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永安
寅时,瑞龙池已是一片血腥。
“鳞儿!鳞儿!”
“是我们错了!错了!鳞儿!”
瑞家长辈抱着一具奄奄一息的身体,恸哭不已。
“龙……鱼儿……还没化龙……”
瑞鳞艰难抬起手,捧起了一尾金灿灿的死鱼,它叫化龙鱼,是瑞鳞从一处倒塌的福地里找到的。他养了很久,很久,很爱惜地养着,蓝真真问他要都不肯给。他总想着,再等等,鱼儿还没有化龙,他的心意也没有开花,或许就差那么一点。
他想要送给谁呢?
污血浸染了瑞鳞的头颅,他的视线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一道人影。
她就像是一寸锋芒,扎进了他的眼睛里,疼得他流泪。
蓝姑娘,是蓝姑娘,那个从蓝家来的少女,他从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她是他那条小鱼,那晕着红的肌肤,就像是桃花般粉白的鱼鳞。他想把这一尾小桃花鱼捉进手里,但她总把他当成家中的弟弟,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她会笑着投进大师兄师雪绛的怀里,耳铛晃荡,仰着脸喊他云哥。
他好嫉妒呀。
所以他生气了,都不想要管她什么心不心头血了。
瑞鳞发脾气想着。
但为什么那天,他嘴里哄着蓝真真,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她呢?
旁人总是说他孩儿心性,什么喜欢的玩具到他手里,没几天就被丢到角落里。但他们却不知道,瑞小仙君惦记了一个小姑娘,从见她第一面就惦记了。
“鱼……化龙……可补……”
你的心头血。
他气若游丝,努力睁大眼,想把这一寸血红锋芒扎进他的心头。
可她却走了,头也不回。
唯有笛尖滴落一抹属于他瑞鳞的血。
“这是……六师弟的血?你杀了他?!”
寒峰翠冷,竹里风生,这是昆仑三公子郑风生的洞府。
他死死盯着绯红那一支笛子。
而绯红并不作答,反而笑了一声,她手腕轻抬天淡寒玉笛,这是她成了道墟行走之后,师雪绛送给她的庆贺礼物。天淡寒玉笛遍体冰寒,而瑞小仙君的血却是温热,她舌尖轻勾一抹,冷热相交,滋味奇异。
郑风生眼睛红了。
“你……你简直疯了!”
那个初初登岛还冲着他们笑得羞涩矜持的少女,此刻杀起人来却毫不手软!
“噗嗤!”
她终于禁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疯了!疯了好啊!!!”
丧心病狂的猖狂,与撕心裂肺的痛楚,郑风生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同时见到,她笑得病态,笑得喘息,那殷红唇缝里还咬着一缕黑发,而她舌尖轻慢一缠,将丝发与血沫一并唾了出来,竹叶也沾了星星点点的红。
“我要是不疯,现在应该是被你们师兄弟押在一间密室里,一个人捂着我的眼睛,一个人捆住我的手脚,还有人在我旁边轻声地安慰——”
她模仿着男子的低沉嗓音。
“不疼,不疼的,我在。”
绯红又挑了一下眉尖,“或许,我还应该加上一句——”
她深情地朗诵。
“等你醒来,我们就结为道侣,我永生永世护着你,好不好?”
郑风生的隐秘念头被她察觉得一清二楚,脸上漫上一层烟霞。
“你、你乱说什么!”
“我乱说了?”
绯红朝着他步步走去。
“我的好公子,你敢说,我那一只荔枝月耳坠不是你捡的?你把它藏在哪里了?你的床头?还是你的心上?”
她咄咄逼人,郑风生下意识后退。
“我……”
“你敢说,你就没想过,这里给我建一座最好看的小竹屋?”
绯红运转心字经,眼是温柔慈悲的,声音却是蛊惑诱人,“白日里,我们烹茶赏花,晚上,你就那样抱着香汗淋漓的我,一起看天上星宫,等到雪融化了,我们的孩子也降生了,你会教他穿衣吃饭,教他怎么做一个郑家的小家主……”
系统:‘淦!!!宿主你又偷看我小说!!!’
还擅自添加奇奇怪怪的元素!
“噗嗤!”
笛子穿透郑风生的灵府。
男人唇角溢出一丝猩红,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
“蓝绯红!”
“风生,我们成婚了,有孩子了,你怎么还叫我蓝绯红?”绯红伸手压住他的后脑勺,温柔地叹息,“叫我小红,你与我亲热的时候,最喜欢叫我小红了。”
郑风生已经分辨不清虚妄与真相,他神情似痛苦又似欢愉。
“小红……”
“对,我是小红,你最爱的小红。”绯红突然变作一张哭脸,她焦急抓着他的胳膊,“风生,风生,不好了,我们的孩儿,我们的孩儿被挖了心头血!他被挖了整整九次,他好痛,好痛啊!是谁,是谁要这般害我们的孩儿!”
郑风生好像真的成了一个父亲,当他听到他的孩儿遭受了最惨无人道的劫难,双眼流下斑斑血泪,心神俱碎。
他凄厉大叫,“孩儿,我的孩儿,是谁害得她!我要杀了他!!!”
绯红轻笑。
“是你啊,风生。”
他突然凝固。
绯红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端,“风生,你忘了吗,你小师妹病了,你挖了你孩儿的心头血,给她续命了。”
轰——
郑风生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真相,元神剧烈动荡,又在某一时刻,身体轰然炸成飞灰。
竹里风生一瞬枯黄。
而在雾云台上观看太上渎仙录的长老弟子手脚发凉。
这才短短几息,又一个名字暗掉了!
“快,快去叫掌门!”
“掌门不在浮蚁观!”
“那你愣着作甚,快去请太上长老啊!”
“哦?哦哦!”
下一个是谁?
徐观。
对蓝真真最宠溺的二师兄徐观。
绯红撩起碎发,走向竹里风生最近的松馆。而松棺的主人有些恍惚,平日里规整的衣袍凌乱不已,还染着一块茶渍。绯红把玩着天淡寒玉笛,笑吟吟地说,“这松棺僻静,倒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系统默默给自己挂了个马赛克。
徐观蓦然惊醒,容色苍白看向绯红。
他闻到了。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是他很熟悉的气息。
……老六!老三!
徐观干呕起来,却因为自己早已辟谷,吐不出半分东西。
一只手抚在他的背上,看似轻拍安抚,更像蛇的盘踞,绯红俯下腰,鸦羽般的小山眉下坠着半弯月,“徐观真人现在后悔了吗?若非你们合力欺瞒我,哄我心头血,断我心头爱,你的师弟就不会死,他们会很风光地活着,受万人景仰,享万世香火。”
徐观揪着胸口,隐隐作痛。
“不是……”
徐观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没想到会这样害了他们。
“不是?怎么不是?”绯红替他扶正歪斜的发冠,“还得多谢你们,没有你们的千刀万剐,何来我蓝绯红今日的蛇蝎心肠?别忘了,蓝真真喝的每一滴心头血,都有你们这群师兄的推波助澜,一个个的,都逃脱不了干系。”
她轻蔑冷漠,就像是真正的判官。
“徐观,你今日,必死。”
徐观心头发寒。
当蓝真真御剑抵达松棺,就看见那女人从二师兄的体内慢条斯理抽出了一管长笛。
血淋淋的。
蓝真真目眦尽裂,“你个混蛋!你敢动我师兄,我跟你拼了!”
绯红侧过脸,眼中横波,懒懒道,“祖宗姑姑,你怎么才来,你的靠山都快被我杀光了呢。”
蓝真真怒不可遏。
她娇叱一声,抽出一支白萍红蓼剑,“看招!”
随着蓝真真的闯入,松棺的禁制也破了,不少弟子涌了进来。有的是蓝真真的拥护者,连忙说,“笛子很厉害的,姑姑小心啊!”
而绯红只是淡淡睨了他们一眼。
嘭!嘭!嘭!
上一篇:我道侣是APP拼来的
下一篇:原来全家就我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