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外地商队傻眼。
还好钱币兑换只要户籍就成,他们也能去排队兑换。
但每日能兑换的金银币库存有限,他们有时候赶不上兑换。
这时候,银行工作人员拿出一叠纸钞。
金银币不够?没关系,你可以用纸钞。咱们的纸钞能和金银币随时兑换,上面有防伪标志和皇上的玉玺印,伪造是要灭满门的。
“这就和你们那钱庄的银票一样,存多少金银才有多少纸钞。之后你交税什么的,也能用纸钞。若你担心纸钞的价值,先拿这个买东西,待出京的时候早早来排队,把纸钞兑换成金银币不就得了。”
外地商队领队觉得很有道理。
他暂时用纸钞应急,待离京的时候兑换成金银币,不就能避免损失了?
当有一个商队为了应急,尝试了一次纸钞之后,后来来京城的商队,进程后第一件事就是兑换金银币和纸钞,成了惯例。
银行印刷了许多小册子,每个客户都分发小册子,教他们如何辨别金银币和纸钞的真假。
说书先生们也多了一项新业务,就是拿着纸钞和金银币,教看官们辨别真伪。
戏园子里看见这风向,竟也编排了许多真假货币的戏文,一边教看戏的人如何辨别真伪,一边不断上演伪造货币的人被砍头的故事。
北京大学中的学子们在胤礽的要求下,也拿着小册子穿街走巷,去京城各个阴暗贫困的角落,立个摊子讲解新的钱币,以免穷人们受骗。
一段时间后,北京大学的“大学生”们,在民间声望大涨。
民间有人言,这些“大学生”们学识渊博,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不像是考科举的那些腐儒们,除了“之乎者也”,半点打不出一个屁。让腐儒们治国,肯定不如“大学生”们。
“大学生们也是会读书,他们除了读经书,还要知道那什么自然科学,还要知道山川河流,知道怎么让老百姓赚钱,大学生当然比只读经书的书生强。”
“我听说大学生们还会学如何打仗,他们各个都是文武双全呢。”
“上次来我摊子买饼的举人,扳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数不清该给多少铜子。正在吃饼的大学生一抹嘴,一口说出了该给多少数。”
“大学生比学生中多了一个大字,肯定就说明更厉害。”……
现在是康熙三十三年,正好有科举会试和殿试举办,全国最优秀的书生们齐聚京城。
参加科举会试的学子,都自诩为除了已经在朝廷做官的文人们之外最厉害的书生。
许多学子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会试。他们以前来京城的时候,总会有普通老百姓跑来沾染他们的文曲星气息,对他们十分敬仰。
但今年情况却不同了。老百姓们总嫌弃他们,一会儿说他们不识数,一会儿说他们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明白,还有人嫌弃他们太文弱。
“不如大学生”的话,他们听了无数次。
他们当然知道京中有一个“北京大学”,是皇帝专门培养勋贵官宦子弟的地方,现在已经和大清的国子监合并。
这个官学和以往朝代只是勋贵子弟用来混日子的官学不一样,据说国中的新思潮,都是从大学里开始。皇上和太子也更重视大学生,在大学中拥有好成绩,比科举得官容易多了。
这个时代消息闭塞,即使听到大学的传闻,学子们也不一定相信。
他们心中不忿,正好大学“开放日”,只要是应试举子皆可以预约参观,他们自然立刻拿着户籍和考试凭证,进大学参观大学生们的学习。
高其倬就是其中之一。
高其倬今年十八岁就能参加会试,可谓是妥妥的青年才俊。
他本也是官宦子弟,只是其父早逝,家道中落。兄长为了供他读书已经放弃科举,补了荫缺。他现在带着全家人的希望来到京城,一直谨小慎微,以防科举过程中出现意外。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只是去大学参观,居然能撞上这等离奇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
据之前参观的人说,大学中能让人开眼的地方太多了,去了之后基本要逛整整一日。
但大学里的伙食费太贵,最好自带水和干粮省钱。大学门口也有卖干粮和水的,性价比很高,可以带钱在门口买了东西带进去。
高其倬父亲早逝,被叔辈资助长大,生活非常节俭,自然是揣了铜子来大学门口找吃的带进去。
高其倬是辽宁铁岭人,他那地的人都长得较为高大,且很能吃,高其倬也不例外。
他揣着铜子逛了半晌,想找一个自己兜里铜子能买的可够吃一天的铺子。
他逛来逛去,越逛越偏远,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按照理智而言,天子脚下,出现欺负人的惨事,高其倬肯定是不能凑上去的。因为这里一根竿子砸下来,都能砸到好几个达官贵人。
但高其倬这不是没回过神吗?还以为自己仍旧在铁岭呢,顺手捡起围墙边半边青砖,就冲进了发出惨叫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中,几个人高马大、腰间系着黄带子的人,正被两个瘦弱的人追着揍。
见有人来了,那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嚎叫:“赶紧叫人来救……啊!满保!你只是红带子!我是黄带子!你居然敢揍……哎哟,哎哟,爷,满保您是爷,是我的觉罗大爷!别朝着脸揍啊!”
另一瘦弱青年道:“满保,别揍了,有人来了,快走!”
满保满脸阴鸷地瞪向高其倬。
高其倬听到“黄带子”“红带子”的称呼后,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贸然行事。
他赶紧把手中青砖往旁边一丢,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他准备转身就跑。
这时候,从巷口另一端冲出来一队拎着棍子的人。
“快跑!”
两个瘦弱青年立刻放开地上的人,朝高其倬跑来。
其中那个叫满保的青年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高其倬条件反射的扶了一把。
“给老爷我揍死前面三个人!”
三个?高其倬一愣,然后调头就跑。
怎么把他也算上了!
三个人都是大长腿,跑得飞快。后面家仆们挥舞着棒子使劲追。
两边小贩张开大伞遮住炉灶;正在吃路边摊的客人们离大路远的捂着碗,离大路近的捧着碗一边吃一边往旁边走。
显然,大学中的勋贵官宦子弟们年轻气盛,打架之事很常见,这附近的人已经很习惯。
遭了无妄之灾的高其倬不认识路,只能跟着前面两个瘦弱青年跑。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实在是太倒霉了,眼见着就要和后面人拉开距离,居然被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那马车见到有一队拎着棍子的人冲过来,居然没有驱车离开,而是停了下来,死死堵住了路。
一只戴着金镶玉扳指的瘦削手掌伸出车窗外,将车窗帘子往上抬了一点,然后收了回去。
“哟嘿!”
一个少年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然后一溜的少年郎、小男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足足有八个。
差点撞马车上的高其倬震惊无比。
这小小的一驾马车,中间怎么塞了这么多人?
他停下后才发现,面前装饰很不起眼的朴素马车一点都不小,居然是四匹马拉的。
跑在他前面的两位瘦削青年稍稍愣了一下,就想往旁边跑。
这群少年郎中个头最大的两个人一脚踹向那两人的膝盖窝,拽住对方手臂,将人按在了地上。
“跑什么?”
“冲撞了我哥的车架,还想跑?哎哟,这不是法海吗?”
法海一脸绝望。
旁边瘦削青年看了法海一眼,又看了这群笑嘻嘻地冲向了持棍家仆们的少年郎一眼,脸上表情也逐渐绝望。
就剩高其倬傻傻地站在那里,与整个闹腾的气氛格格不入。
少年郎们已经冲到了他身后,有的人从腰间抽出鞭子,有的人直接用刀鞘,把那群色厉内荏的家仆们揍得呼天喊地,不断嚎叫“我们是XX贝勒、贝子、王府家的人”,试图吓跑这群武艺高强的少年郎。
但这群少年郎笑得更欢快了。
“王府?爷揍的就是王府的人!”
“除了直亲王府的人,哪个王府我不敢揍?”
“直亲王府不是更敢揍吗?要是直亲王府的人,咱们揍他们是救他们。”
“有意思,居然有人胆敢在大学门口打架斗殴,都给爷去牢里蹲着!”
一听到牢里,高其倬绝望了。
他是来考科举的啊!要是他被抓紧了牢里,会试怎么办?!
高其倬想要逃跑,但一队穿戴整齐的卫兵急匆匆跑来围住了这里,他根本没法跑。
就当高其倬绝望之时,马车上传来一个俊朗温柔的声音:“马车前的三人就不用抓了。三弟,四弟,把他们三人押上后面的马车,你们俩问问是怎么回事。”
“好嘞二哥。”两人松开被他们压在地上的人,“自己走,还让爷请你们吗?”
法海苦着脸道:“能不能别告诉我大哥?”
胤祉笑道:“你猜?”
胤禛板着脸道:“马上要会试,你不待在家里好好看书,跑出来打架斗殴?你是不是要气得鄂伦岱从安南战场上写家书回来骂你?你丢脸不?还有你……”
胤禛的视线移到瘦削青年的红色腰带上:“你是觉罗?”
那人点头,嘴唇翕动,不知道该如何行礼。
“罢了,先上马车。”胤禛又看向高其倬,“你怎么和他们混一起?你的穿着,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吧?”
高其倬连忙道:“小人听见有人呼救,急急跑去救人,然后就被一群家仆追赶。小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见这一群少年郎的马车、对王府家仆和红带子觉罗的态度、以及周围卫兵领队毕恭毕敬的模样,就知道这群人绝对是惹不起的达官贵人,立刻用了最谦卑的自称。
“真的?”胤禛看向法海。
法海闷声道:“是真的。他是被我和满保连累。”
满保也点头。
高其倬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个叫法海和满保的瘦削青年人还不错,至少知道把他这个无辜者摘出来。
他正想告辞,胤祉却道:“好了好了,等上车了慢慢说。你也来。”
高其倬:“……”我也可以不来吗!不是误会已经澄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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