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大姑娘
冯椿生看她今天就没这么高兴过,觉得这人可真坏,“你看你坏的,这就高兴了,这回你可高兴了。”
“那可不是高兴,我跟你说,人是要看报应的,你不仅看十年二十年,你看她一辈子,总有背字儿的时候。”
“那不一定,都说坏人活千年的。”
“那可能下一代人不行,反正总得有个因果的。”
新年第一个愿望,希望孟晓是乳腺癌呗。
我虽然不接触你,但是不影响我诅咒你是不是?
绿韭就觉得特快活,觉得自己心胸更宽广了,出去的时候听老太太大着嗓门说大嫂肚子里面是个儿子,她还客气笑了笑,“可不是,家里全是女孩儿,生个儿子阴阳中和一下。”
沛沛是女儿,珍珍也是女儿,那可不能让你家没儿子。
拎着那包又回房间去了,冯椿生抱着沛沛,他觉得也不一定,“现在生儿生女都一样了,这样看根本看不出来,现在医院也不给看男女了。”
老太太没吭声。
她真的瞧着秦月这肚子是儿子的,家里你说生了俩孙子了,她可会看人家肚子了。
秦月觉得尴尬,你说喜欢儿子还是女儿,说不出来,都是小孩呗,都得受苦受累,生儿子也不见得享福,生女儿也不见得享福啊。
“生个女儿也很好。”秦月说着看了冯椿生一眼,怕他心里不舒服。
结果打量冯椿生也没什么变化,秦月有时候真觉得小叔子脾气好。
聚在一起过年,都挺别扭的,平时根本不见面,她去洗手间频繁,你说夜里起来的时候,冯椿生就刚好出来,也没穿什么东西啊,就是秋衣秋裤。
也没想着有人这么凑巧啊大半夜的,就一个洗手间,打招呼也不是,不招呼也不是,一下就走了。
冯椿生心想,到底是人多房子小,家里卧室带洗手间的就不用跑出来。
就将就一晚上呗,原本想多住几天的,好容易有假期,这会儿还是算了吧,拜拜年就走了。
事情就特别多,他回家就是办事儿的。事情满满当当的,绿韭给安排的,家里给安排的,晚上还有朋友同学这边的邀请去吃饭,也挺忙的。
孟晓就是在医院过的,你这样的情况就安排住院了。
所以年初一拜年的时候,老三跟老二想着跟老大聚一下的,打电话才知道,这情况不太好。
老三挂了电话,你得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啊,不去也不行。
“你问问绿韭几点来啊,等她来了我们再去。”
绿韭回来,是要给老太太上香的,每次来都上香,也不挑日子。
老三媳妇就不打,“说了上午来,肯定不会太早的,那边人家还有亲戚呢,不得走走小冯家里亲戚啊,就等等呗,催她干什么。”
去收拾花生,拿着个大塑料袋子,一大兜子,都是花生,给绿韭的,这都是过年的炒货,给绿韭多炒了一点儿,“这花生可真好,我去村里买的,都是三个仁多的,红皮的,吃了可补血。”
老三就笑,“要不说你跟我妈一个心眼儿的,这么多儿媳妇就你跟她过一起去,我老婆人美心善,心眼儿多好。”
庞娟那是真的没的说,这辈子,对老婆婆那是真够意思,对老三也是无怨无悔的,什么脾气也没有,就一次闹脾气,还是老太太生病那次老三急了说话过火,给老三冷了心闹了一段时间。
人当三婶儿也是很够意思,给绿韭还记得装花生。
绿韭这刚起床呢,吃饺子,老太太包的饺子,快吃一口儿,老太太就想先去她娘家那边拜年。
冯椿生想了想,“顺路吧,反正拜年很快,我们就先去三叔那边,然后再去找你们。”
那边都乡下了,很远,到时候回来都得下午了,还是先在县城这边跑跑再去。
老太太不是很高兴,“大年初二回娘家的,习俗都是这样。”
冯椿生沉默了一瞬,有时候接不上话,“那她家里远,大年初二肯定不回去了,而且我们想今天跑跑算了的,明天就回去了。”
“回哪儿去?”
“回海市了。”
家里人听了更不高兴了,家里一起热闹的是不是,你回去干什么的啊,“在家里住着不舒服啊,才过年就回去,假期不是好几天,你们回去能干什么,不也是玩儿。”
最后大家都勉强商量,初二再走吧,初一是不能走的。
绿韭给冯椿生出馊主意,“还得给领导同事送送礼物拜拜年,就算是不送东西拜年人家都高兴。”
朋友一起聚餐多好啊,她反正没良心,没什么跟他家里相聚在一起的喜悦,这种团聚的喜悦并不想通。
冯椿生总是个夹在中间的受气包,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的,但凡自己要是没主意的,早就给使唤的不知道东西南北还左右不是人了。
好在他也深知自己的处境,偷着跟绿韭说,“咱们看大哥怎么做的,他要走,我们也走。”
绿韭小声提醒,“那大嫂肯定今天就走了,她初二得回娘家。”
“也不一定,也没有规定说必须初二回啊,哪天不能回啊,看什么时候想去呗。”
绿韭戳了下他脑壳,“还算你不糊涂,不然婚能离了十七八次了。”
想来想去,她跟冯椿生还是怂,因为拘束实在太多了,养育之恩时时刻刻提醒你,自己受的教育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所以有时候其实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
理智告诉你怎么做,情感上实在是不允许。
左右为难的,俩人到底是换好衣服嘀咕完,“那我们先去了,到时候再去找你们。”
沛沛人今天换新衣服了,家里人才看见的,这穿的一身的红啊,老虎帽子老虎头的鞋子,上面人绣花做工就可好了。
绿韭笑吟吟的,“沛沛,拜年了,说新年好,身体健康。”
难得的其乐融融,沛沛学了好两次,最后费舌头都累,口水都出来了,只知道两只手抱胸前,这孩子说话真不利索,且有点晚。
绿韭口头上不嫌弃,心里有点着急,你学着说话多好,你妈我天天说多少话啊,你看你跟人着急死。
到老三家里,老三给喜得啊,抱过来,他没孙子呗,儿子都还没结婚的,没等沛沛说话的,就喊自己老婆,“那包呢,我包。”
他就跟财神老爷一样的,包里都是红包,大的小的都有,给沛沛就拿个大的,他还是心底里多怜惜绿韭的,孩子小时候什么也没赶上,现在就给沛沛。
给包了两千。
沛沛背着个小包的呢,知道要红包的,给小包里面装。
手又举起来抱着了,“新年好——好啊”
自己说话腔调还不准,别扭的很,学着绿韭拉着唱腔,那个啊真出精髓了,给庞娟喜得啊,想着抱抱的,给老三一把推开了。
这么大的孩子,正好讨人喜欢的时候。
那个毛茸茸的包,绿韭看了就眼热,今天第一单,瞧瞧人家。
“我从小到大红包加起来都没人家沛沛一个包多。”
真的,小时候家里穷,都是农村的,那给红包两块钱的时候都有,有的还不给,她在家族里面也不是很受欢迎的人,姑姑里面就一个有钱的,可郑郁红自己家里也有小孩,所以都不给,爷爷奶奶的话可以给十块钱,给她十块钱,给郑郁红跟郑郁青别家小孩的时候,都是一百的。
所以就很眼红,冯椿生也眼红啊,他家也没有给红包的习惯啊,都是给别人家小孩的,人家上面拎着东西,他奶奶就给人家小孩包红包。
这会儿觉得养孩子真的值,这红包一天得多少啊。
贺清然商量好的,对绿韭就比较客气了,给沛沛高兴坏了,自己包里面俩了,一会儿看一眼,一会儿看一眼。
绿韭很想帮她拿着,“给妈妈拿着吧,不然有点沉。”
人也不是小傻子,光自己笑,这会儿听不懂绿韭说什么了,自己一只手捂着在上面,两眼睛看着绿韭不吭声。
绿韭上手的,人沛沛实在不行了,自己从包里拿,“啊——”
给绿韭乐呵的,“谢谢我女儿,知道跟妈妈一起共富贵,妈妈谢谢你了,那妈妈装自己包包里面了啊。”
还要叮嘱沛沛,“记得,别人问你要钱,要这个是不能给的,你得过日子,晓得吧。”
沛沛就点点头,她经常听这句话,冯椿生经常讲,可喜欢吃东西了,自己走的时候口袋里面都是满满的,你说老三就给她抓,恨不得盘子都倒一起。
三叔待人亲。
二叔虽然不言语,声色不动的,但是到底心向着绿韭的,他多少年从没给贺平郦包个红包这一说。
想不到是真的,你疼谁你自然什么都想到了,不疼谁,八辈子也想不起来做点什么。
都没提孟晓,坐二十分钟就得走,前脚绿韭走了,后脚老二老三就得去医院。
家里营养品拎着一点呗,就那个意思,孟晓气色看起来还可以。
“麻烦你们还得走一趟,我说过年都忙,你们不用过来的。”
很客气,对小叔子还是很客气,贺清军叹口气,“还是得来看看,就绿韭一个人来家里坐坐,屁股没热就走了,我们就过来了,也没多少亲戚走。”
就兄弟几个,不然也不能碰头一起了,中午还得一起吃个饭。
贺清然点点头,没想到绿韭也来拜年的了,但是孩子没到自己这边来。
他现在心也是稀巴碎,孟晓身体还是很可以的,保养也很好,但是谁想到她出问题呢,一个接一个的。
医生说跟情绪有关,他自己觉得愧疚,就是之前家里老太太那时候,确实给她很多委屈,太多了。
这个得手术化疗,医生觉得年纪也不算很大,可以手术切割的。
但是孟晓不愿意,她觉得可以采取别的治疗方法。
你对她这样的人来讲,切除这个字眼太过于残忍了。
刘江江也不是很理解,手术就可以了,切除了以后也不太可能会复发的,年纪这么大了,也不一定说是跟没结婚小姑娘一样接受不了。
有时候很搞不懂孟晓怎么想的,贺平郦比较了解,“我妈要强一辈子了,小时候我奶奶不喜欢她,她每次过年都要去,讲什么话当着人面,她都不会哭,也不会变脸。”
永远出现在人前就是最好的状态,光鲜亮丽的,人活着就是靠那一口气的。
孟晓心里接受不了,还可以去吃饭,但是胃口不是很好的,已经开始有药物了,对肠胃特别的不友好。
到点了,菜都上了,结果贺平郦还没回来,打电话给贺平郦,“你叔叔们都等你了,是不是马上到了?”
贺平郦觉得吃不吃差不多,这边的话刘江江家里也有亲戚要一起吃饭,“妈妈,不好意思,我可能过不去了,这边的话我婆婆留着一起吃饭,刚好亲戚也都过来了。”
“你回来,小刘一个人在那边,就这样。”
老三觉得你为难孩子干什么,“没事儿,不着急,在哪里吃都一样的,她婆婆那边肯定也盼着吃个团圆饭的。”
人年三十陪着你在医院过的不是,你也给人家团聚团聚是不是?
贺平郦挂了电话,她自己是看不出什么变化来的,刘江江了解孟晓啊,“要不去吃吧。”
“没事儿,就在家里吃。”
得讲道理是不是?
人上午都说了在这边吃,婆婆坐一桌子菜,大家热热闹闹的,婆婆也觉得儿媳妇稀客啊,人可热情了,她不愿意这样,心里有天平的。
你看她做事情也很刚,也不是很好商量的那种人,主意也大。
孟晓压着脸色,吃饭的时候看不出来,等人走了,自己脸就掉下来了,贺清然心里也不高兴,你妈妈生病了,大家亲戚都在你陪着叔叔们一起吃顿饭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