤其是近几年, 随着裹脚愈发普及, 这个数字也在逐渐增加。
听到这些触目惊心的信息,赵平安幽幽叹了口气, 低声道:“造孽啊!”
……
等看完了这场阴婚,傍晚时分, 魏昭便带着长生进了宫。
陛下子嗣稀薄, 如今也只有魏昭这一个孩子, 若是寻常王爷, 即便是带孩子进宫, 这个时间也该出去了,所以,当宫里人看见太子一手领着个两岁多不大点儿的娃娃回来,说不惊讶是假的。
“太子殿下这是从哪儿领了个孩子回来?”底下人窃窃私语。
有人猜测:“莫不是璟王世子?”
“怎么可能?先不说璟王世子只比太子殿下小一岁,就是这服饰也不大像。”
姜家自认不是个抠门的,给孩子的衣食也是用的好料, 但与王公贵族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毕竟有许多衣饰普通人家是用不得的。
“也是,那这孩子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谁知道呢?”
“……”
这个时间,魏昭突然领个孩子进宫自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没多久的时间,这消息便传到了后宫之中,也引得众人纷纷猜测。
甚至有说……甚至有说长生是陛下在宫外的私生子。
至于为何让太子带进来,恐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总之,为自己的结论找个理由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这些个话,魏昭此时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之前说准备好了长生的衣物并非假话,制式也都相当华丽,所以一回宫就忙着让宫女把这些衣裳挑出来,他再往长生身上比对,看哪件合适。
月白,葱绿,酱紫,胭脂红……
看着长生脖子上挂的那个鸽子血的项圈,直到选定一件胭脂红的,魏昭才叫宫人带他去换。
而趁这个时间,他也换上了一件胭脂红,制式也差不多的衣裳,只不过两人衣服上的绣样不同。
但这不重要,两人都穿着差不多的衣裳,戴着同款项圈,看魏昭这打算,俨然是想与长生搞个联动。
等换好了衣裳的长生再一露面,魏昭看着跟前这个唇红齿白、胖嘟嘟,白生生的小萝卜头,心中一阵欢喜,不过他自己也不差就是了。
上前两步牵起长生的小手,魏昭咧着嘴笑道:“走,我带你去见我父皇,他那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嗯!”
听到这话,长生眼前一亮。
有吃的就行。
魏昭忽然来这么一出自然是有原因,毕竟他今日也只是狐假虎威,带人进宫并没有事先征得父皇母后的同意,此时自然也该去给他父皇透透底。
连带的还有赵平安让他帮忙带给璟王的年礼,魏昭不常见他皇叔,但他父皇与皇叔二人却是极熟悉的,如此,魏昭便打算将这年礼先拿到他父皇那里,由他父皇再转交给他皇叔,也算是一举两得。
天色渐暗,跟随着拎着灯笼的宫人,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往陛下的殿内走去,一路上,经过宫殿或是御花园,魏昭还会主动与长生介绍起来,大多都是魏昭说,长生听着。
宫中人极少见太子像今日这么开心,毕竟魏昭是太子,身份贵重,肩负重任,学业更是繁忙,自然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顽皮任性。
等到了陛下的殿内,稍作通传,两人才进去,魏帝抬起头时,见太子领着个孩子过来时甚至还有些惊讶,毕竟宫里信息虽然传得快,但两个孩子中间并未耽搁许久,所以此时这消息并没有传到陛下耳中。
不过,即便不知道,魏帝此时也猜得出这孩子就是长生,专看两个孩子脖子上的项圈以及年龄便很容易分的出来。
不等魏庭澧说话,便见魏昭拱手一拜。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
只是,魏昭倒是拜了,长生却是大摇大摆的站在他跟前,显然是没打算拜见。
魏昭知道他年纪小,不大通礼数,但还是觉得第一次见皇帝总得顾全了大局,免得让长生在他父皇跟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便拽了拽小长生的衣袖,小声提醒道:“长生,这是我父皇,要行礼拜见的。”
长生不明白父皇是什么意思,却听明白了那句拜见,当即对着坐在上首的陛下打了声招呼。
“叔叔好!”长生脆生生的开口。
魏昭听见这声“叔叔”时嘴角很是一抽,连带着魏帝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反倒是少小长生一头雾水的转过头来,愣愣的看着魏昭,意思像是在说:怎么?我说的不对?
一时之间,魏昭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看着这两人没有回复,长生心中一阵纠结,眉头一紧,脑筋一转,也学着魏昭的模样,两只小手抱拳,对着魏帝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声:“儿臣……拜见父皇!”
“噗!”
“噗!”
此话一出,父子俩直接没绷住。
魏帝扶额,魏昭憋笑,显然是被长生这句“父皇”雷了个外焦里嫩,若是个大人,此举必然当的是冒犯天威,但偏偏长生是个孩子,他们也不好指责他什么,只能当作是一乐呵。
不过这孩子的确是有趣的紧,魏庭澧之前就听平安说过,长生这孩子打小就爱乱认亲爹,一岁多那会儿就三不五时的扒着姜鱼林叫爹,没想到,今日倒轮到了他。
有趣,实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