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春
小厮不屑地扬了扬眉。
不等他说话,客栈的门却是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子。
女子身姿绰约妖娆,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红润,眉眼生丽,只可惜脸上有一道疤痕,使她褪去了三分美艳。
她一走进来,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刘刚和蓉娘站起身子,轻轻道了一声,“红姑娘。”
蓉娘上前一步问:“红姑娘,可是宫主子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红姑娘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下面站着的那位小厮,嘴唇轻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方才还和蓉娘刘刚呛声的小厮见状退后一步,低下了头。
红姑娘这才敛下视线,对刘刚和蓉娘说:“主子让我过来传话,你们明日就去城外的庙里帮把手,毕竟那位手底下没什么可用的人。”
底下的那个小厮闻言脸色不怎么好看,却也没敢再说什么。
刘刚和蓉娘垂下眼,神色微微透露着不情愿,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点头。
夜里下了雨,终于凉快了一些,刘刚和蓉娘围坐在一水缸前说着话。
蓉娘正喂着鱼,冷笑道:“你去也好,本来就因为谢家在她手里吃了个大亏,你去了也好给我出出气。”
刘刚正灌着酒,闻言懒散地点了点头。
夏日多雨,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刘刚过了半晌后说道:“要说起来这个戚家小姐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从江陵来到京城,有谢家庇佑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了这般田地。”
蓉娘逗着水缸里的鱼,无动于衷,“这就是她的命,她只能认。”
刘刚慢悠悠地说:“只是可惜了,她还做着当谢府世子妃的春秋美梦。”
蓉娘冷笑了一声,“痴心妄想。”
说罢,蓉娘放下手里的鱼食走到一旁,从锁起来的柜子里拿出一册账本交给刘刚,“我听红姑娘说,明日那位会去春红楼找主子说事,我便不去了。这个你先收着,明日记得交给主子。”
刘刚接过,却问道:“你们两个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好歹也同为关家后人,又是表姐妹,既然她上了京城来,你们两个何不坐下来谈谈。”
一听关家后人四个字,蓉娘就忍不住怒瞪起刘刚来。
刘刚也自知失言,赶紧自打了两下嘴巴。
蓉娘脸色这才好上一些,“我和偏房庶女,因为身子不好从小养在庄子里,与她能一样吗?她可是关家嫡系的嫡女,出身高贵,自小得父母宠爱,金尊玉贵着长大。”
“她记恨着我当年抛下她跟你走了,留她自己一个人被流放多年,如今哪里还愿意跟我坐下来聊聊。”
刘刚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想着你俩好歹是表姐妹……”
“亲姐妹都尚有翻脸的,更何况这亲不亲近不近的表姐妹了。”说罢,蓉娘站起身回了房间。
刘刚又是一口叹气。
他也没有再久坐,放下酒坛,磕了一会瓜子之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俩走后,窗户外面有一道人影闪了过去。
大雨下了一整夜,屋檐下如同被加上了个水帘,哗哗啦啦地雨水尽数砸在石板上,留下一个个坑洼。
翌日一早,刘刚便带着一个手下冒着大雨出门,等在谢府不远处的拐角里。
谢府伫立在大雨之中,朱红色的大门更显气派,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在雨幕中丝毫不减威严。
刘刚躲在一处屋檐下一直等到快午时,谢府的偏门这才被打开,戚家小姐这才从谢府里出来。
出来之后,人便是一阵左顾右盼,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刘刚早有准备,见状领着手下退后一步,躲在了拐角的柱子后面。
大雨打在斗笠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等刘刚再出来的时候,戚秋上的那辆马车已经在大雨拍打下朝皇宫的方向渐渐远处。
马车跑得快,再不追就来不及了,手下顿时慌了起来。
刘刚却是慢悠悠地收回视线,丝毫不急地说:“走,去城郊庙里。”
刘刚的手下紧张地问:“可人……”
刘刚一笑:“她跑不了!”
说罢,刘刚就翻身上马,朝城外的庙里赶,那手下见状赶紧跟上。
这处寺庙离京郊不远,两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一炷香就赶到了这处已经荒废许久的寺庙里。
翻身下马,已经有人等在此处了。
为首那个人身子弱小,侧身站着,身上穿着的斗笠还在往下面淌着雨水。
听见响动,男子转身看过来。
外面忽然一道惊雷劈过,来人的样貌暴露无遗。
正是王严。
见刘刚两人走进来,王严皱了皱眉头,“你就领了一个人进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事吗!”
刘刚冷哼一声,“王公子不是也只带了一个人吗?”
王严不悦,“我刚入京城,不曾在人前露过面,如何能大张旗鼓?”
刘刚挑起手中的的剑擦拭着,“我一个客栈的打手,又怎么赶领着一大帮子人在街上走,这不是等着锦衣卫来抓我。”
两人谁也不让谁,索性都不再说话了。
片刻后,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狂奔而来。其中还有女子的求救呐喊声夹杂在雨幕里,一声轻一声重的传来。
刘刚和王严赶紧站起身来。
第63章 刘刚 原身之死已揭晓
今日雨下得大,如同天上破了个窟窿一般往下倾斜。即使是白日,乌云笼罩,狂风不止,也如夜晚一般压抑着昏昏沉沉。
电闪雷鸣之间,一辆马车疾驰如飞而来。
女子求救的呼喊声由远及近,透过噼里啪啦的雨点声越来越清晰,直到马车仓促停下。
不等女子反应过来,马夫一把跨上马车,掀开帘子,将人从里面硬生生地拖拽了下来。
女子死命挣扎着却依旧挣脱不开禁锢,嘴又被车夫强行捂上,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大雨打湿女子的头发,精致的衣裙上被溅上一片泥泞,她清秀的面容上还往下淌着水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女子不停的挣扎惹怒了车夫,被推进破庙的时候,一巴掌便扇在了女子的脸上。
车夫面色生硬狰狞,嘴里怒骂着:“臭娘们,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哪!已经出了京城,你还想往哪跑!”
车夫力气大,女子被一下扇翻在地,地上的泥泞污水一下子浸湿女子的衣裙。
车夫嘴里还在骂着。
眼见女子捂着脸半天都没能起身,破庙佛像后面的刘刚和王严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王严走到戚秋跟前蹲下来,捏着女子的脸,“戚小姐,你说你这是何苦,我们一伙不好吗?”
女子不愿看见他,闭上眼,没有说话。
王严手上故意一紧,强迫女子抬眸看着他,手指摩挲着女子光滑白净的下巴,目光幽幽。
女子浑身哆嗦了一下,这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一个好字来。
“既然好……”王严冷笑着,猛地伸手将女子藏在袖子里的账本掏出来,“戚小姐,那这个是什么?”
女子抿着唇,微微喘着气,身子有些发抖。
王严站起身,冷哼一声:“就算你不说,我们就能跟傻子一样被你糊弄了吗?你想要拿着这个账本去皇宫揭发我们!”
说着,王严重重地将账本扔在地上,地上的草垛和雨水将女子小心着藏了一路的账本打湿。
女子眼睁睁看着,却没有上前去抢,而是绝望地闭上了眸子。
还是一旁的刘刚好奇,弯腰捡起账本只粗粗看了一眼,顿时目光一缩,随即快速的翻动着账本。
甚至都并没有看完,刘刚就猛地抬起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心中大骇。
这本账册上详细地记载了他、蓉娘、王严等一众人的罪行,不仅如此,顶上还有与他们有关联的官员名单和受贿证据。
凡是记录在顶上的,都一字一句含有铁证。
顶上甚至记载了一些他们每次谈事的地方!
刘刚喉咙一紧,拿着账本的手都是在抖,怒道:“你疯了吗!”
这些东西要是递到皇宫里头,等朝廷在附近埋伏下人手,他们这些人要还是无知无觉,恐怕就真的要被一锅端了!
王严眯着眸子,“该死的东西,自从你上京之后投到我们门下,主子可曾亏待过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女子握紧衣裙,身子直抖,闻言终是再也忍不住了。
一连冷笑几声,女子说:“我恩将仇报?我父亲被你们陷害贪污的事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父亲察觉到你们的计谋时已经为时已晚,只能把我偷偷送上京城来,可你们却依旧不放过我!那日你们找上我来,给我喂了毒药,强行要我帮你们做事,如今还敢提善待二字?”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吗?你们分明就是想我帮你们监视谢家,监视谢殊,所以才没杀我。现在你们见我根本靠近不了谢殊,又觉得我没用,把襄阳那个已经喊回来了不就是想让她取代我,然后赶紧除掉我这个碍眼的戚家人!”
女子冷冷地看着王严和刘刚,“事到如今,大家都坦诚一些,何苦再说那些令人作呕的话来恶心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其实从你们找上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们是谁,我之所以答应你们不过是为了这个。”
女子看着刘刚手里的账本,目有余泪不甘,“只要我找到你们的罪行,找到你们诬陷我父亲的证据,我戚家就还能有一条活路,为此我宁愿被你们利用。只可惜我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原来谢府之中也有你们的人,不然等我到了皇宫,且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能逃得过锦衣卫的天罗地网!”
刘刚久久无言,既震惊又后怕。
谢府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被围的密不透风,这个车夫还因为是谢府的老人,谢老夫人还在世时曾在跟前伺候过就这才没有被发现。
其余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但凡是进谢府两日,就一准被谢殊揪出来,毫无例外。
也幸好有这个车夫在谢府当差,知晓此事后提前通信,不然说不定还真让她的计谋得逞了。
顿了顿,刘刚蹲下来,幽幽地看着跟前的女子,“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是什么吗?”
女子咬紧牙关。
刘刚说:“是不相信谢家。”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将刘刚的声音都遮的不真切起来,“你觉得你给谢夫人下毒的事被谢殊发现了,他一定不会信你保你,所以你只能去皇宫。若是你待在谢府,等谢殊从北域回来将这册账本交给他,今日你也不会落到我们手里。”
刘刚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却成功的激怒了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