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春
谢夫人担心着戚秋的状况,吩咐翠珠一定要看顾好戚秋,方才翠珠见戚秋午膳没吃两口,便连忙让厨房做了几碟戚秋爱吃的糕点。
这糕点精致可口,还散发着淡淡奶香,可将糕点放在戚秋跟前,戚秋却是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瞧着依旧没有什么胃口。
翠珠不免有些担心,刚想劝说戚秋吃两口,一旁的水泱却突然开了口道:“听说最近许多高门小姐都在找什么花?”
翠珠一愣,见水泱对她使了使眼色,随即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龙钱花吧,每到这个月份盛开。”
戚秋果然来了点精神,随口问道:“这个花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都在找这个花?”
见戚秋感兴趣,翠珠赶紧说道:“这是长在京城郊外的悬崖上的一种奇花,有传言说若有如意郎君采摘赠之,便可白头偕老,故而一到这个时节便有人去采摘,赠给心仪的姑娘。”
“每到这个时候也就是各门户女儿家攀比的时候,看看谁收到的龙钱花最多。”
翠珠看着戚秋,笑道:“表小姐生的如此好看,京城之中肯定有公子爱慕您,说不定这段时日便会收到旁人送来的花,到时候也好让夫人跟着相看相看。”
听闻此言,水泱动了动嘴唇,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她本来想说不知谢世子会不会采来,但碍于翠珠在,也就不好这么说了。
戚秋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心不在焉地听了两句,闻言兴致缺缺的点了点头,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籍,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水泱和翠珠对视一眼,两人的皆是叹了一口气。
并没有瞧见水泱和翠珠无奈的脸色,戚秋继续翻看手里的书籍,翻看到下一页的时候戚秋却发现这一页的一角被人故意的折叠了起来。
戚秋顿时皱了皱眉头,坐直了身子,将那一角拆开,发现其中有一行字被人特意的给圈了起来,她下意识的顺着那行字读了出来,“……来到了春阳当铺将家里唯一的玉镯子卖掉……”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这本书籍上一个借阅者是钱御史,他为什么要将这一页给折起来,又为何要圈上这句话?
戚秋抿了抿唇,总觉得奇怪。
就当戚秋不解的时候,一旁的翠珠却是突然开了口,“春阳当铺?”
戚秋顿时抬起眸子看着翠珠,“你知道?”
见戚秋感兴趣,翠珠赶紧点头说道:“这是一家老当铺了,前朝就有的,如今城南角还开着一家。”
戚秋眉头皱的更紧了,她越想越觉得奇怪,一个当铺而已,钱御史为何要在这顶上留下痕迹?
看着水泱,戚秋合上书,终是沉声道:“去将东光叫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当铺到底有何乾坤。
第192章 至高无上 他从未胆怯退缩过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随着咸绪帝病情的越发恶劣,朝堂之中的大小事只能由以芮阁老和谢侯爷等一众大臣管理,谢侯爷自然也忙碌了起来,每日天不亮就出府门,天黑却都不见回来。
谢殊也是如此。
已经过去了十日,这十日里他除了回府拿了几件换洗衣物,用过一顿膳食外就再也没回来过,人就住在锦衣卫府上。
谢夫人虽然挂心,但也知道此刻容不得谢殊懈怠,便也不派人去打扰谢殊,只偶尔差人去送些吃食过去。
今日东昨便是拿着谢夫人派小厨房做好的糕点来了锦衣卫。
提着糕点,东昨看着从诏狱里走出来的谢殊迎了上去,“大人,您让属下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说。”
东昨回禀道:“那证人名叫庄敬,江陵人士,曾是戚府的管家,今年五十二,因年岁大了,戚家便帮其脱了奴籍,让其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只是庄敬离开了戚府之后过了一年多却是来了京城,在京城这两年里就居住在城南的巷子里。京兆府尹说曾审问过庄敬,他说是因为江陵是戚家的地盘,他知道的太多,怕戚家容不下他,所以跑到了京城生活。”
这个证人就是那日雨夜里在京兆府状告戚家的人。
按道理说,谢殊既然要查戚家一案,自然要先从这个证人身上下手,但此事上达天庭之后,这个证人就被皇宫侍卫看管,若无咸绪帝的命令在,任何人都不能多见,而谢殊几次请旨都被咸绪帝给驳了回来,说是要先让皇宫侍卫审问完毕后再交移到他手里。
可是这数日过去,皇宫侍卫审问完毕没有谢殊不知道,但咸绪帝却是病情加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根本无法请旨,而皇宫侍卫又是只认圣旨不认人的,没有咸绪帝开口,根本连证人的面都不让谢殊见。
无奈之下,谢殊只好先派东昨去调查一下这个证人的身份,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连夜审问了安成文,谢殊如今眼睛里布满血丝,冷峻的面容露出几分憔悴来,他哑着声音边走边问:“这个管家在戚家生活几年了?”
东昨回道:“京兆府尹说这个证人自己声称是家生子,想来在戚家也有个三四十年了。”
这么久,也难怪能知晓那么多。
谢殊推开房门坐下,抬手倒了一杯冷茶灌下,“皇宫侍卫那边怎么说?”
东昨叹了一口气,“他们还是不肯让我们见证人,只说要陛下恩准,可如今陛下……”
东昨欲言又止。
咸绪帝这场病来势汹汹,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束手无措,人到现在都尚且昏迷不醒,由太后亲自照料着,根本就无法前去请旨。
证人这条线便算是断了。
谢殊垂下眸子,摩挲着茶杯壁沿,强忍着疲倦皱了皱眉头。
谢殊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苍白,东昨不禁有些担心,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将里头的糕点端出来,对谢殊说:“您连夜审问,吃些东西吧。这些糕点都是表小姐亲手给您做的,您好歹尝一些。”
谢殊此时并没有什么胃口,但闻言还是捏起一块糕点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的口感顿时在口中荡漾,谢殊将一整块糕点吃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东光呢,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他?”
“东光被表小姐派去守在……”东昨回想了一下:“守在什么当铺里去了,据说是表小姐从钱御史曾经借阅过的一本书籍上发现了什么不对,特意派东光前去守着。”
谢殊抬起眸子:“什么线索?”
东昨摇了摇头:“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属下也是听东光偶然提起了一句,并没有询问太多。”
顿了顿,东昨看着谢殊,“要不属下将东光叫过来问问?”
“罢了。”谢殊想了一下,说道:“就让东光好好跟着表妹吧,她如今因戚家的事被推在风口浪尖处,身边的人都不能用,唯有东光还能使唤两下。”
戚家的事一出,京城许多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戚秋身上,连带着戚秋身边人也被波及,唯有东光这些隐在暗处的暗卫能不被人注意。
东昨点了点头。
已是晚春,风吹乱花迷人眼,连着几场大雨过后,不少鲜花都已经凋零,随着阵阵清风落入陵安河中,在水波涟漪中滚动。
暮去朝来,光阴荏苒,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的局势也在不断变化。
随着咸绪帝的这次突然病倒,狠狠地打了众位朝臣一个措手不及,眼见咸绪帝病情依旧没有好转,立储之事渐渐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所谈论之事。
咸绪帝子嗣少,刚刚有孕的霍贵妃也突然小产,膝下的皇子便唯有宁贵妃养育的二皇子。
可二皇子尚且年幼,如何能担此重任,唯有忠心的朝臣在身侧尽力的辅佐才是。
但这辅佐大臣的人选却不是那么好选出来的。
芮阁老、荣郡王府、谢家和唐老太傅都是众位朝臣推举出来的,但有人点头,便有人不同意。
有人认为荣郡王素日只知吃喝玩乐,如何能担得起辅佐大臣的职责,还有人指出谢家权力太甚,未免功高震主,不宜再担此重任。
朝堂之上因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每日都能听到反对和赞成的声音,只是他们吵得再狠却也没有个能做主的人出来主持。
吵到最后,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请太后出来做主。
此话虽不了了之,但戚秋却是心里有数。
这个朝代本就是架空,女子地位也偏高,并没有女子不可干政一说,锦衣卫里便有女子,所以请太后出来主持朝局也并非不可能。
说句难听点的话,若是咸绪帝此番真的没有挺过去,日后若是二皇子登基,他岁数如此年幼,太后是有垂帘听政的权利在的。
只是这些却不是戚秋能左右的事,现下说起来也为时尚早,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你说你曾经在钱御史府邸看见过那个人?”戚秋皱起眉头。
“对。”东光点了点头,“起初属下还没有认出来他来,只是后来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才想起在给钱御史下药的那日曾在钱御史府上见过他,后来此人也在去往江陵的官员队伍之中贴身保护着钱御史,只是钱御史死后,此人不知为何便也跟着消失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当铺中看到他,此人与当铺掌柜十分熟稔,出去买了一些吃食后又回到了当铺里,想来是一直居住在当铺之中。”
本来戚秋让他去蹲守在春阳当铺的时候东光还有些不理解,如今却不得不称赞戚秋真是敏锐,春阳当铺之中果然暗藏玄机。
戚秋问:“可查出了此人的身份吗?”
东光脸色凝重,“这正是属下要说的,属下经过官府户籍查找,发现此人名叫苗义,曾是一家武行的武士,后来被秦家买走了,之后便一直跟着秦家,属下虽不知他为何又跟着钱御史去往江陵,但属下想,钱御史的死会不会和此人有关。”
戚秋也是眼皮一跳,“秦家?已经入狱的前丞相秦家?”
东光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正是。”
戚秋眉心皱的更紧了,心里虽乱糟糟的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顿了顿,更觉得东光的这个猜想并不是毫无道理。
能在皇宫侍卫的看守下成功杀死钱御史,要么此人武艺高强,要么此人便是钱御史的身边人。
不过若真是他杀了钱御史,那他杀害钱御史的理由呢,换而言之,秦丞相为何要他杀了钱御史?
这个是戚秋想不通的。
顿了顿,戚秋抬起头看向东光,沉声说:“你前去锦衣卫府上,务必将此事告知表哥,让他拿个主意,看看到底如何处置此人。”
这个武士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戚秋此时不敢轻易下手,一来怕打草惊蛇,二来现在盯着她的人太多了,稍有差池,都可能会万劫不复,她也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东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闻言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只是等他到了锦衣卫府上却发现自己来得不巧,谢殊刚刚出府去了,东影对他说:“荣郡王有动静了。”
虽然吐露荣郡王名讳的犯人死了,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谢殊一直派人盯着荣郡王府,但不知是不是因着咸绪帝出事,荣郡王这阵子一直很老实,连花酒都不喝了,每日下了朝就回府,哪里都不去,直到今日却是突然从后门出府了。
并且还十分谨慎。
后门一共停了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三个与荣郡王打扮一模一样的仆人分别上了这三辆马车,并且分别朝三个方向驶去,直到过了一炷香过后,换了一身打扮的真正的荣郡王这才从后门走了出来。
若不是此番监视荣郡王的人是东影,说不定还真的被这障眼法给忽悠了过去。
谢殊得知此消息后便亲自赶了过去,想要看看荣郡王究竟想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接替东光守在春阳铺子的人突然跑回来了一个,看着东光喘着粗气说道:“哥,我找了你好久,要不是碰上锦衣卫的人得知你在这里,恐怕还要找上半天。”
东光看他一脸急色,不禁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
来人说:“苗义离开了当铺,去往城东的一家茶馆,在茶馆里进了一间屋子,像是在等什么人,我跟着看了半天,这才等到一个人走进去,可……”
来人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来人是荣郡王。”
东光和东影顿时一惊,面面相觑的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
谢殊赶去茶馆的时候,荣郡王前脚刚进了房间。
荣郡王一路上东张西望,进去之后便将屋门和窗户紧闭,谢殊只能匆匆地看到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但却并没有看清楚脸,还是东光和东影赶过来之后,将来龙去脉跟谢殊讲了一遍之后,谢殊这才了悟。
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谢殊抬起眸子,“你是说房间里的那个人跟秦家有关,还很有可能涉及到钱御史的案子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