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钰
原本发热的耳尖,温度骤然飙升了起来。
“江绵绵!”
沈谬不知道为什么她如今怎么变得这么暴力,或者其实江绵绵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原来,对他很温柔。
沈谬想到了当年,被她一圈打进墙壁里面的绑匪。或许现在,也算是温柔。
这时候,绵绵忽然被男人耳侧的助听器吸引了视线,她记得这个东西。
只是当初,绵绵一直以为沈谬的助听器,是某种特别的饰品,就像妈妈的耳环。
直到,她看见报道上那些描述沈谬的话,看见少年当初写给她的信,到那时,她才后知后觉注意到,
原来沈谬跟别人说话时,总会将目光下意识落到对方张合的口型上,是因为他听不见,所以才要仔细地去看别人的口型。
而她当初和妈妈学的,也不是什么独属于小公主的特殊暗语,是专门给聋哑人使用的手语。
此刻,绵绵忽然稍稍松手,让对方能够转过来,看见她的脸。
“信里说......你听不见。”
“......”
看清她的口型,沈谬全身骤然僵住。
他其实当初写下那些信的时候,就知道那些字词会将自己最不堪的残缺暴露在了江绵绵面前,
沈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然而此刻当对方询问的时候,他竟然,还是会觉得难堪。
因为,她那样美好。
而自己,却这样残缺。
玫瑰配不上龙,更何况,是一朵残缺的玫瑰。
沈谬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尖锐的质问显得特别可笑。
绵绵凑近他的侧脸,唇瓣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垂说话,湿热的呼吸灌进耳廓,
“这样都听不见吗?”
“.......”
当然是听不见的,所以,也没有办法给出回答。
甚至,就连沈谬作出的每一首曲子,他都只能看着音符,在心里摸索着,按照小时候的记忆,拼凑出乐曲的模样。
沈谬的确是个天才,却也拥有着大多数天才遭遇的痛苦和折磨。
绵绵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她却从男人僵硬的身体中得到了答案,的确是,听不见的。
为什么会听不见呢?
信里只说,他听力残缺。却没有说,怎么会残缺。绵绵摸着那冰冷坚硬的助听器,心里认真思索着,
“是因为受伤了吗?”
“......”
沈谬能够感知道她在说话,却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她明明清楚自己听不见,为什么还非要用这种姿势,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直到,他感受到助听器被一只手摘下来,世界倏然陷入一片冰冷空洞的死寂。
对听力缺失的人来说,摘下助听器,会让他们生出一种极度的不安感。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被丢到了海里,而此刻,有人夺走了他唯一的救生圈。
漂亮的钢琴家的声音流露出明显的慌乱,
“江绵绵,不要闹,还给我......”
——那个可不是什么玩具。
然而还没等沈谬挣扎着去抢回来,湿热的触感骤然在耳尖晕开。
“......”
男人呼吸一窒,心脏就像是在这一刻被一只手死死攥紧,然后又放开。
他的手死死按在阳台的门上,光裸的胸膛贴着冰凉的玻璃,还未晾干的红色颜料,在上面烙下一片破碎而斑驳的龙鳞,在艳烈的朝阳日辉下显得格外绚烂。
漂亮的钢琴家大口大口喘息着,因为听不见,于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发出了怎样不堪入耳的低吟。
那双漂亮的蓝眸空洞而茫然地望向外面,炽烈的朝阳让他下意识微微虚起眸子,
好半天,沈谬才恍惚地反应过来那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她在吻他的耳朵。
或者准确一点,是含着,舔舐。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谬浑身都烧起来。他想要挣扎着站起,然后结束这样奇怪又过分亲昵的姿势,
“江绵绵,停.......”
最重要的,阳台的门是透明的玻璃,他这样的位置和姿势,能够清楚地看见下面的小花园,还有干净而整洁的小路,甚至不远处,江绵绵他们家的房子。
而这也同样意味着,只要有人站在那些地方,就可以看见透明的玻璃门后面,有一个上身□□的金发男人,被穿着红裙子的少女,摁在玻璃上。
第82章 八十二只龙崽
或许是因为幼年失聪的缘故, 耳朵成为了沈谬的禁忌。少年时期,他总是蓄着半长的金发,严严实实地挡住耳朵和助听器。
后来, 剪短了头发,沈谬也特别不喜欢被碰到耳朵,甚至连被对方靠近, 他都会下意识躲开。
但是现在, 助听器被摘掉,耳朵还被江绵绵含进了嘴里。或许是听不见, 所以耳朵的触感格外敏锐,就像是每一寸肌肤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感知神经。
而此刻,所有的神经神经末梢都仿佛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过分温热的缠黏, 然后颤抖着蜷缩。
“江绵绵, 你.......到底........”
沈谬粗重地喘息着,挣扎的动作被龙族巨大的力气直接镇压,他听不见,注意力又被侧脸正在亲吻他耳朵的少女吸引走,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声音是怎样的不堪入耳, 甚至比普通说话的音量还要大上许多。
时间流逝,艳烈的日光越发刺目,而逐渐的, 沈谬能够看见外面的小路上, 偶尔会走过一些散步的老人,或者蹦蹦跳跳出去玩儿的小孩。
这时候, 只要那些人稍微抬起一点目光, 随意往这边一扫, 就会看见漂亮的金发男人□□着上身, 胸口描绘着一只漂亮的红龙,尚未干透的颜料贴在玻璃上,印出一片绯色。
沈谬浑身僵硬,胸口抵着玻璃,冰凉与温热的猝然接触,引起了皮肤的一阵战栗,他强忍着羞耻,咽下了喉咙中的所有声音。
他知道自己在听不见的情况下,偶尔会不太好控制音量,阳台的另外半边玻璃门开着,声音很容易传出去。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更别提,不远几十米的地方,就是江绵绵他们家。万一被她妹妹看见,再或者,更可怕的,被江淮生看见........
沈谬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他不受控制地大口呼吸,却又想努力克制住喉咙里的闷哼。忽然,他感到侧脸滑过一丝微凉的痒意。
无意识放空的瞳孔收缩,几秒后,沈谬才发现那是一缕发丝。后者擦着他的侧脸,慢悠悠蜿蜒着下来。然后被他湿热的呼吸黏住,贴在润艳的唇瓣上。
江绵绵喜欢一切甜甜的,香香的东西,小时候,她的沐浴露和洗发露换来换去,要么是牛奶味,或者各种花香,不过最多的,还是最甜的水蜜桃,或者草莓。
现在,依旧如此。
沈谬总觉得那些东西对他而言过分甜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落在她身上,就好像变得格外......
早上的时间,加上始料未及的刺激,让平日里看起来异常禁欲冷漠的钢琴家也难以阻止某种男性特有的生理反应。
沈谬生出了某种难以启齿的难堪,他下意识往角落里缩,喉结滚了又滚,感受到某种怪异的口干舌燥。
这时候,他忽然看见外面来了一个熟悉的人,怀里抱着一束艳丽的玫瑰。
——是花店送花的人。
很明显,对方是朝着他这边来的。
这时候,沈谬才想起来,他的确订了一束花,也差不多该这个时候送过来。
冰蓝色的瞳孔猛地张大,沈谬的手攥紧了少女的裙摆。
“江绵绵,停......有人......”
因为听不见的原因,沈谬很害怕自己不能控制好音量,于是他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缠黏沙哑的嗓音还拖曳出一点点的轻颤。
绵绵终于停下了动作,她舔了舔唇,余光也注意到了楼下抱着玫瑰的外卖员。紧接着,身后床头上放着的手机开始震动。
此刻,绵绵是压在沈谬的身后的,她微微退开些许,跪坐在男人的小腿上,然后去拿过来了手机。
她并没有退开,而是很自然地靠在沈谬的光裸的肩膀上。几缕长发垂了下来,温柔滑进钢琴家两边的颈窝,带来滑凉的痒意。
龙喜欢贴着宝石,喜欢在一堆漂亮宝石上面睡觉。所以绵绵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但是原本以为告一段落的沈谬感受到她的靠近,瞬间僵住了身子。他右边是墙,前面是玻璃,而左后方倚着一只懒洋洋的龙。
——无路可退。
没有助听器,沈谬是接不了电话的。他一般习惯于发消息,或者实在不得已要打电话,也只能开免提才勉强能听清楚。
送花员来送过很多次,知道沈谬的习惯,只是发了很多消息对方都没回,才不得已打了这个电话。
不过现在,显然,江绵绵并没有打算把电话交给他,而是直接很自然地,像是拿着自己的手机一样,接通,
“喂?”
柔软的少女声很明显让对方愣了一下,送花员仔细确认了一下电话号码,因为他经常来这里送花,每次接电话的都是一位混血的年轻男人。
“哦,您好我是来给沈先生送花的。”
【花?】
绵绵眨了眨眼,垂眸看向拐角处那位抱着玫瑰的送花员。于是她想了想,回答道,
“我们现在不方便,放门口吧。”
沈谬不知道她现在在跟他手机里的人说什么,但是沈谬看见下面的送花员也拿着手机的时候,就知道少女应该是在和对方通话。
她会跟对方说什么呢?
或者说,她现在是以怎样的身份,拿着他的手机和别人说话呢?
对方会误以为接电话的女声,是他的......女朋友吗?
沈谬脑海里无端地生出了这样的问题来,但是很显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因为下面的送花员看起来有些犹豫,似乎在思考着要把花怎样放在门口才会好。
但是这样的角度,只要对方稍稍一抬头,就会看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