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你知道就好。”
薛祁放下了手掌,转而走向屋里何处摆放的龙凤红烛跟前,一根根吹灭,只留了两支离得最远的蜡烛,亮度低的可怕,尤其是到了他们跟前,只凭烛光很难将光和热传递。
昏暗的环境下,将将能看得清家具的摆放位置,和依稀两道人影的轮廓。
赵平安还想着她这是要做什么,下一刻便见薛祁迈着步子踱步到他跟前,扯着他腰上的带子轻拽着他走到红帐前,赵平安也是顺势而为。
屋内两道人影绰绰,只听薛祁轻笑道:“相公,春宵苦短,不如早点歇下吧!”
赵平安咽了口唾沫,心花怒放的应了声:“哎!”
屋外月明星稀,离得老远都能看见远房的天乌云涌动,仿佛下一刻,老天爷就要施一场倾盆大雨。
屋内红烛帐暖,离着喜帐老远处,仅剩的两道烛火肆意跳跃,随着火焰燃烧,偶尔传出几声“噼啪”声,这声响此起彼伏……
红烛愈燃愈烈,火光交织。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先是右边的火势雄起,而后又被左侧的红烛压制,西风压倒东风,很是持续了一阵子。
随着左侧红烛的一声喟叹,不多久,两方此消彼长,西风也渐渐来了兴致,似乎是在较量谁的火光更甚一般。
“要不要把蜡烛灭了?”
“不管它,继续烧。”
可蜡烛就是蜡烛,长夜漫漫,再怎么也禁不住整夜的燃烧。
随着红彤彤作半透明状的蜡液滴落,顺着蜡烛的烛身顺流而下,烛光也开始减弱。
待到两根蜡烛全部燃尽,婚房角落里,只留下两滩干涸的烛痕,似乎在邀功,又似乎在炫耀。
看,昨夜我燃烧了。
看,昨夜我将自己烧尽了。
……
第二日子一早,两人醒的都比往日晚了许多,不过昨夜何事,众人懂的都懂,便没人去催他们早起。
赵平安昨晚耕耘了大半夜,一早爬起来没站稳,直接碰到了床角上,磕伤了左腿的膝盖,尽管如今看着没怎样,但听着磕碰时的响声,想来到了晚上便会青紫。
薛祁帮他看过,虽然没有大碍,但走起路来还有些一瘸一拐,赵平安寻思着也没破皮,估计也就是疼个一两日的,便没太在意。
因为薛祁还要梳洗,妆扮,故是赵平安先出的屋,不过他才刚出了门,就瞧见了在十丈远处站着的时瑞。
脸色发白,眼下青黑,赵平安一看就知他此时状态不好,便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关切道:“时瑞,你这是怎么了?黑眼袋都要出来了,昨晚没睡好觉?”
只见时瑞先是一脸怨念的表达了自己的委屈,为了赵平安,他昨晚一直坚守在岗位上,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就怕里头出了什么事。
一整夜啊!他是一刻都没合眼。
他容易吗他?
结果这俩人愣是没出来一个,且有了昨晚的事情,他也不敢随便进去,只能在此处等候,就跟等在产妇外头的家属一般,令人焦躁不已。
赵平安歉意的看着他,连声致歉,他昨晚只顾着翻云覆雨,哪里还记得跟时瑞的约定?
总之,问题是出在他头上,他认。
“不提这个了,你昨晚跟薛祁怎么说的,怎么一整夜你们俩都没出来?”时瑞担心的问道。
听他这么一问,赵平安顿时老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早上他跟薛祁商量过,对于薛祁的身份如今还是需要保密,平日里只当是薛家小姐不爱出门,这样的话也不会耽搁她自己的事。
所以这事儿解释起来就比较复杂,赵平安只能说两人是暂时达成和解。
时瑞一开始也没想太多,还一腔怨念的抱怨着赵平安重色轻友,也不出来告诉他一声,让他在外头苦等,被蚊子叮了一身头一脸的包。
不过他这一腔怨念在看见赵平安一瘸一拐的走路时就全部转变成了一腔怒火。
只见时瑞一脸郑重的揽着赵平安的双臂,很是慎重的问他:“平安,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对你……对你那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很是纠结,但这话他必须问,他得守卫他兄弟的贞—操。
他这话一问出口,却只见赵平安涨红了一张脸,侧过头去,不敢直视时瑞的眼睛:“没……没有。”
这话自然不是实话,昨晚别说那啥,总之该嫌做的一个都不缺。
他脸红自然是羞的,但看在时瑞的眼中,这种回复就是欲盖弥彰,这就是在替薛祁那个施暴者遮掩罪行。
他就说嘛!薛祁那个崽种费尽心思设了这么一个局,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干?
而且看平安这表现,是打算把这事儿全扛下来……
思及此,时瑞捂着心口,不免有些心痛。
他知道赵平安为何如此,任谁被一个男子……那个啥了,恐怕也不敢轻易承认,但他们是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兄弟任人玩弄。
他时瑞,不允许……
知道赵平安不会承认,时瑞便没想着从他身上套话,只是敷衍了事,权当是信了他的鬼话,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等把赵平安糊弄去了正厅,时瑞看着他假装的笑脸,假装的开心,再看着他继续一瘸一拐的前行,时瑞此时的心情很是沉重。
他到底是选择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如若先前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便罢了,但如今知道,那时瑞更是觉得,这种苦不能全让赵平安一个人背。
此事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光靠在赵平安身上想办法怕是不行,时瑞想了许久,只好神色复杂的继续在此处守候,等着薛祁出来。
良久,当盯了一夜的房门“嘎吱”一声响动,时瑞看着十丈外身穿红衣,盘起长发,头戴钗环,做女子装扮的薛祁走出了房门。
好吧!就外表而言,包括就各方面条件而言,在时瑞看来薛祁都是个极好的良配。
前提是,被他盯上的不是他兄弟……
看着面容熟悉的薛将军神情餍足的走出屋,时瑞面色一紧,心道:果然。
昨晚,到底还是出事了。
等到薛祁也瞧见了他,毫不掩饰,眉头当即就是一皱:“你怎么还在这?”
时瑞怒道:“我在这你都这般霸道,我若是不在,你岂不是要将平安吃干抹净才算?”
“呵!”薛祁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你在与不在,都不影响我对他如何,不过你这么老来搅和,会让我觉得碍眼,非常碍眼。”
“碍眼你可以不看。”
“你再说一遍……”薛祁冷面威胁道。
她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与时瑞这样的世家公子文弱书生,自有一股天然的血性压制,时瑞尽管心生退意,却只能驻足在此。
既然要谈,他就不能退毫分。
“你就会吓唬我,有本事干点人干的事儿啊!这不比把时间耗在赵平安身上强?”时瑞道。
薛祁瞪了他一眼,对他说的这话很是不爽,言语间更是毫不客气:“你给我滚一边儿去,说过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三番五次来搅和,真不怕惹急了我,害了时家?”
时瑞知道自己在薛祁跟前没什么话语权,家世,背景,实力,他通通敌不过,如若薛祁坚持,他其实阻止不了。
看来,只能换一种方式了……
只听时瑞嗫嚅道:“别的我且不管,只是有一条……。”
“哪一条?”
“你……你下次能不能对他温柔点?他都被你弄伤了。”
薛祁“???”
平安伤了是不小心,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也能赖到她头上?
还有,温柔?这跟温柔又有什么关系?
等到时瑞稍作解释,薛祁就更是无语。
笑死,昨晚不温柔的到底是谁?
第三百二十二章 旁的地儿我也挺喜欢的……
“他是怎么伤的你该去问他, 怪我做甚?”
“要不是你非要勉强……他能受伤?”一提起这事儿时瑞就气:“好歹他也是第一次,你怎么能这么丧尽天良。”
听到这话,薛祁白了他一眼, 懒得搭理他:“随你怎么想。”
说完,她便沉着脸, 甩袖离去,新婚第二日照例要给公婆敬茶, 她才没这个闲心在这里跟时瑞掰扯这种事。
无聊。
赵平安的生身父母十几年前就辞了世,虽然奉茶敬香都是必要流程,但考虑到他一直是在姜家养着,受了姜家不少的照料, 与父母也差不多了, 所以大房二房和老太太也都是需要拜见的。
当然, 这中途还有一则小插曲,因着薛祁从前跟姜鱼林也是熟识的, 新娘昨日蒙了盖头,真人不露相, 导致两人压根没撞面, 所以此时见她时, 姜鱼林也是极其意外。
赵平安观察众人神色观察的仔细, 见姜鱼林神色有异, 当即就明白了缘由,就怕他说漏了什么,连忙走到他跟前悄悄附在他耳边解释。
尽管心中震惊,姜鱼林还是表示理解,女扮男装十来年,说没有自己的难处是不可能的。
而且, 姜家其余人倒也罢了,即便如今会在京都待上那么几日,但总是要回郡里的,瞒得住,可姜鱼林如今也留京,一来二去的,这秘密定是瞒不住,他只能如实告知。
姜鱼林听得有趣。
想想看,昨日还是人前显贵的薛大将军今日就变成了他的弟媳,男儿郎转眼就变成了女娇娥,多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姜鱼林越想越觉得这事邪门儿,不自觉多看了她几眼,薛祁也是大大方方的由着他瞧,面上没有一丝羞怯。
不过是被众人盯着瞧罢了,比起她在军中时,这都是小场面,小场面。
可他这多看两眼却叫二太太上了心,先不说人家小夫妻新婚才第二日,感情正需要磨合,鱼林这个做哥哥的这么直接去盯着人家媳妇儿瞅,这算怎么一回事?
尽管她教孩子没那么多规矩,但男女大防总要注意,尤其是当着赵平安的面,这举动总是不好的。
她也是想明白了,平安和鱼林如今留京,正是需要帮衬,可别因为个女子生了嫌隙。
思及此,二太太就忧心忡忡,虽然她必须承认,平安娶来的这新媳妇儿在相貌上的确是天人之姿,家世上也说得过去,的确是个良配,但鱼林这个做人家哥哥的总得注意一下影响。
在众人没瞧见的地方,二太太悄摸杵了他一下,低声提醒道:“鱼林,别看了,你要是想娶媳妇儿回头娘寻人给你相看个更好的。”
“相看什么?”姜鱼林闻言就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当即拒绝道:“娘你误会了,这都没有的事。”
“别不好意思,要我说你也到年纪了。”
姜鱼林叹了口气,如实道:“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