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配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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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元宵节快乐。
第60章
顺国公府,疏竹苑内,下人们正脚步慌乱着,正在周母的指挥下,端着各种盆碟忙个不停。
晏朝首辅,那个搅动指尖,便能让朝堂抖三抖的人物,如今正赤着半个肩膀躺在床塌之上,床榻的案桌上摆了盆滚烫的热水,沾血的绷带掉落在塌边,周围还有许多用来治疗的瓶瓶罐罐。
周府的长辈们,皆围在床榻前探头张望,紧张地瞧着正在把脉的御医。
御医长长吁了口气,“诸位放心,首辅大人体内的媚药并无残留,已皆排尽了,胳膊上的伤口虽有些失血过多,但并无大碍,只要好生休养几日,等待伤口结痂后,便可行动自如了。”
听得太医这句话,周府长辈们,尤其是周公宏,神色都放轻松了不少,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毕竟顺国公府一脉,仅有周沛胥这么一个独子,周家这么多的子弟,大多也是碌碌无为,出挑的虽然也有几个,却没有哪个有周沛胥这般天资的,若是他万一真有不测,恐怕用不了十几载时光,顺国公府在京城就会无人问津。
周沛胥躺在榻上,脸色虽有些微苍白,瞧着倒还算是精神的,他轻言安慰周母道,“儿子早说了无事,母亲莫要再难受了。”他顿了顿,又朝周公宏补了一句,“父亲也莫要忧心。”
周公宏闻言,将脸上的关切之情收了收,拉下脸来有些肃冷道,“你日日都进宫在成华殿当差,怎么还能被人下药?这次算你命大,那歹人下的只是媚药,若是下的□□?你如何还有命躺在这里?你身居高位却这般粗心大意,如何能理好朝政?!真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这话严厉异常,就连站在一旁的周家族老,也有些看不过眼,纷纷出言劝解。
周公宏不愿再多呆,招呼着众人往外走,“各位耆老受累走动这一遭,左右他没事,诸位随我去前厅喝茶吧。”
待众人走出寝房之后,周母才含泪,轻握住了周沛胥落在床榻上的手掌,“胥儿,你父亲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方才不知道多着急呢,连御医都是亲自驾车去请来的,在你面前却一贯嘴硬,你莫要同他计较。”
这两父子间从来都不甚和睦,若不是周母在二人间黏合传话,是怕不知还要生分多少。
只是周沛胥已早不是需要父亲鼓励的孩童,也不愿再去探究周母言语中的真假,只顺从道了一句,“孩儿知道,母亲也受累了,您快好好下去歇歇吧。”
“好。你也好好休养,这几日先莫要去上朝了。”
周沛胥眼见周母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风后,这才撑着身体半坐了起,眉眼稍稍舒展开来。
媚药的药效远出他的意料,他料定张银星定然会将此事捅出,闹得人尽皆知,若发现他时,见药性已解,又寻不着给他消解药性的女子,定然要刨根问底,将此事追查到底。
若是寻不出蛛丝马迹便也罢了,但万一当真牵扯到皇后头上,便是宫闱大乱。
也不是不能拉个宫女演场男欢女爱的戏码,可那显然不是他的行事作风,所以干脆主动走入燕雀湖中,假意营造出用冰冷的湖水消解药性的场面,为了更逼真些,甚至在胳膊上划拉了几道口子。
众人果然都信了,这场阴差阳错的闹剧,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只是有些东西,被此事推动着彻底改变了。
出了燕雀湖之后,他浑身上下都被清洗过。
只唇腔中那抹浓郁的馨香,还久久未能消散,他恍然间,似还能瞧见她含羞带怯,娇恼赧然的面庞……
茶厅中,周家族老们正端坐着喝茶,对此事议论纷纷。
“沛胥果然是心志坚定之人,太医都说了,若是别人被下了此药,定然没那么容易捱过去,若不能即时找到消解的女子,只怕是身子都要被烧坏。”
“幸而沛胥身上有些武功,他又说在关键时刻,服了些随身带的清毒药丸,加上冰冷的湖水,刻意撕裂的伤口,这才免去一场劫难,否则若是真的出了此等丑事,咱们周家的脸面,当真不知道要往哪里搁!”
“话说起来,这无端的灾祸,皆因着沛胥没有娶妻而起!沛胥一日不娶妻,那些女子一日便不能消停,莫说那些贵女飞信传情了,这不今年这才开春,爬床丫鬟就被抓到三个,这些事好歹发生在内宅当中,强压下去也无人知晓,可眼下连宫中的宫女都闹起来了……长此以往,着实是有些不成体统。”
“也就是周家内宅空虚,没有个当家主母,若是沛胥娶妻了,你看她们还敢不敢有这样的歹心。”
“方才瞧着他浑身湿漉,瘫软着被下人从车架上搬下来,我这当叔父的在旁看着,都觉得揪心不已。守诚已经去了,周家如今就剩这么一个独子了,若是再有什么意外,那周家的香火岂不是要断了……好在是哦弥陀佛,并无大碍。”
“阁公,无论是为了家宅安宁,还是为了繁衍香火,您也要务必规劝他娶妻生子啊。”
……各位长辈耆老,带着万幸唏嘘谈论着,更有说到动情处者,捶胸顿足起来。
周公宏在旁听得脸上黑一阵,红一阵,早已不知在何时,指节发白,蓄力抓紧了椅背。
“诸位说得有理!之前就是太由着他的性子胡来,才让他尚未娶妻,就为了个外室闹得满城风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由得他说愿意不愿意?想娶哪个就娶哪个?想不娶就不娶?”
周公宏冷哼一声,腾然起身,“传我的吩咐,三月之后,便是周沛胥大婚之时!”
各位叔公面面相觑,未曾想到周公宏一人便敲定了此事,又道,“阁公,此事倒也不急于这一时,是否还需同沛胥商量商量?万一他不愿意,那岂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愿意又如何?到了礼成那一日,就算是把他五花大绑,也要绑进洞房之中!”
众人想让周沛胥成亲心切,毕竟只有如此,才能延续家族荣光,所以便也没有再劝,只是又问了一句,“那,阁公中意的是哪家女儿?”
“永顺伯爵府的二小姐江映芙。她从小便与守诚有婚约,是我认定的周家长媳,自守诚去世之后,道要为守诚守节三年,后来就一直待字闺中,没有再嫁。如今看来,这门亲事倒是正好!”
景阳宫,花团锦簇的庭院之中。
内院服侍的宫婢们各个都站在宫廊之下,目中带了怒火盯着跪趴在庭院中,瑟瑟发抖的张银星。
沈浓绮裹了件白狐领织锦凤飞的披风,带着凤威立在阶上,如玉的面旁上俱是冷意,眸光点在张银星身上,“本宫给过你选择。你当初不是不能远走高飞,是自己后来选择留在了皇宫大内,既如此,那你应该知道,你犯下今日之过,应该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阿姐自小抚养我长大,若我将她弃之不顾,那我岂不是妄为人?!”
张银星自知已经无救,干脆面色狰狞着厉骂出声,“都是你!都是你这贱人!若不是你因着卫国公府的权势施压皇上,让皇上厌弃姐姐,阿姐现在还是贵妃!我现在还是郡主!就算你是皇后,便以为皇上当真喜欢你么?!皇上最爱重的,终究是姐姐,是姐姐!”
谁知话还未说完,便被站在一旁的袖竹掌了嘴,厉声道“你们姐妹两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蛊惑帝王声色犬马,一个下药首辅妄想爬床!犯下如此大错,却还敢在此叫嚣,实在是恬不知耻不知悔改!”
失败者的张牙舞爪,实在是连挠痒都算不上。
沈浓绮没有因为这般的言语冒犯而生气,而是嘴角噙了丝不屑的笑意,“你和你姐姐都不算蠢,沦落到眼前这一步,你可知错在哪里?”
沈浓绮抬了抬下巴,自带了几分披靡天下的皇族气势,“错就错在,将所有指望,都放在了男人身上。”
“你姐姐指望着刘元基的温情回护,你则指望爬上首辅床榻借势起浪,可惜,刘元基负心薄幸没有心,饶是张曦月与他相伴多年,可如今在冷宫中快疯了,他也从未问过半句;而首辅的心,却也不在你身上,宁愿泡入冰冷的燕雀湖中放血消解,都不愿碰你分毫……
你们不知感恩,又心怀妄想,指望都落了空,这才满盘皆输。”
弄琴上前搀住她,咬牙痛恨道,“同这贱婢还有何可说的,娘娘打算如何发落她?”
沈浓绮自认不是多善良之人,她知晓张银星尖酸刻薄,附势趋利,但此人终究未做出过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之前也愿意给她条活路,但如今她为了试探药性,竟让一个侍卫光天化日之下,夺取了个无辜民女的清白之身,此事显然触碰了她的逆鳞。
更别提妄图媚乱朝臣,教唆刘元基搜宫,僭越犯上之罪。
“既然你们姐妹如此情深似海,本宫自然也乐得成全。来人!命人备两杯鸠酒,送去冷宫让她们姐妹上路,事后置口薄棺,将她二人的尸身合葬在一处,全了她们这一番手足之情!!”
“不!我不能死!我绝不能死!皇后娘娘,我错了!你饶我一命!我现在就出宫!马上就离开京城!唔……”
外殿来的侍卫已经不容她再多说一句,捂了嘴巴将其一掌拍晕,拽着双臂拖行了出去。
沈浓绮处置完张银星,转身便朝寝殿中走去,哪知还未塌入门槛,便脚下发软差点跌在了地上,幸亏弄琴将她一把搀住,然后扶在了殿中的金丝楠木的雕花椅上。
弄琴赶忙端来一口热茶,“娘娘方才初经房事,合该好好休息的,谁知刘元基竟来得这般快,累得您慌忙起床好一番应付,后来又匆匆赶去燕雀湖、处置张银星,这一日定是累坏了,奴婢已经命人去备好热水,待会儿娘娘净身之后,先好好歇歇吧。”
沈浓绮只觉得浑身酸胀无比,乏力异常,身上还有着大汗淋漓过后的黏腻,可她暂时顾不得这些,愁容满面道,
“你方才瞧见他在湖中的模样了么?流了那么多血,将湖水都染红了,不知道伤势会有多重,去卫国公府询问伤情的人回来了么?”
弄琴立即安抚道,“若是有了消息,奴婢一定立马告知您,您如今这般强撑着等消息也不是办法,若是不想沐浴,进些食也好啊。”
沈浓绮置若罔闻,满脑子都是方才在燕雀湖瞧见他时的模样。他素来高洁喜净,身上常穿的灰衣长袍不曾落过半点尘灰,可方才泡在寒冷刺骨的湖水中,湖水淹过胸口浸湿衣袍,黢黑的淤泥黏在衣襟袖摆之上,连那张棱角分明的英朗面旁上,都沾了根茎状的海藻。
她抬眸望了眼微皱的凤塌,上头还留了几分欢好的痕迹。
二人方才还在塌上,那般荒诞地交颈缠绵……他终究是用行动给了答案,他终究答应,给她一个孩子。
可沈浓绮心中却无半分欢愉,她眉尖蹙起,面容甚至有些悲戚,
“他那样高洁傲岸之人,终究是为了我……坠了泥潭。”
终究是敌不过疲惫,沈浓绮实在是累的连指尖都不想再动弹,任由着婢女们将她架进了浴池之中。
氤氲的水蒸气中,沈浓绮褪尽衣物,迈着赤足淌进了浴池之中,将胸口以下全都埋在了撒满了玫瑰花瓣的温水之下。
她双眸垂下,任由着袖竹帮她轻柔擦拭着手臂,却听得耳旁传来一阵不满的抽气声。
袖竹嘟囔着嘴,小声道,“首辅大人…怎…如此不知轻重。”
沈浓绮肌肤向来娇嫩,饶是衣饰上盘扣的未锁好的边角挂过,都会留下红印。
可现在那犹如牛乳般嫩白的肌肤,却留下了道道殷红的吻痕,不仅修长的手臂上,就连肩颈、胸口,都处处留有印记,在沈浓绮身上连成一片。
沈浓绮睁眼瞧见身上的痕迹,脸蛋也霎时涨红,脑中这才回想起方才在寝殿中,二人有多么恣意放肆。
她羞涩中带了些恼意,不禁低声为他辩白了句,“他有分寸的,倒也不重。”
说罢又觉得此言维护之意太过明显,干脆只垂头闭目,眼不见为净,也不再言语了,袖竹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咧嘴笑了笑,倒也并未再说些什么。
这一日实在是困乏,又不见打发去卫国公府询问伤势的人回来送信,沈浓绮心焦到连备好的膳食都没有胃口吃,在凤塌上等着等着,歪头睡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着不知睡了多久,半途醒来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只嘟囔喊着,“弄琴,水,我要喝水…有信儿了么,他如何了…”
说罢觉得身躯被人架起,然后一个汝白玉瑶瓷杯便递到了她唇边,她含糊着低头抿了一口水后,顿时觉得扶她起来的力道比弄琴的手劲儿要大些,掀起沉重的眼皮一瞧,眼前之人正是下午才见过的周沛胥。
她顿感睡意全无,一把抱了上去,“胥哥哥,果真是你!”
又猛然瞧见他扎了绷带的手臂,赶忙松开,关切问道,“你的伤无事么?此时你合该好好休息,怎的到我这儿来了。”
她此时只穿了单薄的寝衣,睡眼惺忪,青丝蓬乱,颇有几分孩童的稚气,偏偏脸上还挂着焦急之情。
周沛胥坐在塌边,笑得云朗舒清,安抚道,“你放心,一点皮肉之伤罢了,无事的,不过是放心不下你,便来想来瞧一眼。”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且洞房之夜,原就是要夫妇在一处过的。”
他轻轻牵起沈浓绮的指尖,握在掌中,“绮儿,不论你如何想,在我心中,早就当你是妻子看待,你若是想要个孩子,那咱们便生个孩子,今后一切有我,无论发生任何事,我定会护在你身前,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微黄的烛光下,他坚定的眸光落在她脸上,道着这世上最卑微朴实的诺言。
事关子嗣,迈出这一步到底有多难,沈浓绮心中知晓。
她鼻头骤然酸楚,顷刻泪如雨下,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一时不知如何言语,来应对他的深情厚意,“胥哥哥,你可会怪我?”
“怎会?这世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情分难说得很,有些父子形同陌路,有些父子却殊途同归,血脉称呼,不过如此罢了。”
周沛胥含笑瞧着她,眼中一片澄净,俨然已经想通,并无半分勉强之意。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臂,将她紧紧揽在怀中,然后又如儿时般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莫哭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怀中先后掏出来一个手镯,和一个掌心大小的白色瓷盒。
那是个通体碧净的玻璃种翡翠手镯,种水绝佳,通体透明,在跳跃的烛火之下,只能瞧见一条的圆弧水线,乃上好的绝世佳品。
“这手镯乃是待我恩重如山的师傅所赠,他在弥留之际将此镯赐给我,望我今后治理朝政时,要做个冰魂雪魄的刚正不阿之人,此物对我意义重大,今日,我将它赠给你。”
周沛胥将手镯轻放在了沈浓绮掌心之中,沈浓绮摇了摇头,“此镯太过贵重……”
他将她的指尖合拢,“寻常之物,又如何能示我的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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