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 第186章

作者:上黎 标签: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天一断然说:“我记得的剧情里完全没提过这茬儿,《问剑》就是本古典修真,纯正的古典修真!”

  什么叫古典修真,简单说就是纯粹古代背景下的的探险打怪修炼升级,没听说哪家古代修仙故事里还有热武器乱入的,更何况刚才天一惊鸿一瞥看见的东西就远远不只是一点热武器的问题——粗制的火铳和炮不算什么,但它背后隐含的是科技!从修真到科技,也相当于人将对“注重自身实力的强大”转向“通过探索外物的发展来反哺强大实力”,这之中反衬出的潜在社会体制和意识状态,在根本上是与“修真”这个世界基础法理背道而驰的。

  天一这么多个世界的经验来看,不同的世界,别管是正经成熟的大世界还是粗陋不成熟的残缺小世界,每个小世界都有个核心重点,那是构成世界的基石,就比如楚如瑶来自的古典修真体系于之沧澜界;甚至是那种臭不要脸的海棠市小世界,一开始也得是基于女主角的啪啪之旅这么个核心世界观构建的,只不过是看未来能不能扩展壮大成真正的成熟大世界的问题。

  每个世界有不同的核心,但一个世界发展得再大、再壮阔,根本核心只能、或者至少一个阶段只能有一个,就像水果拼盘和红烧肉,单吃都好吃,先吃哪个后吃哪个也好吃,但把红烧肉同时强拌进水果里就是黑暗料理!那不仅仅是扰乱了世界背景,往深了想这种设定根本是违背了世界存在的初衷,动摇的是世界的根基!

  管中窥豹,那个凡人界已经让天一有种不祥的预感,它面上淡定,心里却想好等送完元景烁必须让林然再去好好看一眼,看看这个凡人界怎么会变成那样,是特例还是许多凡人界都出现这种问题。

  “我看这个世界天道是疯了。”

  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没一件让人痛快的,天一越想越火大,忍不住冷笑:“一而再再而三地瞎折腾,这对它有什么好处?啊?损人不利己倒霉的只是它自己!”

  林然想,可不一定是这个世界天道自己乐意的,没有谁会傻到自残,天道这么做,只能是被某种外力逼迫迫不得已。

  那谁是那个外力呢。

  林然心中有一个猜测,但不能宣之于口,她需要更多的线索。

  越走越远,周围混沌愈重,林然莫名有些不安,她把元景烁放下来让他搭着她肩膀,空出一只手握住风竹剑,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这时,她感觉扶着的元景烁全身突然颤了颤。

  “景烁。”

  林然:“你醒了吗?我们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你看我走得对嘛?”

  元景烁没有说话,他垂着头,披散的头发遮住脸,林然甚至听不到他的呼吸,却能清晰感觉他不住地轻颤。

  “怎么了?是伤势又重了?”

  林然停下来转头要去看他:“来我看看——”

  “林然。”

  元景烁突然沙哑开口:“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没有家了。”

  林然呆了呆。

  她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很多的可能,震惊望着元景烁,慢慢的,眼神转为无言的哑然。

  元景烁没有看她,像是自言自语地低低:“那只是个梦,对吗?”

  是梦吗?

  如果他真觉得只是个梦,还会特意说出来想要她的认同吗。

  林然心头沉重,不知道说什么,只沉默扶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小径的尽头,他们身上亮出金光,穿过一重金色的结界。

  林然看见了一个僻静质朴的村落,还有血。

  很多很多的血,晕染开冰冷的暗红,许多张面孔,男人女人,老人抱着孙孙,丈夫抱着妻女,他们的尸体仿佛一瞬被时间凝固静静倒在地上。

  他们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狰狞的伤口,还维持着生前逃跑的姿势,可以想见他们是怎么在摧枯拉朽的追杀中接二连三倒下…

  这应该是一场残酷又普通的屠杀。

  但林然看着他们的面孔,却发现他们脸上没有死前该有的绝望、怨恨和恐惧,有悲伤、痛苦,但更有种近乎释然的安详。

  那种安详,就像早早就准备好了,等待着这一天。

  林然看向元景烁,元景烁凝望着前方,眼底空空落落,没有焦距。

  他的手臂从她肩膀放下来,林然没有强求,看着他慢慢地往前走。

  他身体虚弱,步子踉跄,每一步的脚印都渗着血,走得慢,却从未停。

  元景烁走过的地方,凝固的时间重新流淌,尸体和鲜血仿佛被风吹散的黄沙,一寸寸湮为尘埃。

  元景烁没有回头、甚至没有转头去看,他就慢慢地走,那些飞沙吹在他身上,林然跟在后面,恍惚看着那黄沙把他塑成一座金色的雕像。

  她看着他推开尽头的一座朴素的木门,迎着光,一个苍老的老者拄着拐杖跪坐在中间的垫子,他一身肃穆的正袍,双目睁大,松弛苍老的眼皮尤自撑起,至死仍炯炯期待凝望着门口,余霞照亮他身后满屋的牌位。

  元景烁怔怔看着他,半响,累极了似的慢慢坐在他前面,捂着脸低笑。

  “我也许早该知道有这一天。”

  元景烁说:“我该知道,他们从很久很久,就在等待这一天。”

  林然站在门边,扶着门沿抿唇望着他。

  元景烁仰起头,不知道在和她倾诉,还是单纯地喃喃自语。

  “虚山穆苍氏,代代隐世,代代传天谕,总有人垂涎他们预知天机的能力,羡慕他们是受天道厚爱的一族,觉得他们手里藏着多少至宝和秘密,可那些人都猜错了、他们费尽心机杀了人、却不过是一场空,谁又知道,穆苍氏既没有至宝、也没有化神的天机,他们唯一的最大的秘密,却是让他们全族一代代守候,直至今日,以全族性命,送我上青云。”

  他们代代静候等来了他,教养他、赠他宝刀,把他放飞出去展翅,等他回来,又以这一场心甘的赴死,彻底抹去他所有的后顾和留恋。

  元景烁想笑,他也真的笑了。

  他笑得咳嗽起来,唇角又涌出血,染红了衣衫,元景烁摇摇晃晃站起来,拿起祠堂那盏从未熄灭过的蜡烛,用烛火慢慢点燃了周围的牌位和祭台。

  林然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劝阻。

  祭台燃烧起来,明亮的火光将幽暗的祠堂找得恍若白日,元景烁转过身,最后走到至死仍跪着不愿闭眼的老族长面前。

  他小时候懵懂向老族长下跪,老族长从来拦下他,绝不许他跪,他不解、甚至仓惶。

  他也想像那些同龄的小辈一样乖乖给老族长下跪、磕头,说吉祥话,被老族长笑眯眯拍拍头,发一块羊乳做的甜甜奶糖,而不是永远站在众人的中间,抱着那把比他还高的刀,被老族长被所有人,被他们弯下腰用那种看着希望和神明的目光殷切又疏离地仰望着,却甚至没有人敢牵一牵他的手。

  他不想当希望,不想当神,想当个能被拍头能吃得满嘴糖渍的小孩子。

  但今天,他终于能认命,能静静站在老族长面前,垂眸俯视他脸上殷殷期待的表情,伸出手,用手掌轻轻阖上他强撑的眼睑。

  “我会去寻找真相。”

  “如果照您说的,苍生需要我,到那一天,我会担下我的使命。”

  老族长的眼睛终于闭上,干扁的嘴唇都似流露欣慰的笑弧。

  熊熊大火中,元景烁慢慢倒转蜡烛,蜡油滴在老族长的尸身上,让他燃烧。

  “你们辛苦太久了。”

  “谢谢。”

  元景烁笑了下:“穆苍氏,从今天起,你们终于解脱了。”

  接下来的路,他会一个人,无惧无畏地走下去。

  林然往后退,看着整座祠堂化为火海,那火势顺着街巷蔓延将整片小世界燃烧,燃烧的空气中飞出千千万万细碎的黄金火焰的金沙,它们化成星河般璀璨的金带涌向那火焰中劲瘦挺立的背影,他衣衫猎猎作响,金色符文透过后背勾勒闪耀,有那么一瞬,林然恍惚看见他整个人化成了一把能裂天的刀,霸裂欲劈开整片苍穹。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刀。

第115章

  金都。

  云长清匆忙抽身回来,拾级而上,沿着长廊走几步,就见前面站着几人,为首两位两人正说话,其中老者慈眉善目,正是云家老祖,另一人却是容貌温婉端正的青年人,身形俊拔,着一身素雅长袍,衬得君子如玉,唯有那雄浑的气势,显出非一般的威重。

  云长清拱手:“见过太颜师叔,老祖。”

  太颜长老与云家老祖正说着话,两个人神色都有些滞涩,见云长清过来,才露出些笑容。

  “金都之难,长清当立首功。”

  太颜长老看着云长清袖手而立,神色疲惫,但眉宇间比之前离宫时更添几分成熟、目光清澈愈通透,欣慰点点头,对云家老祖说:“你养出了个好孙儿。”

  云家老祖笑:“老朽着实惭愧,长清虽生在云家,却长在学宫,要说能有今日造化,离不开学宫诸位师长的教诲。”

  “这是应该的,凡是我学宫弟子,无论出身,都会一视同仁、悉心培养。”

  太颜长老知道云家老祖的隐忧,笑道:“更何况长清是个好孩子,宗门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这次我出来前,掌门还特意叮嘱我务要将他的弟子全须全尾带回去,万幸长清没事,可叫我放下心来。”

  云家老祖听了,也暗暗松口气。

  慕容夏侯家族灭,他又受了重伤,这时来自九门的圣贤学宫的支持对于他云家甚至燕州都极为重要,太颜长老的亲近足以代表学宫的态度,他总算能松口气。

  云长清却道:“弟子无能,此次侥幸生全是种种机缘巧合,尤其多亏了元弟与万仞剑阁的林师妹,若没有他们,此时云清怕是已经死过千百次了,万万不敢居功。”

  太颜长老惊讶:“那个元姓小子我倒是听说过,是受金雷的大气运者,只那林姓丫头,来自剑阁…莫不是江剑主的弟子?”

  云长清:“是,林师妹师从万仞剑阁江长老。”

  “原来是她…”

  太颜长老恍然,想想前些年云天秘境发生意外,给江无涯的弟子弄丢了,江无涯竟亲自出山找人,随意点了点头,不免感慨:“你们这些小家伙是运气好,能在元婴后期的邪修手上逃得一命,便是机缘巧合,也是气运深厚,是老天都在帮你们。”

  太颜长老只当元景烁用本命刀炸了淬心塔从而挫伤罗三娘,而罗三娘又被幽冥和小月黄雀在后携手算计,落得个魂飞魄散,小月体力不支自缚成血茧,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这当然也不算错,只是被微妙地隐没了一些东西。

  云长清嘴唇轻微动了动,到底没有把林然有元婴修为的事说出来。

  他知道林然拜在江无涯座下满打满算不过二十来年,一个不足三十岁的年轻弟子,再惊才绝艳也只可能有金丹修为,他不知道林然的元婴修为是怎么冒出来,她能一跃达到元婴中期甚至后期的修为,简直超脱常理,云长清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种事,要么是她有秘法,要么是她的体质特殊,但无论是哪一种秘密,只要暴露出来,一定会带给她天大的麻烦。

  怀璧其罪,云长清深知人心险恶,他不知道万仞剑阁和林然的师长知不知道她的情况,但保险起见他这边先为她遮掩,好在当时没什么人看见,八分真两分假,春秋笔法就糊弄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是万幸。”

  太颜长老望着四周死气沉沉的景象,叹口气,看向云家老祖:“与你说老实话,金都成了这样,你们云家与燕州元气大伤,其他州府恐怕会起波澜,我镇得了一时也镇不了一世,你且做好准备。”

  云家老祖神色一黯:“长老有何指点?”

  太颜长老说:“若按我的意思,你可以割些城池让与相临几州,我再代表圣贤学宫为燕州撑一撑场面,这一进一退,或可保燕州百年太平。”

  云家老祖眼神有些沉痛,却也知道太颜长老说的是当下最合适的办法。

  原来燕州三族并立,两位元婴中期、加上他这个离突破元婴后期一步之遥,才能坐稳燕州,但如今只剩下他一个,还受了伤,百年恐怕突破无望。

  一州之主,既是权力,更是震慑,说到底最根本的是实力,就如罗三娘若是再足够狠心问鼎元婴巅峰,就算屠了金都声名狼藉都可以继任燕州主,现在的云家老祖却没有实力守下这么大片的燕州,圣贤学宫作为九门的世外势力也不可能长久帮云家守燕州,那么为了平息可能的觊觎和纷争,在风波发生之前分割出较小的利益喂饱那些豺狼虎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各州的疆域本也不是固定的,要往万年前还有过成百州府的裂土割据,那时候才是真的乱世,也就是这几千年才在三山九门的鼎力支持下十州…九州的格局才渐渐稳固下来,今天燕州的疆域也不乏之前盛时从其他州抢过来的,风水轮流转,也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这也是好事。”

  太颜长老提醒:“咱们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你也不是没瞧见,之后局势怕是要乱,你把烫手的山芋多扔些出去,反倒能落个清净。”

  云家老祖本满脸忧虑,听了反而神色一凛,说:“是我着相了,多谢长老提点。”

  云长清看太颜长老与老祖语气别有意味,想到他们来时远比预估晚得多的时间,只能是什么耽误了他们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