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情夫是首辅 第76章

作者:不配南 标签: 穿越重生

  可沈浓绮不是那般将男女情爱视为第一等重要事之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当初既然不甘心换下凤袍去做农妇,不甘心与周沛胥归隐乡野,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要面对些什么。

  她既然已经得到的寻常女儿家得不到的尊荣权势,自然也要放弃些寻常女子唾手可得的恩爱缱绻。

  所以她没有在此事上使小性,只是点了点答应了,沉默半瞬后,轻声问道,“胥哥哥,你委不委屈?”

  周沛胥知道沈浓绮问的是什么。

  寻常的男子在他这个年纪,正是后宅祥和,儿女承欢膝下的时候,可他不仅不能和心爱的女人相守,甚至连亲生骨血都不知晓他这生父。

  周沛胥坐在塌边,伸手执起一个棉绒玩具,温言道,“绮儿,男人在外建功立业,擎天似得顶着,不过都是为了守护家中的父母妻儿罢了。

  你是我的妻,稷儿是我的儿,我自然是要事事以你们为先,不过是避忌些罢了,何谈得上委屈二字?”

  若无沈浓绮,他原就打定了主意这一世都不娶妻生子,将毕生的心血精力,都全然投入进朝堂之中,寡孤至死的。

  如今不仅能与心爱之人相守,还能得个玲珑麟儿,这已是命运格外的眷顾了,他毕生所求不多,如此便已足以。

  沈浓绮垂下眼眸,面容流露出一丝伤感,“胥哥哥不委屈,可我却因为不能让稷儿唤你一声父亲,而心中有愧。

  那日抓周礼上稷儿当众喊你叫爹,虽不甚妥当,可我也能瞧出,胥哥哥心底是开心的。”

  “我那日虽然惊惶,可心底确是开心的,我开心的并不是那句称呼,我开心的,是哪怕稷儿不知我乃他生父,却依旧能唤我一声爹。

  这是无关于血脉的认可,是更高的赞誉。”

  烛光闪烁中,殿中的婴孩的物件随处可见,有垫口水的围兜、更换的小衣、随处可见的包被、还有这种锻炼视觉听觉的启蒙玩具……满屋都散发着股婴孩身上独有的奶香味,显得家常又温馨。

  而这里头有许多物件,都是周沛胥参与过挑选,甚至专门量身定制的。

  小周稷年纪虽小,可却或许也分得清好歹,所以那声“爹”才能叫得那么顺口。

  但沈浓绮心中还另有担忧,朝他走近,轻声问道,“胥哥哥,你我之事,要一世都瞒着稷儿么?不瞒你说……我心里有些害怕……”

  害怕周稷知晓后不能接受此事,害怕她和周沛胥成了天下的笑柄,更害怕卫国公府与顺国公府这等功勋显赫之家,因此溃然坍塌……

  二人一直没有说起过此事,如今乍然提到,周沛胥这才同她说起心中的打算。

  “此事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有顾虑是乃是人之常情。

  至于说不说破此事……绝非是此时就能确定下来的。”

  周沛胥娓娓说道,“依着我的意思,在他可以亲政之前,此事是绝不能提的。

  稷儿现在虽不过是一个稚童,可却是晏朝唯一的太子,在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之前,身侧居心叵测之人定不会少,他少知道一分,就越安全一分,软肋把柄就越少一分。”

  “至于亲政之后要不要再瞒下去……那要取决于今后的朝局,及他的心性。

  若是朝局稳定,他又正巧是个温良恭善的帝王,那此事便可以说;

  可若是朝局动荡,他…又正巧长成个暴躁多疑的帝王,那将此事一辈子蒙在鼓里,于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好。”

  周沛胥思虑得很周全,从心底里做好了最好的打算,与最坏的打算。

  可那般软糯稚巧的小周稷,怎么会变成一个暴君,昏君呢?

  沈浓绮自然知道孩童成长过程中,有许多事情是预料不到的,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委实有些不能接受,急切出声道,“我们不会让他变成那样的,对不对!”

  周沛胥拍了拍她的手掌,带着温柔又坚定的力量道,“我会尽全力治理朝政,教养太子,争取将稷儿培育成个雄才伟略的帝王,还他个国泰民安的晏朝。”

  这两点,是周沛胥终其一生,都想要实现的政治抱负。

  可在千古年来,诸多文臣的政治生涯中,从来没有人能兼顾做到过。

  他们要么就集中精力,做个励精图治的顶级权臣,要么就一心一意,做个德高望重的的至圣先师,但凡只做到其中一点,便已经足够名垂千古。

  可周沛胥选的路,向来都是最苦最难,最有挑战的那一条。

  此话说得简单,可要为之付出多少努力,花费多少心血,全天的女人中,唯有沈浓绮懂。

  她眸光闪动,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在熠熠发光。

  她反握住周沛胥的手,眸光矍铄道,“胥哥哥,你不是一人独木难支,你还有我,我会帮你,不遗余力地帮你。”

  微黄的烛光下,这对目标契合,灵魂相嵌的男女,对望相视一笑,显得默契十足,又缱绻不已。

  这些都是深重的话题,多思多虑,反而会心气不畅,还需得顺其自然得好。

  周沛胥话头一转,又回到了周修诚被找回来这件事儿上。

  “话说起来,现在兄长回来了,倒解了我的一桩困境。

  父亲年事已高,这几年身体也不好,原是盼着让我早日娶妻生子,可后来玄明法师鉴言一出,父亲便以为周家子嗣无望了,心中苦闷难以疏解,偶尔见他提及太子,又或者是旁人家的婴孩时,那脸上流露出来的渴望羡慕之意,我在一旁瞧了也很是心疼。

  既然现在兄长回来了,那传宗接代一事,自然就落到他的头上,我理应能逃脱过去了。”

  既然提到周修诚,沈浓绮心中倒涌现出些难为情来。

  她低下头,抿唇道,“胥哥哥,实在是对不住……流哲行事确有不妥,竟将周大公子带去昭狱了那样的地方,虽然他同我说并无恶意,只想扮演一出救命恩人的戏码,可如此也有些太过了,我定好好会好好罚他的。

  就算是顺国公府要讨回个公道,我也绝不偏袒。”

  沈浓绮之前还觉得江映芙那日在景阳宫有些无状莽撞,可回过头来想,江映芙做得没有错,如若不然,周修诚不晓得还要耽搁多久才能回家。

  沈流哲之前被罚打了三十大板,她没有徇私,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就更没脸徇私了。

  周沛胥默了默,终究还是道,“沈流哲绑掳兄长一事,既然知道内情的人不多,索性就不要传扬开来,免得伤了两府和气。

  他是有过错,可兄长能找回,到底也是从卫国公府中寻出的线索,功劳也能冲抵一部分。

  可饶是如此,这次也不能再轻易放过。流哲心性是好的,也有些古道热肠的狭义在身上,只不过还是经事太少了些……不如将他下放,远离京城办办实事,见见寻常百姓的酸甜苦辣,磨磨性子也是好的。”

  沈流哲自小金尊玉贵,除了与人打架斗殴,油皮都未擦破过,怎能吃得了外放官员的苦?

  可沈浓绮就算再心疼,也明白宠弟如杀弟的道理。

  许多世家子弟的纨绔蛮横,不思进取,就是从父母兄姐不忍责备开始的。

  所以她不仅不能阻拦,反而决意要将他外放去边村乡野的偏僻之地好好磨练。

  沈浓绮下定决心后,只能尽力想着此事的好处,“他外放也好,磨砺几年回京后,也算有了实实在在的政绩,届时看那群说他扶不上墙的朝臣,有谁还敢多嘴半句。

  更何况,如今周修诚回来了,京城百姓不免要提起前尘往事,定会牵扯出映芙曾帮他守节三年之事来,风言风语一起,弟媳定然尴尬,还不如随流哲外放去,避开了这阵风头,以后再回来时,想必也无人会再说嘴了。”

  周沛胥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不愿呢,谁知竟想得比我更清楚。”

  二人说完正事,沈浓绮这才流露出些女儿娇态来,,“怎会不愿?胥哥哥真真是小瞧了我。须知我这晏朝皇后,处事最是公正,绝不偏私。”

  “臣,不敢。”周沛胥乐得告饶。

  二人笑罢,沈浓绮低头,将垂落的衣袋甩了甩,有几分忸怩问道,“胥哥哥,你近来岂不是会更忙?除了要处理日常公务,还要分出身来,与失忆的兄长维系兄弟之情……”

  “那你会不会忙得,晚上不来看我了?”

  烛光下,她身上的黄金寝衣,也这遮掩不住玲珑的身姿,面颊泛上浅浅的桃红之色,一颦一笑间妩媚动人……

  周沛胥滚了滚喉头,哑声应道,“那娘娘会想我么?”

  沈浓绮将微微发烫的如玉面庞别到一侧,眼眸慌乱眨了几下,然后道,“我还好,稷儿会想你。”

  周沛胥凑近,在她粉嫩的耳垂处亲了亲,然后低声缱绻道,“娘娘若是想我,便传道懿旨召我。”

  “微臣晚上给娘娘驱寒…如何?”

  他垂头对着那两片娇艳欲滴的薄唇浅浅一吻,眸光中带着旖旎的神采,

  “不拘着是晚上,饶是白天,亦可……”

第85章

  自从关于周沛胥不祥的鉴言出现之后,周公宏从此也再没有了逼他娶妻生子的心思,而是将所有的热忱放在了教书育人上。

  听到周修诚被寻回来的时候,周公宏正受邀在几百里之外的蒙洲,给当地即将参加科举的子弟公开授课,乍然闻此喜讯,哪儿还顾得上讲学,立马套了快马往回赶,仅仅用了五日,便回了京城。

  这是开庙祭祖的大事儿,在周公宏回京主持大局之前,由周沛胥做主,先不接失忆的周修诚回周府,而是先命自小服侍他的侍卫仆妇回到他身边,细细地将多年来的遭遇说给他听,又命了太医给他开方抓药,希望能唤起几分记忆,给足了他接受事实的缓冲时间。

  终于等到了周公宏回京,庙堂大开,周修诚归府的大好日子!

  这日,顺国公府打扫门前,张灯结彩,从上到下都一片喜意盎然,就连太后也摆架出了慈宁宫,亲自回了娘家周府庆贺。

  前几日间,顺国公府因此事被围得水泄不通,都是来道贺之人,到了今日,周家人疲于应对,只关了房门自家人叙叙旧,谢绝了一切拜帖。

  周公宏回府之后,先是沐浴净身,熏香更衣,在祖宗牌位前燃了三炷香,这才回到了正堂之上,准备见已走失五年的长子。

  另一头。

  一直候在偏殿的周修诚,此时被仆妇引领,穿过长廊,朝正堂走去。

  这几日冒出了些脸熟之人,说出了他失忆前的生平,有许多地方都有迹所寻,所以周修诚心底很快就对顺国公府有了强烈的归属感。

  若是普通百姓进了周府,定然会被这一步一景,雕廊画栋的宅院所震撼,可周修诚虽这几年居于乡野,失去了记忆,却隐隐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异常熟悉,并未觉得惊慌失措,仿佛他天生就该生活在此处一般。

  他徐徐踏入了正堂,抬眼朝主位上望去。

  右侧主位上坐了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满眼含笑得瞧着他,

  左侧则是位风度翩翩的耆老,鬓边有些花白,正眼眶湿润,眸光闪动朝他看来,

  左侧下首位则坐在个气质温柔敦厚的妇人,掐着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珠,

  而那日来认亲的胞弟周沛胥,则站立在了右侧后方。

  周修诚拱手弯腰,一一朝长辈们请安,“参见太后,见过父亲,母亲。”

  周修诚瞧见这几位的长辈的面容,心中便生出了亲近,再加上被他们流露出的激动与欢欣所感染,当下也觉得鼻子一酸,声线颤抖了几分。

  坐在下首位的周母立即迎了上去,将他的十指握在掌中,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他一番,然后垂泪道,“我的儿!真的是你回来了!这么多年……我满天神佛都求遍了,终于将你盼回来了,呜呜……”

  周公宏也很激动,袖下的指尖都在微微颤动,可父爱大多更深沉些,所以也比周母镇定,哑着嗓子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吓着他。”

  望着这个自小就在身边长大的长子,周公宏心中有许多话想要同他说,可当下最重要的,是长子的身体状况。

  “我听闻你失忆之后,每逢阴雨天都会头疼,现在可好些了?”

  周修诚恭谨作答,“回父亲的话,前几年我在潮州时,发作起来确是痛得彻心彻骨,可自移居到京郊之后,症状已减轻了不少。”

  周公宏闻言蹙眉,扭头问周沛胥道,“太医怎么说?”

  周沛胥答道,“太医道,此病症应是当年落水之后,头部撞击到了岩礁所至,当时若是能及时请名医医治,痊愈不是难事,可兄长当时落水之后,是被民户救起,没有足够银钱看诊才耽搁到了现在,如今虽然难治些,可只要悉心调养,无论是头痛还是失忆,定能痊愈。”

  周母一听连看病的钱都没有,联想到周修诚这几年的不易,又开始难过上了,“我的儿,你这几年究竟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实在是委屈你了……”

  周修诚是太后从小看着长大的,听了这些也觉得心疼,只抚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劫后余生回来了,今后也不必再去受那些苦楚了。”

  见几个长辈都陷在了久别重逢的感慨中,周沛胥不忘正事,上前一步提醒道,“父亲,以往不明真相,所以两年前,兄长的名字已经从族谱中划掉了,如今兄长既然已经回来了,祠堂大开,午后族中耆老们也要来,务必要再将名字添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