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廊雨
其实宁安农场大门距离大路还有一段距离, 也是杜学成好心,让开拖拉机的知青调转个方向,顺路把他们给送过来了, 要不然靠他们两条腿走,怕也要走个十来分钟。
目送着杜学成他们走远了之后, 方正业将大包小包的东西背在身上,然后示意柳絮果和刘亚男二人跟上。
柳絮果的身体素质倒是还行,但是刘亚男却有些不太行了。
她的身体本就没有恢复,算起来她这也是坐了个小月子, 然而刘亚男根本就没有怎么休息, 就一路颠簸着来到了反北大荒。
坐火车和汽车的时候, 行车还算是平稳, 刘亚男倒是能忍,但是这拖拉机颠簸得厉害,刘亚男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一张小脸上血色全屋,苍白得吓人,看上去就好像随时随地要晕过去似的。
方正业将所有的包裹都背了起来, 柳絮果身上只背了一个小包, 她扶住了刘亚男, 语气焦急地开口说道:“亚男,你没事儿吧?要不然还是我背着你吧,我瞧着你这这样子都快撑不下去了。”
这姑娘的身体可真是差劲, 光是赶路就快要了她半条命了, 刚刚又听那些早早来了北大荒的知青说这边儿的辛苦, 这么个小姑娘, 拖着她这样的小身板儿, 能在北大荒待下去吗?
“要不然,你还是想想办法回城去吧?”
柳絮果看着一口气恨不能分成三口喘的刘亚男,满脸关切地说道:“你这样的小姑娘,哪里能受得了北大荒的辛苦?”
此时的刘亚男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她大半个人都挂在柳絮果的身上,要不是有柳絮果撑着自己,刘亚男现在怕是早已经软倒在了地上,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她虚弱地说道:“阿姨,没事儿的,我就是这两天身上不舒服,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我的反应比较大……”
女孩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刘亚男这么说,柳絮果倒是明白了过来,只是她仍旧有些心疼,握着刘亚男那冷冰冰的跟冰块儿似的的手,她心疼地说道:“你说你在封城待得好好的,到这地方来干嘛啊?”
虽然这是国家下的垦荒命令,无数城市青年响应国家号召前往北大荒来开垦荒田,柳絮果相信很多人都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是自愿来到这里,用自己的汗水浇灌这个原本荒凉的地方。
但是,知道归知道,柳絮果还是心疼的。
尤其是她看到现在的刘亚男,就会想到三年前到北大荒的苏清河。
那个时候的苏清河还没有现在的刘亚男大,他也不过才二十一岁,大学刚刚毕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原本可以被分配到一个很好的单位,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然后在封城那个说不上大,但是也还算是繁华的城市里结婚生子,过着普普通通的一辈子。
可他选择来到了北大荒……
柳絮果想到三年前自己的儿子坐在他们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说服他们,让他们同意他来北大荒时候的情形。
“爸爸妈妈,我真的很像到北大荒去,我想要为祖国贡献我的一份力量。”
“爸爸妈妈,如果我们谁都觉得困难,谁都不愿意去的话,那么国家什么时候才会变得强大起来?”
“爸爸妈妈,国家现在需要我们,我们怎么能因为害怕辛苦而选择逃避我们的责任呢?”
“爸爸妈妈……”
那个时候苏清河拒绝了学校分配的工作,也不肯依照苏天恩的安排进入纺织厂工作,他每一天都会劝说他们夫妻两个,同意让他去北大荒。
他们夫妻两个最终还是心软了,同意了苏清河的请求。
柳絮果还记得他们答应下来的时候,苏清河陡然亮起来的眼睛——他是那么希望可以到北大荒去,明明知道去了会有多辛苦,但他还是愿意去那个他从未去过的陌生地方。
苏清河离开的那天,他的身上穿着草绿色的军装,身上戴着大大的红花,他和那些跟他一样的年轻人们,眼中带着对未来的向往,面上带着希望达成的璀璨笑容。
而柳絮果和苏天恩,以及许许多多前来送行的属于知青的亲人们,他们一路追逐着火车,看着翠绿色的火车载着他们的亲人,前往那个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踏足的陌生地方。
那个时候的柳絮果没有跟着苏清河到北大荒来,她不知道原来从封城到北大荒要这么远,更不知道这边的环境会这么恶劣。
苏清河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
苏清河从来都没有说过,刚刚到北大荒的他们要住在暗无天日的地窖子里,也没有说过北大荒的冬季会如此漫长,更没有说过他们来这里还要牧马放羊,为了走失的羊羔子,还得在漫天风雪之中去寻找……
苏清河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他说这里的冬天很美,说土炕烧得很热,说这里的红薯又大又甜,说冬天他们会在雪地上下套子,抓那些傻孢子,野兔子,野鸡什么的。
“我们农场距离牡丹江并没有多远,冬天的时候,河面结冰,我们会拉着爬犁在冰面上玩儿,还会在冰面上凿冰洞抓鱼……”
“这里会下很大很大的雪,我们还可以垒雪屋,做冰灯……”
“我在这里认识了很多很多的朋友,虽然日子确实比封城的时候要辛苦许多,但是我们大家聚在一起,靠着我们的辛勤劳动,开垦出一片片良田,内心的满足完全可以抵消身体上的劳累。”
“爸爸妈妈,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如果不是她来了这一趟,如果不是她从其他知青的口中得知了这里的条件有多艰苦,她恐怕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在这里受了多少苦。
刘亚男此时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柳絮果的身上,她微微仰头,发现柳絮果的眼睛发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刘亚男吓了一跳:“阿姨,你怎么了?”
明明刚刚柳絮果还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怎么现在突然就要哭了?刘亚男被唬了一跳,急声开口问了一句。
“我没事儿,就是刚刚沙子迷了眼睛。”
柳絮果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低声解释了一句,眼见着刘亚男满脸不相信的模样,她笑了笑,说道:“我真没事而,你别担心。”
刘亚男这才放心下来,她强打着精神,跟着柳絮果一步一步地朝着宁安农场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是新来的知青?这身体也太弱了吧?”
宁安农场知青办办公室主人刘勇刚皱着眉头打量了对面那个都快要站不住的年轻姑娘一眼,面上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嫌弃之色来。
宁安农场可以说是目前为止农垦区这块儿地方开垦出来的最大的农场,除了北大荒这边儿本地人之外,接收的知青有七百八十人,在这些人之中,其中只有一百人是女知青,剩下的全都是男知青。
虽然这些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不管男女体力都跟他们这些人不能相比较,不过男青年总是能锻炼出来的,女青年嘛,总是差那么一点劲儿,同样的活计,男青年可以抵得过两个女青年干的。
刘勇刚原本就不乐意农场里来那么多女知青,跟上面打报告的时候,也是希望能有更多的男知青过来,结果没成想这次来的知青就只有一个,还是这么一个看起来身体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女同志。
大约是因为刘勇刚面上嫌弃的太过明显,刘亚男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安感来,他是农场知青办的主任,如果他不喜欢自己的话,那以后她在宁安农场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刘主任,这是我的文件资料……您看有问题吗?”
刘勇刚面上的不喜之色散去了,他虽然不是很喜欢送来一个娇娇弱弱的女知青,但是他也不会故意为难刘亚男的。
“没问题,我就帮你办理手续,顺便带你去宿舍那边儿,我们农场的女知青不算多,住宿条件还可以……”
刘勇刚简单介绍了一下农场的情况,刘亚男看他的样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管这正常是不是装出来的,总归她是能在这边儿安顿下来了,刘亚男什么话都没有说,乖乖地跟着刘勇刚去了女知青的宿舍。
刘亚男是来报道的知青,方正业和柳絮果二人是过来探亲的,他们自然不会到同一个地方去,三人刚刚在农场入口出跟守卫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资料后,便被带到了两个不同的地方。
“您二位是苏知青的家人吧?幸会幸会,我是咱们宁安农场的厂长李耀荣。”
柳絮果笑着说道:“李场长您好,我是清河的妈妈,我叫柳絮果,清河给我的信里面经常提到您,他说您一直都很照顾他……”
方正业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柳絮果和李耀荣二人交谈。
现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需要方正业出面的。
李耀荣和柳絮果二人寒暄了没多长时间,李耀荣便准备带着柳絮果去见苏清河。
“这个点苏知青应该正在修理农场里的那些机械,眼看着就要秋收了,机械若是修理不好,恐怕会耽误秋收的进程。”
李耀荣说着便带着柳絮果和方正业二人去找苏清河,至于他们二人带来的行李暂时放在了李耀荣的办公室之中。
这段时间苏清河一直都在忙着修理机械的事情,这么几天过去了之后,修理工作差不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他们农场里的这些机械都是原来苏国专家撤走时留下来的,使用年限已经很长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使用,不少机械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机械已经彻底报废了。
苏清河得将那些报废机械上的零件拆下来,然后修修补补地用到其他的机械上面去。
这种活计整个农场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其他的人就算过来了也只是给苏清河打下手罢了,今天过来帮苏清河忙的人就是宋江勇。
宋江勇将那些拆下来的零件一一递给了苏清河,看着他拿着扳手敲熟练地在那边儿安装,宋江勇忍不住问道。
“清河你和孙知青两个人的婚事到底怎么办?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旁人你瞒着也就算了,我好歹是你最铁的哥们,这事你不告诉我就不地道了吧?”
这几天苏清河表现的一直都十分正常,他的日子过的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这让宋江勇觉得十分奇怪。
他之前已经和苏清河说过了,如果他真的要和孙苗苗结婚的话,自己是可以搬到牛庆余的宿舍里去的,反正他们都是大男人,挤一挤也没啥事儿。
可是苏清河一直都没和宋江勇说他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宋江勇实在是忍不住,今天才特意开口询问苏清河到底是想怎么办。
“你也不用搬宿舍,我们两个人继续住着就成,就算我和孙知青领证了,我们两个人也不会搬到一起的。”
说到这里,苏清河将手中的扳手放下了,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宋江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解地开口说道。
“昨天早上我不是已经带你去找了孙知青,她都跟你说过了,不住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你为什么还一直要来问我?”
说着苏清河面上的表情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江勇,沉声问道。
“江勇,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如果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的话,可以去和其他人调宿舍,我无所谓的……”
宋江勇:“……”
不是,这事怎么扯到自己不想和苏清河住到一起了?宋江勇哭笑不得地说道:“清河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人家一个女知青还能大喇喇地跟你说想要与你住在一起嘛,姑娘家的矜持你知不知道?”
平日里苏清河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却这么糊涂?别的不说,孙苗苗一个女知青,就算要和苏清河结婚了,那也是会觉得害羞的。
苏清河可倒好,这个人脑子就跟缺根弦似的,昨天上午直接将自己带到了孙苗苗的面前,让孙苗苗跟他说,他们不住在一起是两个人的决定。
此时的宋江勇还能想起昨天早上孙苗苗脸上的表情,甭说是孙苗苗了,就连宋江勇都替孙苗苗觉得有些尴尬,没见人家姑娘说这些话的时候脸涨得通红,一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偏生苏清河还以为人家解释清楚了,就准备这么直接领证不住一块儿了。
“清河,你这人的脑袋怎么就跟个榆木疙瘩不开窍似的,我瞧着人家孙知青还是挺喜欢你的,昨儿早上你带着我过去,让人孙知青丢了那么大的面子,人都没跟你计较,你要是再继续这么作下去,小心媳妇儿都没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大家都在北大荒晒着,但是苏清河的皮就像是自带防护功能似的,不管怎么晒都晒不黑,人家都说一白遮三丑,苏清河这一身的白皮子,往他们这么些黑乎乎的男知青里一放,甭提多亮眼了。
他长得出色,人家孙知青也不差劲,虽然现在皮肤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白皙了,可是那一身健康的小麦肤色配上她温婉的气质还是很吸引人的。
“苏清河,你现在可还没跟人家孙知青领结婚证呢,要是你再这么继续不解风情下去,指不定你们两个永远都领不上结婚证了。”
宁安农场又不是只有苏清河一个男知青,他见天地这么折腾,万一人家不跟他领结婚证了,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眼见着宋江勇似乎准备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下去,苏清河的眉头皱了皱,他打量着宋江勇,突然开口说道:“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啰嗦,这应该就只是我和孙知青之间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上心?还一直催促着我和孙知青住在一起……”
伴随着苏清河的说话声,宋江勇慢慢变得紧张了起来,他的眼神四下飘忽,根本不敢和苏清河的对上。
“……孙知青是不是私底下又找到你说了些什么?”
这话一问出来,宋江勇就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好悬没从地上蹦起来。
“没有没有,你瞎说什么呢?孙知青绝对没跟我说什么话。”
宋江勇脸上的表情不免变得尴尬了起来,他也没想到苏清河竟然这么敏锐,一下子就猜到了问题的核心所在。
事实上宋江勇昨晚上还真和孙苗苗见过面儿。
说起来倒也不是宋江勇故意去找孙苗苗,而是他在吃饭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孙苗苗,那会儿孙苗苗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了的模样,宋江勇以为她受到了欺负,不免多问了几句。
孙苗苗只说自己没事儿,不用宋江勇担心,可是她的眼睛都红成了那个模样,又哪里像是没事人的样子?
在宋江勇的逼问下,孙苗苗才说出了实情。
“宋大哥你跟清河是一个宿舍的,我瞧着你们两个的关系也是最好的,你应该最了解他的性格,你说他结婚之后不想跟我住在一起是不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我心里面真的很不舒服……这婚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结了……”
孙苗苗和宋江勇说了很多话,大都是围绕着苏清河的,孙苗苗说苏清河对她若即若离的,感觉好像并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到了合适的年纪才想要和她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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