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六月
两人并肩而行,顺着长街慢慢寻找卖裙子的店铺。这里多是国营商店,货物以食品、特产为主,成衣与女性饰物极少。
终于在长街的尽头看到一家布匹店,角落里摆着几条长裙,林满慧便拉着陈淑仪走进店里。刚想要让售货员把长裙拿下来看看,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柔而斯文的男子声音:“你若穿上长裙,一定好看。”
林满慧与陈淑仪同时转头,望向来者。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说:
我想,你们肯定猜得到这人是谁。
◎最新评论:
【咦?是谁突然出现~】
【
【这林嘉明一家都是神经病,实在不喜欢看。】
【果然是任那个渣渣】
【任斯年那个渣渣】
【棒棒棒你真棒!加油加油加油!
棒棒棒你真棒!日万日万日万!
棒棒棒你真棒!加更加更加更!】
【花】
【任和那个垃圾嘉明?】
【任斯年吧】
【任斯年】
【任?】
-完-
第40章
◎任斯年养的兰花是个病美人◎
任斯年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挺秀清瘦,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女子站在一起,正站在店外含情脉脉、相视而笑。
他看到陈淑仪与林满慧,并没有露出惊异、慌乱的表情,礼貌一笑:“师母,林师妹,你们也来了?”
陈淑仪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林满慧冲任斯年翻了个白眼,没有和他假装客气。他伤春兰在前,气老师在后,鬼和他论什么师门攀交情。
和任斯年站在一起的年青姑娘穿着打扮很时髦,一件白色碎花衬衫,外罩一件黄色开司米毛衫,左手腕上一块锃亮的梅花牌女式手表,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人。
她听到任斯年喊人,眉毛一竖,很不客气地说:“哟,这就是那个被你老师宠坏了的林满慧呀。”
陈淑仪目光扫向任斯年,带着一丝谴责。
任斯年有点不好意思地拉了那姑娘一把:“胜男,别瞎说。”
那姑娘却是个莽撞的,一拧腰,冲林满慧说:“我听说过你,你仗着被老师宠爱逼走他。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心肠这么坏呢?”
陈淑仪很不高兴,挺直了腰杆,双手交叉置于小腹之前,面若冰霜:“小任,颠倒黑白,背后论人是非、颠倒黑白,非君子所为。”
任斯年脸一红,忙解释道:“师母,不好意思,这是我对象吴胜男,有些事情她不太清楚,你们多多包涵啊。”
林满慧斜着眼睛看向任斯年,没想到他离开农场这么快就有了对象。在那本书里他可是林嘉明的忠犬,一生未娶。
“我能把他逼走?我多大、他多大,传出去岂不是个笑话!”林满慧向前踏出一步,眼睛里透着浓浓的嘲讽。
柜台里传来营业员的嗤笑声,显然也觉得一个成年男子被个小姑娘逼走,有些可笑。
任斯年有些下不来台:“唉呀,只是一句戏言,莫当真、莫当真。”他转过身瞪了一眼吴胜男,“没有的事,你别乱讲。”
吴胜男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任斯年忙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你是关心我呢,我知道。”
陈淑仪没有再理睬他俩,拉着林满慧的手说:“来,喜欢哪条裙子,师母买给你。”
林满慧看这个柜台的角落随意摆着几条花裙子,便问售货员:“这裙子多少钱一条?”
售货员瞟了她一眼:“十五块,三尺布票。”
林满慧一听,顿时就打了退堂鼓。这只是条普通的棉布印花裙子,哪里就值得这么多钱?十五块钱都能买一件灯芯绒上衣了。
她拉了陈淑仪一把,悄声道:“太贵了。”
陈淑仪正要说话,吴胜男却得意洋洋地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钱和布票,往柜台上一拍:“给我拿两条。”
七十年代国营商店的售货员拿的是死工资,卖货多少并不影响她的收入,再加上计划经济、卖方市场,因此个个都难得有笑脸。她懒懒散散收了钱和票,问:“你要哪一条?”
吴胜男一口气买了两条裙子,感觉自己赢了一场,斜了林满慧一眼:“舍不得钱买什么裙子?直接扯布自己做不好吗?”
“穷鬼!”说罢,拉着任斯年转身走出商店,看背影那真是趾高气昂,嚣张的很。
陈淑仪即使修养好,也被吴胜男这一波炫耀的姿态弄得不愉快,不顾林满慧的阻拦坚持买了两条裙子,每人一条,这才罢休。
一条红底黑色大朵牡丹,一条蓝底金色玉兰。裙子腰间是宽松紧带,大摆裙,套在腰间长及脚踝,坠感十足。
她和厉浩工资收入高,平时花销少,哪里是缺钱的人?只是节省惯了,不愿意浪费,竟然被任斯年的对象骂是“穷鬼”,真是气死了。
林满慧摸着手中绵软细密的花裙子,越看越爱,转头见陈淑仪虎着脸,忙安慰道:“师母,她那都是胡说八道,我们有钱得很。”
陈淑仪被她成功逗笑。
回到招待所,林满慧换上白衬衫、花裙子、黑布鞋,繁花朵朵的长裙子系在衬衫之上,腰身纤细,转个圈低头看着裙摆飞扬,笑了。
陈淑仪相对低调,不好意思买了新衣服马上就穿,穿着长袖旗袍,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林满慧:“好看。”
少女似翠竹般鲜嫩,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一起来到招待所的会客厅,滇省举办兰花展览会,滇省大学自然接待任务繁重,这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一些陌生的面孔,也有熟人。
林满慧与陈淑仪刚进大厅,就听到厉浩的声音:“淑仪快来。”
厉浩和欧阳雪松快步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细条纹衬衣的中年男子,厉浩笑容满面地向夫人介绍着:“这是欧阳的校友,吴承训,在我们凤梧县当领导。”
军山农场隶属凤梧县农垦局,只不过建设了这么多年,编制相对独立,渐渐有与凤梧县平起平坐之势。
吴承训衣着精致,笑容和煦,看着穿着蓝布旗袍、文雅温柔的陈淑仪点头道:“是陈教授吧?久仰贤伉俪大名,今天终于得见,幸会幸会。”
陈淑仪客气了一句,欧阳雪松在一旁接话:“你说巧不巧?老吴毕业之后从政,一直没有联系,今天竟然也来参加展览会,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风采依旧啊。”
吴承训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就是为人民服务,哪有你们几位做植物研究的专家出彩。”
吴承训现在凤梧县当副县长,主管农业建设,欧阳雪松问他:“你一个大县长怎么有兴趣过来参加兰花展览会?”
吴承训微微一笑:“小女在林业局上班,他们局里选送了一盆兰花,我看着还有点意思,正好也想回母校看看,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林业局?林满慧马上想到了任斯年。
吴承训转头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正瞧见一男一女走进来,眼睛一亮,笑着向他们招手:“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
任斯年与吴胜男一起走过来。
吴胜男穿着红牡丹图案的花裙子,爱娇地抱住父亲的胳膊,笑道:“爸,你叫我?”她的目光扫过眼前众人,落在林满慧的花裙子上,眼眸一暗,恨得牙痒痒。
同样都是花裙子,怎么林满慧穿着淡雅似兰、清丽脱俗,自己穿着怎么看怎么别扭,跟个村姑似的。
吴承训显然很疼爱女儿,拍了拍女儿的手,对厉浩等人介绍:“这就是我的宝贝女儿吴胜男,从小爱花。”他再指着任斯年道,“这是我们林业局引进的人才,任斯年。”
任斯年的态度很自然,唤了一声:“老师,师母。”
吴承训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对,听说小任曾经在你们军山农场农科所工作,竟不知道是厉教授的高足啊!”
厉浩与陈淑仪对视一眼,外人目光灼灼都盯着这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脸色沉郁地点了点头,场面略显尴尬。
欧阳雪松笑着打圆场:“我上次为了那盆难得一见的野生春兰,和乔楠一起坐了三天两夜的车去军山农场,在老厉那里见过小任,年青有为啊。”
吴胜男在父亲面前很乖巧,笑着和长辈们打招呼,似乎在商店骂林满慧是坏东西、陈淑仪是穷鬼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欧阳雪松看到这两个年青人眉眼有情,哈哈一笑,打趣道:“吴县长你眼光不错,这就开始为小辈站台了。”
吴承训摆摆手:“哪里哪里,是小任培育的兰花出色,我借这个机会出来走动走动。”
这一次参赛的兰花,全都在报名完成之后各自带回,待明天初赛举行,统一送进赛场,由评委打分。
林满慧的春兰已经标好名牌,直接进决赛,明天将被送进场馆的高级展览区,让参赛者观赏。现在这盆花,端正地摆在林满慧单独住的房间里。
晚上欧阳雪松请客,请大家一起吃饭。吃到一半,吴胜男离席。
几分钟之后,林满慧忽然感觉心咯噔一下,感应到兰花在哭泣,她霍地站起,叫道:“我的花!”
陈淑仪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怕什么,招待所很安全……”
林满慧挣脱她的手,拔腿就往房间跑去,陈淑仪一头雾水,厉浩却面色一变,放下筷子就跟着一起走出餐厅。
其余的人看到厉浩跑开,也有点糊涂,问陈淑仪:“老厉怎么了?”
陈淑仪有点心慌,解释道:“参赛的春兰放在招待所房间里,满慧有点不放心,要过去看看。”
欧阳雪松一听,哈哈大笑:“老厉也是太紧张了,放心放心,我们大学招待所的服务员受过严格训练,绝对不会动参赛嘉宾的任何东西。选手们带过来的兰花珍贵得很,大家都是知道的。”
滇省大学招待所是一栋六层楼,“L”型平面布局,餐厅位于招待所的二楼西头,林满慧的房间在三楼东头。大家等了一会,厉浩还没有回来,倒是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不一会,一个服务员匆匆跑来,神情惶急:“欧阳教授,嘉宾的参赛兰花出了问题,您快去看看吧。”
想到刚才林满慧的惊呼,陈淑仪的心一沉,赶紧起身往外跑,一行人紧跟其后。谁也没有留意到,任斯年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刚到三楼,就听到吴胜男略带嚣张的声音:“我已经道过歉了,还要我怎么样?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哪知道你的兰花根本没有放稳,一碰就倒了。”
“啪!”地一声脆响,接下来是吴胜男的哭泣之声,“这干什么!你怎么打人啊?”
待得众人跑来,吴胜男捂着半边脸扑进父亲怀里,哀哀哭诉:“爸,她打我。”
厉浩愤怒地吼道:“你这是犯罪!这盆兰花价值千金,你怎么敢!”
现场一片混乱。
313房间门敞开着,一个服务员满脸焦灼地解释着:“是这位同志说忘记带房卡,请我帮她开的313房门,她说她是军山农场的林满慧,和登记本上的名字、单位是一样的,我就帮她开了门。没想到刚一进去,原本好好放在桌上的兰花就掉落下来……”
再一看,房内地板上花盆碎成十几片,泥土散了一地,原本茁壮开放的兰花折断了一根花枝,叶片也有受损,林满慧捧着春兰,面色肃然,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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