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一曲罢,赵平安拎着小提琴开口问道:“外婆,你听这琴曲如何?好听吗?”
李陈氏一脸茫然,拿柳枝蒯了蒯头皮,又想了想,用尽毕生所学去夸他。
“好听,好听,人家常说的啥绕梁三尺,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赵平安抿了抿嘴,没好意思纠正她,那是“绕梁三日”,不是“绕梁三尺”。
他外婆对他向来都是无脑夸,比方说他跟李程文一起帮她编筐,同一只筐子,李程文来帮忙就是瞎捣乱,他就是真能干。
赵平安嘟嘟嘴,很是无奈,转头看向李程文:“小舅,还是你来说说。”
李程文听见大侄子叫他,手上的拳脚功夫停了下来,连带着那只金毛猴子也跟着停了。
那表情,那神态,摆明了刚才就是没在听。
“你说我拉的怎么样?”赵平安眨着大眼珠子装作一脸单纯的样子。
李陈氏笑着呛他:“你指望他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恐怕是做梦哦!”
“外婆你只会夸我,问了等于白问,兴许小舅真能说出了一二三”,说着,他又看向他舅。
李陈氏小声嘀咕:她明明说的是实话,咋还不信呢!
李程文有点糊涂头,他压根没明白这跟他有啥关系。
三月的天还有些凉,微风阵阵。
李程文跟金毛猴子站在院子当中,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人一猴,就这么在风中凌乱了。
他俩就跟电视上动画片的慢动作似的,先是伸出手,把手上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一同挠头。
他俩也不说话,就跟像看傻子似的看向他。
赵平安心中卧槽,一人一猴神同步。
李程文好歹是个人,但是猴子呢?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动物成精来着。
到了差不多的时辰,赵平安就回姜家了,为了给她姐姐办一个印象深刻的生辰,他主动把今日的活动策划揽下,在院子里藏了不少纸条,里头写了不少问题,五花八门。
比方说“人的左耳朵像什么?什么布剪不断,什么东西有五个头,偏众人都不奇怪”,都是类似这样的脑筋急转弯问题。
宴会自然是由大太太来主持,等人到了之后她按着赵平安的要求,让丫鬟带着小姐们去院里寻找纸条,看谁找到的最多。
时间方面自然是有要求,一盏茶的功夫,众位小姐便都寻了纸条过来。
今儿来的有六位小姑娘,都是十三四岁,穿着打扮无一不精,都是挑的自己衣柜里最好看的春装,姜雨和赵平悦当然也是,如此便是八位姑娘。
大太太叫张家小姐先念了自己纸条上的问题。
张小姐听话的应了:“回姜大太太,我这纸条上写着什么地方的路最窄?打四个字。”
大太太笑笑:“请张小姐说出你的答案。”
“冤家路窄”
“正确,记一分”
然后便是下一位,若是答不出或是答错了便换别人来答,找到纸条的人有优先作答权。
这些题都是临时写的,为了让他姐姐玩得高兴自然不会透题。
“我这问题是,有两对父子去买帽子,为什么只买了三顶?”
“我猜是其中一个戴帽子去了”
“不对,李小姐,该您回答了。”
“因为这两对父子是爷爷、爹爹和儿子。”
“给李小姐记一分”
“原来是这样,有趣”
……
很快,分数便出来了,由高到低,列了个排名出来,姜大太太提前准备了花瓶,这局要比插花。
她先叫分值最高的女孩先去挑了一只,然后是排第二的赵平悦,姜雨排在第四,八人按着次序去挑。
接着,又给了她们一人一把剪刀叫她们每人去花园里剪六枝花来。
这剪花也是有一定的规定,一经剪下便不可再更换,却可以自行修剪,亦可选择使不使用。如此半柱香的功夫之后,再来比谁插花插得最好。
用布隔出隔间,她们八人各弄各的,而后投票表决,所以几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姜家老太太老太爷包括姜鱼墨都来投了票,小姐们一人一票,除了自己的都可以随意投,决出优胜。
这个活动一环扣一环,瓶子和花的搭配都是在考核的范围之内。
姜家两个女孩都不是优胜者,第一被一家姓何的女孩夺了去,她之前的表现都不出挑,不曾想插花的手艺倒是高超。
除了姜家自己安排的节目以外,几位小姐都各自准备了节目。
八位小姐中,有的舞技惊人,有的歌声动听,有的妙笔生花……
最后出场的便是赵平安了,原本定的是他姐,然而赵平悦不愿。这是他弟弟给她准备的生辰礼,她想好好看看,所以就定了平安来压轴。
拿着小提琴的赵平安从屋内走出,只见他左手拿着琴身,右手拿着琴弓。
众人瞧着,那琴的模样怪怪的,像一颗葫芦,腰却比葫芦细,除了琴弦之外都是乌木做的,还特意多上了几层熟桐油,就更亮了。
琴身在春日里日光的照耀下闪着乌亮乌亮的光泽,凸起的琴腹亮的尤其强烈,凹进去的琴腰和弯把十分清晰,琴弓就像一根银条。
他轻轻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右手开始挥动,琴弓在四根琴弦上跳动,悠扬的琴声柔泻而出。
如缓缓萦回的溪流,又如梦境中朦胧的轻纱,爱人的呢喃;像是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音乐不分国界,赵平安拉的曲子是绚沙的成名作《告白之夜》,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小提琴曲。
当然,钢琴古筝之类的其他乐器他也喜欢,可惜他只会小提琴这一种乐器。
这首曲子的前调就如同春日的和风细雨一般,令万物焕然一新。
高潮又像是突然来临的阵痛,撕心裂肺,涌进听众的耳,令人陶醉其中,如痴如醉。
姜鱼林是巡着声而来,他知道今日有宴会,本想晚些,等女客们离开了再过来。
男女大防在这一世虽是有,却也并不严重,尤其是他们这些商户之家,更没这么多避讳,不然老太太也不会带着家眷出门采购。
可这乐声让他忍不住向前,这首曲子像有一股魔力在其中,只一遍就再也忘不掉,不管是音色还是曲子都是他从未听过的。
一进院子,便看到那个演奏的人,姜鱼林心底一沉:怎么又是赵平安?
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不觉得奇怪,可怎么会是他呢?
当音乐声戛然而止,姑娘们澎湃的内心却没有马上平复,姜鱼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闯入。
他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袍子,头发略微有些凌乱,松松垮垮的挂在头皮上,反倒有种凌乱美。
第四十七章 说亲
姜鱼林本就是在屋子里看书习字, 三月倒春寒,二太太怕他冻着,所以这个时节屋里头还点着火盆, 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便没有穿的太厚。
他就站在那思考着,身姿挺拔, 脸上的茫然之色未褪,如同跨过林子边界的小鹿一般, 不知所措。
姜鱼林当真不愧赵平安给他的那句赞叹:“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一露面便勾走了在场姑娘们怀春的心。
犹记得赵太太第一回 见他,便觉得他如一株劲竹,品行高洁, 赵平安却觉得他温润如玉, 如芝兰玉树。
十三岁的姜鱼林, 正是应了那句“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 世无其二。”
这股冲击对那些少女们来说太过强烈,可惜姜鱼林只露了这一回面, 她们苦等一天, 直到晚上离去了也没瞧见他第二眼。
有那胆子大些的, 比如何家小姐, 就主动走到赵平悦跟前, 挎着她的胳膊俏皮问道:“赵姐姐,今日出现那人是你家里哪房少爷?”
“哦!那是我二叔二婶的大儿子,姜鱼林。”
“哦!”何家小姐一个“哦”字转了好几个音,不知心底在想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余几人也纷纷将这人的名字记在心上。
要不怎么说世事难料得很哪!
赵平安跑赵家练了快三个月的小提琴, 都赶不上姜鱼林的一露面,谁叫他年龄小呢!
谁说只有男人好色,女人也是如此。
第二日,几个孩子一出门便见有人登姜家的门,还是个中年女人,只因瞧着并不认识,几人便没说话,只管上了马车去上学。
之所以会留意也是因为这个点儿登门的毕竟还是少数,他们仨是去上学,似他们家几个太太都会多睡会儿。
那女人姓周,是县上口碑最好最出名的媒人之一,刚瞧着过去的姜家的三个孩子,还驻足了好一会儿,不停的扭头去看,直到三人上了马车。
这姜家倒是有福气,生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俊秀儒雅。
周媒人心说:难怪那何家小姐如此着急,叫她尽快上门,昨晚上便花了大价钱把她请来了家。
到了门房跟前,周媒人开口道:“劳烦小哥帮我通禀,我是县上的周媒人,想见你家二太太。”
门房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说道:“那您可得晚点儿了,现在这个点儿,我们家二太太可不见客。”
“那您家老太太呢?”
“那我倒是可以帮你去问问”
“麻烦这位小哥”
老太太年龄大了便醒的早,想着也无事,离早饭还有不少时间便叫人把她领了来。
周媒人一进门儿便与老太太行礼问安:“叨扰老太太您了,本不该今日上门,还望老太太见谅。”
按理说媒人都是双日上门,图个吉利,少有单日上门的,她今日来也确实是为难的紧。
“无碍,我家没这个讲究,什么事儿你直说就行”,老太太不以为然。
周媒人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昨儿您家孙媳妇生辰不是邀请了一批女眷吗?”
“对,是有这事儿,怎么了?”
老太太尚有些疑惑,既然是媒婆上门儿,难不成有人看上鱼墨了?
周媒人一拍大腿,笑呵呵的说道:“老太太您也别见怪,昨日您家请宴,大孙子不也露了面嘛!刚进门我也见了,果然一个个的仪表堂堂,通身都是读书人的书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