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茄
等孩子长到差不多七八岁的时候, 通过考试便可去书院念书。当然, 书院的束修并不便宜, 光是学费一年就得个六七两银子, 更别提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费用。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机会上学, 有些家长觉得孩子们只要会认一些简单的字、会算数便就够了。
所以也有不少人都会选择在孩子这个年龄把孩子送去给人家当作童工,学上一门儿手艺。
不谈大富大贵,起码吃穿不愁。
虽然李家庄不大,但庄子里的孩子生活并不显得枯燥乏味,比方说男孩最常玩儿的就是斗鸡。
“斗鸡”这个词也是赵平安从李桐口中听说的,这里的斗鸡并非是指斗的真鸡。
这世道……饭都吃不饱, 还斗真鸡?这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玩儿的游戏。
广义上讲,斗鸡勉强算是个群体游戏。
一群孩子,统一的伸出一条腿,甭管是左腿还是右腿,屈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两手抱着脚踝这样变成了个金鸡独立的形状。
道一声开始,围成圈的一群孩子便会一跳一跳的迅速往前冲,这个游戏讲究的就是猛攻加防守。全程不可以用手,只能靠蛮力和巧劲儿将前方的人斗倒。
若是谁松开了自己的腿或是倒下便算输了,这个游戏他们玩儿的乐此不疲。
而女孩们则是相对的要柔和得多。
他们男孩儿不是玩斗鸡吗?那女孩儿便是玩石子儿,这石子儿也是有讲究的。
先要去山上捡出那些稍显得圆些,大小还要差不多的五枚石子儿。
将五枚石子儿全部攥于手中而后撒将出去,随意捡起一枚,抛在空中,趁着石子儿没有掉落下来赶紧捏起地上一颗石子,再接起空中那枚,第二次便是抛在空中两枚再捡起一枚……以此类推
等到第四次的时候便是抛在空中四枚捡起一枚,五枚都在手中便算是成功,若是失败,必须从头再来。
有时候她们也会向空中抛起一枚而后将四枚抛撒的不均匀的石子全部收于手中,再接起空中那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更何况是着石子儿。
石子儿玩的熟了,瞧着确实是赏心悦目,外行人看了定是会眼花缭乱。
赵平悦就是那个“外行人”,此时她正盯着那几个女孩儿,看她们玩石子儿。
几个女孩儿虽是不认识她,但见她衣着华丽便也不敢造次,有个女孩子大着胆子问道:“你要玩试试吗?”
赵平悦摆摆手:“还是不了,我不会。”
几个女孩劝她:“没关系,试试呗!”
架不住她们一句一句劝,最重要的还是她心里确实是想试试。
“行吧!”
年龄最大的那个女孩儿把石子儿递给她,赵平悦学着他们的样子把石子儿散开,然后捏起一枚抛在空中……没等捡就掉下来了。
她试了几回,要么就是捡起地上的石头时,空中那颗石子儿早已落到地上,要么就是只记得抛出去的那枚而忘记了捡地上的,反正总有一个出错的,一次也没有成功过,看的赵平安一阵想笑。
赵平悦叹了口气,它这个手残党表示无奈。
当然,这都是些年龄大些的孩子玩儿的游戏,年龄小些的都是喜欢玩过家家。
几个小一点儿的孩子就喜欢拿着小铲子上山去寻些个不认识的草木,挖回来种在自家门口,也不管能不能活,反正每日她们都记得要浇水。
事实上,这些孩子也只有这几年的好时光,待他们再大些便不能如此玩耍,是要跟着父母一块儿干活的。
当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如今的他们,平日里也是要干活的,只不过脏活累活重活儿还是大人来干,他们做的无非是些扫地刷碗的活计。
正好有几个孩子自山那边走过来,那是四五个五六岁的孩子,里头有男孩儿,有女孩儿。几个孩子并排走着,穿着都不算干净,衣服上还带着泥土,不过每个孩子背后都背了个小竹篓子,里头装的便是他们今日所获。
而赵平安则是站着,等着那几个小孩儿过来,离得近了,便能听那几个小孩儿有说有笑的在那里讨论。
其中有个年龄小些的孩子歪头问他身边那个大一些的孩子:“你说皇帝用的锄头是银的吗?”
那个大孩子接道:“你想什么呢?”
听到这话,赵平安有些想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皇帝是什么身份,哪里会用锄头……
那孩子小倒也无妨,好在那个大孩子还不算笨,他刚这么想,便听那大些的孩子接着道:我听我爹说了,金子比银子值钱,皇上当然是用金锄头。”
那小孩儿佩服地看着那个大孩子捧着脸,做西子比心状:“哇!哥哥你真聪明”
那大孩子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也不谦虚:“这算什么,等你大了就知道了。”
“嗯嗯”孩子猛点头。
赵平安“……”
算了,金锄头就金锄头吧!他们说的开心,还是不去纠正他们了。
等几个孩子过来了,见着李桐站在这边,便跟他打了个招呼:“桐叔好”
李桐点了点头,应了,而后便为他们几个介绍说这是庄子的主人。
几个孩子此前只见过赵平安一面,还是上回来李家庄时庄子的人统一拜见那会儿他们有见过,可毕竟隔了那许久,他们虽然对应不起来脸,但也赶忙见了礼。
赵平安淡定的应下,又问道:“你们背篓里都装的什么?”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摘下竹篓子放到他跟前,由他去看。最大的那个孩子跟他介绍说:“这是我们从山上采的草。”
赵平安走上前挨个儿背篓的看,其实他只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他需要找的东西,比方说他最心心念念的辣椒,土豆,亦或是一些其他的种子。
从第一个背篓看到第二个,再到第三个……都是些寻常杂草罢了。
原以为一无所获,但是在第四个背篓里,他发现了一颗柴胡。
这个季节正好是柴胡长成的季节,他还记得他上辈子便吃过的柴胡颗粒,这可是能治发烧感冒的常备药。
在现代,感冒发烧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这里,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赵平安拿起那棵柴胡问李桐:“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李彤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回道:“这就是寻常的柴草罢了。”
柴草?赵平安有些无言以对,什么叫身在宝山不识宝?
把柴胡当柴草,这便是身在宝山不识宝的典范了。
李桐见他不说话,歪着头看向赵平安,一脸的不解,心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赵平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但是他又怪不得这些庄户,他自己认得,是因为他前世学的是地质,实习的时候本就见过。后来来了这,为了去寻找棉花,又好生把描写药物,花草这类的书籍翻过一遍。
要知道,这柴胡可是中医最爱用的药之一,书中自然是最常介绍的,但这些庄户们……别说书了,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整个庄子里能找出三本书就算不错的了。
赵平安想着早晚都得把教育提上日程,学习要从娃娃抓起,这个理论绝对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他确实没有想到,他们这山上竟然还有柴胡,既是如此,说明这山上是适合柴胡生长的。
他问这几个孩子,“这草,你们从哪儿找到的?”
“从山上啊!”几个孩子说。
“那这种草山上多不多?”
“嗯,算多吧。”
什么叫算多吧?赵平安还是不放心,不能光听,他还得亲眼见了才能定下心来。
于是便吩咐李彤带他去山上找着柴胡。
因为是带着少爷去山上,李桐还有些惴惴,生怕出了啥差错,便又多叫了几个大人陪他一道去,而他姐姐就留在这再玩会儿。
这山路不好走,好在这山不大,走了约摸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不过当看到柴胡的时候,累到不算什么了。
那是一片的柴胡地,零星中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植株,在赵平安看来,地上那一片不光是钱,更是救命的良药。
他从前对自己看得太简单了,觉得这两世的所学的知识和生活习性都不一样,所以一直是抱着谦虚的态度,哪怕是有什么想法也只敢小打小闹的。
赵平安从未想过在医药学上有什么大的建树。
但造化弄人,送上门儿的东西他再不接着,可不就是暴殄天物嘛!
这柴胡要种,不仅要种,还要扩大范围。
回去的路上,赵平安又去了一趟书斋将描写了柴胡的医药以及植物学的书又看了一遍,把那几本全买了下来,准备拿回去慢慢研究。
你能想象到吗?光是这几本书便花了十几两银子,但赵平悦吭都没吭一声,任他作为。
要不说他对他这个弟弟真的是信到底了,事实上,在赵平悦看来,甭管他弟是要做啥?买书总是个好的,她弟要学习,十几两银子算什么。
回去以后,赵平安抱着书一页页的翻,正好翻到写柴胡的那一页,上头写着“柴胡生长于荒坡、草丛、路边、林缘和林中隙地。适应性较强,喜稍冷凉而又湿润的气候,较能耐寒、耐旱,忌高温和涝洼积水……”
合上书,赵平安闭上了眼睛,他还需要好好规划一番。如今他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又要读书科举,又要准备繁育棉花和番茄,植物繁育这块儿他只是刚刚收获了种子,等明年二三月份天气适宜的时候,才能再播种……
而眼下这蚕茧的处理还在进程中,现又给他来了个柴胡,赵平安顿时觉得一阵头大。
正好儿他姐此时进来,见她弟地愁的脸皱成了个包子褶似的,便问他:“怎么了?”
赵平安如实回答了,说是眼下要做的事情太多,愁的,而后把他要做的事情告诉了他姐。
赵平悦想了想,说道:“不如我替你揽一样?”
那白叠子和狼桃,赵平安天天护的跟宝贝蛋儿似的,谁也不让碰,赵平悦自然不会去揽这一个。而这蚕茧她又怕,如此只有这柴胡她能揽下。
反正种地的又不是她,她只管发号施令便可,命令发下去了,庄户们就按着这个法子种便可。
赵平安觉得也行,他姐也是个精明的,于是他便把自己脑子里关于柴胡种植应当注意的问题写在纸上递给他姐。
甭管成功与否,总要试试,前世这柴胡便可种植,赵平安就不信这一世他种不了。
赵平悦郑重其事的接下,这李家庄虽然是她名下的庄子,但这蚕茧一直都是平安在打理,这还是她弟弟头一回让她帮忙,她必是要操办好。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赵平安心中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
没俩月就到了过年,此前纺出的那些个白蚕丝,赵平安做主给做了几套被褥,但那金茧抽出的丝还是太少,便只做了五个荷包。
赵平安也没有给它染色,这金茧纺出的布是那种淡淡的黄色,又不是皇家御用的明黄,瞧着就很特别。
姜家这边,五只金茧荷包,只给了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一人准备了一个,家里的男人、孩子都是没有。
而赵家那边,赵平安做主给他外婆也留了一个。
如此,倒是多出来一个,但既然其他人都没有用,赵平安自然也不会用,也没说有多的,只给收了起来,等以后这金色蚕茧多了以后他再拿出来用。
姜家几位太太见他这般贴心,喜笑颜开,唯有二太太心下不定。
大房的孩子,果然是心眼儿多。
而另一边赵家那里,李陈氏收到赵平安送来的荷包还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说实在的,比起赵家姐弟为她所做的,她为这个继外孙做的还是太少,从一开始投奔赵家……到后来在鹤溪县扎了根。
这孩子待她一直不错,不像她在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