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黎
妖族本就天赋异禀、实力强悍,更何况是蛟这种传承着上古神兽龙族血脉的妖,快要结婴的蛟,便是元婴初期对付着也会很吃力。
滔天不详的黑色妖气蔓延,炼狱般的赤焰倏然从地面阵法咆哮着升腾,瞬间烧融得它鳞甲碎裂、血肉横飞,恶蛟发出凄厉的嚎叫,它疯狂往外撞想突破出去,可每一次都撞上四周擎天之柱般伫立的白光,被生生反弹,被迫在针法烈火中痛苦挣扎。
“这是一种很厉害的阵法,我不认识,但应该是燕州哪一大族的传承秘阵。”
林然说:“燕州准备得很充分,这头蛟逃不脱的。”
然而蛟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只听它猛一声咆哮,竟然不顾白光灼烫的反噬,生生冲上天空。
它的血肉被灼得血肉模糊,却竟从破碎的躯壳冲出一颗圆润硕大的紫黑色妖丹,在震天裂地的兽吼声中轰然碎裂,崩裂出无数紫气。
但这不是终结。
下一瞬,那些紫气疯狂聚拢,席卷着周遭千里磅礴的灵气,生生压缩成一团西瓜大小的紫黑色虚影——那是一条盘旋着的蛟龙虚影。
元景烁林然脸色微变,异口同声:“不好,它要强行结婴!”
蛟一旦结婴,体内属于龙的血脉立刻返祖复苏,实力爆发式增长,这阵法困不住它,甚至元婴初期的人族强者都将不是它对手。
天幕风云被搅动,一如那日元景烁结丹,厚重的雷云重新汇聚,暗紫色的雷光渐露峥嵘。
不说别的,光是妖的结婴雷劫,就足以将阵法劈裂,甚至余波都能殃及那边许多人。
而一旦让这蛟结婴,无论它是先行逃跑还是当众反杀报仇,那结果都将是生灵涂炭。
林然和元景烁都皱起眉,眼看雷劫就要汇聚,忽听一声响彻天地的长鸣,一只金色巨鸟冲天而起,长长的华丽的尾翼遮过半边天幕。
林然呆住了。
…凤、凤凰?!
据她所知,如今天底下只有一只凤凰那就是——
金色羽翼狠狠扑过蛟龙,挡住它冲向穹顶劫雷的路,凤是与龙同样高贵强横的存在,蛟被血统中的威压压制骇得呆滞了几秒,才意识到面前根本不是已经化神期的真凤,而不过是一只凤凰残魂。
蛟勃然暴怒,咆哮着冲上去就要将残影撕碎,可就在它骇人獠牙要咬下的那一瞬,凤凰竟化为无数金色碎片,凝聚成一把巨大的剑,挟裹着漫天冰冷飞雪的杀意直直劈下,伴随着少女清冷决绝地一声厉喝:“斩——!!”
林然浑身一个激灵,脑子反应过来之前,眼泪稀里哗啦就流下来。
我师姐啊师姐啊楚师姐啊!我的妈找到亲人了!
师姐师兄傻蛾子师父阿辛红烧…不是,没有肉——
元景烁却浑身大震。
那清喝直直震在他心底,如雷霆轰然,像是开启了某种古老的封印,他听见无数声音似狰狞似蛊惑在耳边咆哮:是她——是她——你要找的就是她!!
那一瞬间,他竟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僵硬地一寸一寸转过头,直勾勾地望着那天边金色巨剑,和浮空而立的如冰雪傲立的倩影,空洞瞳孔中陡然爆出璀璨的金光。
天一比任何人都更快地察觉到异样。
天一扭过头,当看见元景烁的表情,瞬间火就上来了。
卧槽!亏我还看你被那小坏妖坑太可怜、特别给你留点机会不让你被这傻子直接甩出局,你他妈合着喜欢的是别人?这不他妈逗老子玩吗?!
林然还沉浸在终于找到亲人的感动落泪中,天一恨铁不成钢地喊她:“哭哭哭个屁!人家女主牛逼到名满天下你还在这儿满脑子红烧肉,你他妈快看元景烁!看他怎么了?!”
林然赶紧擦着眼泪去看元景烁,还以为他怎么了,就看见他灼灼望着天边,林然顺着一看,就看见楚如瑶如战斗女神的绝美身影。
林然从没见过元景烁这种眼神,更没见过他用这种眼神望着任何一个姑娘。
林然一惊:“难道…”
天一怒:“没错,这小子八成对楚如瑶一见钟情了!”
林然再惊:“那岂不是…”
天一更怒:“没错!艹他妈的,老子还以为他喜欢你呢,这不是欺骗人感情吗?只撩不娶这他妈是人事儿吗?!”
林然更惊:“这也太…”
天一撕心裂肺:“啊啊个狗渣男给爷去——”
“幸好幸好我刚没说出口。”
林然大松一口气,捂着自己白嫩嫩的脸蛋,满脸劫后余生:“幸好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喜欢我,这不是自作多情吗,艾玛那这脸不又得给打肿了。”
天一:“…”
“我就说他对我绝对没那方面的意思,我这么多世界的经验我能不知道吗,那小兔妖坑我,给我都整迷糊,险些就自作多情了。”
林然一脸感慨:“幸好还没张嘴,否则多尴尬啊,还得被他嘲笑,我这都一把年纪还惨遭打脸,岂不是又成我感情经历中一个不堪回首的深坑了。”
天一:“…”
“可我把他当弟弟。”
林然啃指甲,有点迟疑:“他竟然想当我姐夫,这个关系是不是有点乱——”
“…”天一只觉一口老血涌上心头,陡然喷涌而出,暴怒咆哮:“你和他两个傻叉给我一起去他妈屎——”
……
成庄,山川颠覆,地裂天塌。
恶蛟被那一剑生生劈回大阵里,诸族长老连忙上前,同时拼尽全力重启大阵,恢弘白光遮蔽了半个天幕,那一瞬化龙成婴的契机消失,穹顶密布的雷云缓缓消散。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回,这恶蛟是彻底逃不脱了。
云长清身后跟着云家众人,撩着袍角快步走上石阶,小山坡被生生建了一座观礼台,站满了燕州诸多新旧世族来代表观礼的长老、精英弟子和大城城主,以及被金都州府特意请来观礼的几大宗门的长老与亲传弟子。
“云师兄。”
“师兄你可回来了。”
云长清刚上去,圣贤学宫的师弟们就热烈围过来,其余宗门的友人也过来笑着打招呼:
“长清兄,可有阵子没见了。”
“云兄还走吗,有空这次一起去梵天净土呗。”
“上次…”
云长清被许多人围着,行事却不显仓促,笑着一一回应,丝毫没有敷衍,风度极是翩然。
“长清。”
云长清偏过头,见一位留着短髯的年轻文士模样的青年唤他,走过去笑着拱手:“樊师兄,许久未见。”
樊师兄也拱手回了一礼,望着他片刻,笑了:“你这才回家去多久,身上气息竟越发通透,看来是又有突破,怕是离金丹巅峰也不远了。”
云长清笑:“侥幸,遇见个极为合心之友,得他点拨,侥幸有了些突破。”
樊师兄摇头:“能遇到这样的人,也是你的机缘,像我,羡慕都是羡慕不来的。”
云长清顿时道:“师弟惭愧,师兄莫要…”
“哈哈,你是我师弟,你有突破就是我圣贤学宫的脸面,我只会高兴。”
樊师兄神色舒朗坦然,并不以为然,却是拉过云长清,压低声音:“你来得正好,这次梵天现世,我们圣贤学宫也要去寻传说中的净土之岸,三山也都掺和进去,北辰法宗与玄天宗的长老弟子带着大部队已经到了冀州那边,只剩下我们这小拨儿人被燕州州府软着求着拖下来…也好,你与我们一起,等一会儿观完斩妖大典,我们直接上方舟往冀州去。”
云长清却摇头:“师兄,梵天之行我不去了。”
樊师兄愕然:“为什么?”
云长清迟疑一下,轻声说:“我父亲总觉得这妖作乱的事有些蹊跷,怕还有什么岔子,特意让我留在金都一阵。”
樊师兄看他言谈不详,便知其中含了云家家族隐秘,他自是不好多问,唯有叹一声:“可惜了。”
云长清笑:“不可惜,我已经得了机缘,正好这些日子巩固;此行有师兄带队,这么多宗门一起,我也能放心。”
樊师兄摇摇头,却又想到什么,用眼神示意前面:“梵天之行你不去,万仞剑阁的新任大师兄你却是要认识认识的,之前总机缘巧合错过,今日正好一见。”
云长清微怔,望去,见观礼台边沿一道背影,一身修身蓝衫,腰间侧悬一柄长剑。
他身形瘦削、背脊挺拔,仅以木簪竖起的墨发被山风拂吹,有着沉默又凌厉的清冽风骨,看得云长清心头微动。
云长清走过去,在还距五步的位置停下,拱手而笑:“在下云长清,圣贤学宫之徒,可是剑阁首徒晏师兄?”
那人缓缓转过身。
云长清看见一张清冷俊秀的脸庞,漆黑的瞳仁,点缀在淡而清的眼眸中,静静望向你时,有着秋水长天般的冽与沉静。
“是。”
他回身时,腰间幽蓝长剑似滑过天边的明霞,如龙流渊。
他轻点一点头,声音淡、却字字分明:“万仞剑阁,晏凌。”
第56章
云长清望着远方。
庞大的蛟哀嚎着坠落,白光如擎天巨柱铸穿天地,烈焰滔天而起,比落日余霞更凄艳的红,煌煌映红了半边天空。
红光倒映在他瞳孔里,这恢弘的盛景让他微微恍惚,直到清冽寒风迎面,他清醒过来,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从始至终连呼吸都不曾变过。
云长清偏过头,望见晏凌沉静的侧脸,他目视远方,瞳孔中分明也倒映着火光,可是那目光太淡了,连这炙热的红像是融进了他漆黑的瞳仁中,如坠秋潭,溅不起太多的波澜。
万仞剑阁,晏凌。
云长清并不陌生这个名字,或者说,如今三山九门没有一个人会对这个名字陌生。
掌门首徒、习君子剑法、龙渊神剑之主——更响亮的名字,是新一代万仞剑阁大弟子。
如果说三山是为九州定鼎,万仞剑阁便是三山最锋最正的悬剑,晏凌,这位剑阁首徒,如无意外,便会是下一任执掌这柄悬剑之人。
云长清听过不少晏凌的事迹。
自云天结丹,一十三年来,曾于寒山洗剑,赴幽都平乱,万罡枯地淬剑骨,在悬天宫势压四方豪杰夺魁…珫州天地山海决盟一剑连破九重封禁,自此威名响彻整个瀚海沧澜。
云长清以为会见到一个冰冷无情的剑客,但出乎意料,云长清看见的,是个虽然清冷、却沉静内敛的隽秀青年。
他的剑和他一样安静,那幽蓝剑刃上盘纹交织,却像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封住,封住一切激烈与生动,只剩下无尽的冷凝、安静甚至…落寞。
云长清抬起头,望着仍然浮在半空中,姿容绝美、手执冰玉长剑的少女,万千冰雪化成寒霜在她身边飘落,如高山雪莲般不可攀折的强大与美丽,让许多年轻弟子仰着头,露出神往之色。
“这位便是贵宗的楚师妹吧。”
云长清轻赞:“剑阁双绝,君子冰心,楚师妹竟能将冰心剑法与凤凰之威相融,如此威力,让人拍案叫绝。”
以金丹中期的修为,生生将快要化婴的蛟从半空劈下,哪怕是有凤凰残魂对于恶蛟天生的血脉压制、哪怕那一剑也许实际并没有如何伤到恶蛟,但只凭这一剑,剑阁楚如瑶便足以荣列当今修真界年轻一辈最顶尖的高手,美名享誉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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