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83章

作者:布丁琉璃 标签: 近水楼台 重生 甜文 穿越重生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虞灵犀望着满手鲜血独自走来的宁殷,嗓音沉了沉,“回去!”

  青岚看了眼走近的宁殷,又看了眼虞灵犀,终是略一抱拳,隐回了阴暗中。

  ……

  两具尸首被拖了出来,崔暗正在查验。

  死太监的脸色不太好。

  他好不容易抓了七皇子最心腹的两名下属,想敲山震虎,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想邀功都拿不出证据。

  虞焕臣在心里冷笑,面上维持着平静,按刀问:“崔提督可验明白了?”

  崔暗这才将手从尸首的颈侧收回,拿出帕子慢慢擦了擦手,阴声笑道:“确实没气儿了,辛苦少将军将他们拖去阎王山脚,埋了吧。”

  虞焕臣却是飞快抬眸,看了这太监一眼。

  八九年前虞家军还未建立,军纪涣散,作奸犯科之事常有发生,阎王山脚便是用来处置军中叛徒和死罪者的沟壑。

  也就父亲刚接手兵权的时候依律处置过几个人,外人并不知晓,这名太监是如何知道阎王山的存在?

  来不及细想,虞焕臣翻身上马,示意下属将那两名“贼党”抬上板车,朝城门外行去。

  夜色深沉,山峦如巨兽蛰伏。

  路上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旁,背负重剑的高大男人默然伫立。

  男人朝马背上的虞焕臣一抱拳。

  “人带到了。”虞焕臣勒缰喝马,抬手示意。

  青霄领命,大步向前,一把掀开草席。

  ……

  宁殷缓步上了红漆木质的楼梯,抬起沾了鲜血的手缓缓转了转。

  将尽的灯火下,鲜血的红和他指节的白交织,触目惊心。

  他漠然皱了皱眉,一抬头,望见了藏在廊角阴影中的虞灵犀。

  宁殷的步履微不可察地一顿,将带着血腥气的手背到了身后,方继续缓步上来,拐了个角,站在虞灵犀面前。

  “不乖。”

  宁殷用温柔的笑意掩盖满身未散的狠戾,以及内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浅淡的慌乱。

  他明明嘱咐过不许她乱跑,明明不想让她瞧见方才的一幕。

  他想伸手捏捏她的耳朵,可瞧见手上的血,便又若无其事地放了下去。

  虞灵犀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至眼眶发热,视线模糊。

  既是为沉风,也是为宁殷。

  她曾心怀侥幸,贪恋眼前的甜蜜。她只记得宁殷权倾天下的辉煌,却忘记了那俯瞰众生的位置,是他踏着无数尸骸与鲜血走出来的……

  包括堵上他自己的命,他自己的血。

  以前的虞灵犀只羡慕宁殷的强悍狠绝,而现在的虞灵犀,却心疼强悍之下的蛰伏隐忍。

  虞灵犀忍住了泛滥的酸涩,垂眸将宁殷的手从身后拉了出来,握住。

  她一声不吭,拉着宁殷大步朝房中走去。滑腻的鲜血染红了她纤白的指尖,有些恶心,她却握得更紧了些。

  宁殷大概被她难得的强势惊讶到了,竟然忘了抽手,任由她气冲冲将自己拉入房中,按在榻上。

  虞灵犀打了一盆水搁在榻边的案几上,拉着宁殷修长的手掌,按入清水中。

  丝丝袅袅的血色晕染开来,水很快变成了猩红色。

  虞灵犀将水倒掉,复又打了一盆清水,拿起棉帕,默不作声地替宁殷将十根手指一点一点擦洗干净。

  她的眼睫在颤抖,手也是。

  宁殷坐着,原本是不在意的,但渐渐的,嘴角不经意的笑沉淡了下来。

  “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呢?”他问。

  因为伤得太多,所以渐渐忘了疼痛是什么感觉。

  手断了就接手,胸口破了便堵住血窟窿,这是他一贯的处理方式。但面对虞灵犀颤抖的眼睫,他却茫然到不知该往何处接,往哪里堵。

  或许,这便是痛。

  甘之如饴的痛。

  虞灵犀没有抬眸,压下哽塞,瓮声道:“宝贝宠婢为主子濯手,是分内之事,不是么?”

  于是,宁殷眼底化开了近乎自虐的愉悦,手搭着膝盖倾身,挺拔的鼻尖碰了碰虞灵犀两片蝶翅般的眼睫,而后下移。

  “是宝贝。”

  宁殷低低纠正,重点不在“宠婢”。

  他的手染了血,但至少吻是干净的。

第59章 离开

  一触即分的吻,像是在描摹什么易碎的珍品,多了珍爱的意味。

  虞灵犀没有动。

  那一句低沉的“宝贝”,使得她呼吸闷在胸腔中,胀得发疼。

  前世她没有家人,也没有人对她吐露过半句蜜语,孤身一人活,孤身一人死。

  这辈子家人俱在,亲友健全。有人豁出性命地爱护她,可她依然如此难受。

  这一天里,虞灵犀有好几次想问宁殷:“你有没有想过,可以过得不这么辛苦?”

  她没有问出口,是因为她知晓宁殷没想过,真的没想过。

  他把自己的命排在最末,认定的东西宁可死也不松手……

  哪怕,他明知只要虞家顺应皇帝的指婚、只要离虞灵犀远远的,就能省去许多许多的麻烦。

  察觉到她的走神,宁殷将手从水中抬出,微微张了张臂膀:“过来。”

  比起言语,他总是行动更多些。

  虞灵犀依言坐在榻上,取了干净的帕子,拉下宁殷的手臂,将他割破的手掌包扎起来。

  纱罩中的烛火安静地跳跃着,他们心照不宣的不去提方才发生的事。

  “天色已晚,可这床还未暖过。”

  许久,宁殷悠然暗示道。

  虞灵犀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身后那张能容纳二三人的宽榻,而后又望了回来。

  她压住鼻根的酸涩,轻声道:“沐浴的时候,伤口记得别沾水。”

  宁殷扎着素白帕子的手搁在膝上,倾身凑近些:“我记性不太好,除非,宝贝宠婢亲自服侍监管。”

  虞灵犀眸光盈盈地小瞪了他一眼,到底踢了绣鞋,只穿着素白的罗袜缩上榻,背对着宁殷躺在了床榻的最里侧。

  她怕宁殷瞧见她眼底快要决堤的情绪。

  八月的夜晚尚且残留着暑热,纳凉的玉簟还未撤下,哪里需要人暖榻?

  不过是哄骗她入眠的借口。

  虞灵犀有心纵容,没有戳破宁殷的这点小心计,乖巧而缓慢地合上了眼睫。

  宁殷守着她的睡颜,在床沿坐了很久。

  宝贝岁岁胆子小,不该让脏血污了她的眼。

  宁殷漫不经意点着食指,垂眸爱怜地想。

  直至她的呼吸渐渐绵长,宁殷方倾身,撩开床头的挂画轻轻一按。

  随着机括转动的微响,墙面旋转而开,露出了里头一间事先准备好的,极小的密室。

  床榻温柔地藏进密室中,继而墙面合拢,完好如初。

  宁殷拖了条椅子坐下,黑冷的眸子望向夜色融融的窗外,等待什么似的,悠闲地给自己沏了壶茶。

  ……

  疾驰的马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座破庙前,那里已有人在接应。

  折戟撩开车帘,里头的两名汉子赤着上身抱拳,胸前缠着止血的绷带。

  折戟将两个包袱分别丢给他们,低沉道:“里头有你们的新身份和腰牌,路引也在,小心行事。”

  两人道了声“喏”,麻利换好京师屯所的戎服,先后下了马车,混入接应的人群中。

  折戟目送几人离去,方解下马缰绳,取出车中备好的酒坛,将酒水泼在马车上,点燃火引。

  火舌窜起,折戟将燃烧的马车推入阎王山脚的深沟中,灭了踪迹。

  他牵着马匹站在夤夜的黑蓝雾气中,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高大沉默。

  长夜将尽,但腥风血雨并不会就此停息,一切才刚开始。

  ……

  虞灵犀太过担心宁殷的处境,睡得极浅。

  是以宁殷刚启动机关将她藏入密室,她便醒了。

  她伪装得很好,没有让宁殷察觉。直至密室的墙再一次合拢,四周悄寂,她才敢于晦昧的昏光中睁眼。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她克服对密室的恐惧,强迫自己不要睡去。

  而后一声极轻的嗡声打破了静谧,似乎有什么东西钉在了密室与雅间相连的那面墙上。

  虞灵犀竖起耳朵,很快听到了打斗声。

  她悄然坐起身来,望向墙壁的方向,那阵极轻的噼里啪啦声让她觉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