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幕
而就算这样,不少人还都带着纱帽或者面巾。
沈清鸾作为一个猎户女儿,跟着自家爹初入过山林,来往过集市,连勾栏瓦肆都跟着自家二哥去过。
自家二哥跟她说, 一个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往往只有两个,一个是青楼一条街, 另外就是集结各种三教九流人物的勾栏瓦肆,这两个地方比茶楼之类的地方, 消息更加灵通繁杂, 是一个摸底的好地方。
这话还得到了大哥的极力赞同。
青楼不接待女客, 自家二哥倒是挺好奇,但也知道那种地方最好还是不要踏足,所以沈清鸾没有去过,但没去过不代表没有见识过。
沈清鸾:也就那么回事吧,上辈子她也见过不少,没什么兴趣。
而勾栏瓦肆里头的唱戏杂耍斗鸡什么的,她也不怎么很感兴趣,除了一些外头不常见的小吃,这种地方对她而言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吵。
比青楼里都吵。
她收拢领域的时候,最小的范围也有方圆四五米,但在勾栏瓦肆这种地方,直径十米左右的地方就能热闹的让人烦躁。
所以在谢砚询问十四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十四回答西市来了一队会跳胡旋舞的胡姬的时候,沈清鸾拒绝了。
她只对胡饼胡椒感兴趣,对胡姬也好,胡旋舞也罢都不感兴趣。
“我想睡觉。”沈清鸾已经补充完能量,现在的她虽然看着精神不错,但她很想好好睡一觉。
来到这个世界后,异能虽然跟着一起过来了,但是升阶缓慢,日常领域的维持在低阶的时候消耗很大,使用的时候消耗更大。
“是我疏忽了。”实在是沈清鸾人虽然狼狈了点,能吃了点,但一点没有表现出劳累的样子,所以让谢砚都有一种她一点不累的错觉。
怎么可能不累。
这么远的路。
谢砚立刻停下了想要带未婚妻逛逛北渊城的想法,直接就陪着沈清鸾一起回了宅院里,先走一步的谢十跟谢六做了宅子的一个临时内部交接。
等到沈清鸾下马车的时候,谢十已经在谢砚东厢房里收拾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姑娘家闺房。
沈清鸾本来就是洗过澡出去吃的饭,回来之后也没有再洗澡,而是稍作洗漱就窝进了柔软的被窝里,一秒沉睡。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睁开眼睛的沈清鸾还有些懵,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跑到北渊来看望她家雪松了。
雪松在哪儿呢?
沈清鸾双眼穿透所有建筑扫视了一圈,发现谢砚在书房看书,眨了眨眼:对,雪松要考试了,要看书,那她现在看也看过了,礼物也送了,是不是就该回去了?
“三姑娘醒了吗?”谢十站在门外,“属下可以进来吗?”
“嗯。”想到自己应该要走了的沈清鸾,兴致不太高,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床。
谢十走在前头,谢九跟在后头,姐妹俩现在算是临时上岗,充当沈清鸾身边贴身伺候的角色,所以两人拿了一堆东西。
一个一手拎着梳妆盒一手提着一个木桶,另外一个一手一个藤箱,两人都有武艺在身,这点东西普通丫头肯定没本事一个人拿,但对于她们姐妹来说就轻松的很。
沈清鸾看着谢十把那个梳妆盒拆开又组装,就拼成了一个有镜子有抽屉有架子的梳妆台。手里的木桶更是可以从中间拆开,下头是热水,上头是装了一些冷水的铜盆,在上面的盖子里还叠放着洗脸的巾子。
谢九那里的两个藤箱,一个是整整齐齐叠放的衣服裙子,另外一个下头是鞋袜,上面是腰带,披帛,荷包香囊之类的挂饰。
“这是玲珑梳妆盒,八宝洗漱桶。”谢十给沈清鸾解释,这些一开始是大家族姑娘出行的时候为了方便携带使用制作的,后来则变为很多大家族姑娘常用的物件了,“大家族里过得好的姑娘自然金贵,一个人就有大几十号人伺候,住的院子也是几进的大院子,自然不需要这些,但更多的是几个姑娘挤在一个小院子里生活的,好一点的能有三间不大的房子,差一点估计就是一间前后隔开的明暗间,这种不占地方的物件便正可以得用了。”
沈清鸾想了想自己好像也只有一个房间,小吗?好像也不小吧……
然后就看谢十笔划了一下人家两间房的大小,还没有沈清鸾的房间大:“贴身丫鬟连个床铺都没有,都只能晚上铺被子睡在床边的脚踏上,白天把被子卷起来放进柜子里,更差一点的连柜子都没有,只有这种藤箱。”
沈清鸾伸着脖子看了两眼藤箱,又歪着头想要看出这个藤箱有什么特别,结果谢十在一边微笑道:“这就是个普通的藤箱。”
沈清鸾:……
她怀疑这个新上任的秘书在逗她,但没有证据。
“三姑娘无需担心这些,大世家传承了几百年,起起落落很正常,好的不好的都有,能让自家姑娘住的那么寒酸的,不是已经落魄了,就是家里男主人好色成性,妻妾通房一大堆,孩子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但是本身又没有本事,只能住在长辈分给自己一房的那么大一块地方,靠着月例过日子,那就只能挤了。”
“谢家现在的家规里,男子只有四十无子才可以纳妾,通房丫头之类是不允许生育的,所以各房地方都很大,不会出现这种窘迫的情况。”谢十很自然的在未来主母面前给谢家刷好感。
“通房丫头?”沈清鸾抬起眼皮,看向谢九谢十,两人不知为何心下一凛,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摇头:“三姑娘放心,我们大郎君洁身自好,身边连只苍蝇都是公的,院子里连丫头都没有,自然更没有通房丫头。”
“……哦。”雪松没有被别人染指这个消息,让沈清鸾挺高兴。
谢九和谢十给沈清鸾全部收拾好,把人送到饭厅里,看着谢砚过来才退下,回屋子摸摸自己背后,都是一身冷汗内衫都湿了。
互相擦背的双胞胎: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早饭很丰盛,厨娘更是拿出了浑身解数,力求伺候好这位未来的主母,让她高兴了,免得管家看她不顺眼换了她。
沈清鸾吃得津津有味,但是和昨天午饭不一样,今日的早饭她虽然也吃了不少,但也就普通人的三四倍左右。
“吃饱了吗?”谢砚被带着也吃得多了一些,但昨日的午饭实在让他震撼,以至于今天早上沈清鸾只吃这一点,他都担心是不是她身体哪里不舒服。
“日常够。”沈清鸾平日只维持不使用的话,消耗大是大了点,但绝对不会像昨天那么夸张。
“那我让厨房多做一些小吃点心放着,想吃就自己拿可好?”谢砚还记得自己在沈家那两天,沈清鸾似乎也和现在吃的差不多,但是零食小吃基本是不停嘴的。
“嗯。”这个可以有。
“那今日我陪你逛逛集市?北渊这里也有很多特色小吃。”谢砚面露微笑,心里琢磨着自己知道的一些有名的店铺。
“不,你读书。”沈清鸾微微皱眉看着自家雪松了,都要考试了,怎么还想着逛街呢?
“……”谢砚眨了眨眼睛,乌黑的双眼被垂下的眼睫毛盖住一半,“三姑娘难得来一趟北渊,我想陪陪你。”
雪松似乎有些委屈。
“……”沈清鸾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看她的双眼就看得出她似乎有些懵,还有些慌,就像机器人卡住了一样,透着一股可怜兮兮和不知所措。
“三姑娘。”谢砚承认自己恶趣味了,就想逗逗未婚妻,结果看到她这个样子倒是自己心疼了,没事逗什么小姑娘,“是我口没遮……”
“十四买,我陪你读书。”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头脑风暴,沈清鸾终于在自家大哥和未来大嫂的相处方式里,找到了自己可以抄的答案,说完之后更是双眼一亮,觉得自己找到事情做了。
她要陪雪松读书,那暂时就不走了,等雪松考完试再走吧。
“好。”谢砚放缓了声音,“那我便先谢谢三姑娘愿意陪我读书了。”
“好说。”沈清鸾似乎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兴致不错的跟着谢砚进了书房,目光掠过书房角落的时候顿了顿,很快又移开。
角落里的谢四:……
谢砚是一个很沉得下心思的人,沈清鸾同样是一个很沉得下心思的人。
然后书房里就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一个坐在书案前认真读书,一个坐在对面新搬进来的贵妃榻上,看着前面读书的人专心致志啃零食点心。
明明两人做的事情毫不相干,但在一起又莫名和谐。
第六十九章
太元各地考举人试的日子并不统一, 考题也是由京都来的钦差拟定,最后阅卷和关键的前十名录取,钦差也掌握着绝大部分的权利, 另一部分则是当地的官员, 双方互相监督互相制约,尽可能的让考试更为公正公平。
但就在这个当下,比其他地方都提早一个月举行举人试的京都地区, 却曝出了泄题的丑闻, 皇帝震怒不提,更是给各个州府都下达了措辞严厉的圣谕。
直接就告诉下头,老子现在火很大, 你们都给我皮绷紧了, 若是谁撞到了枪口上, 老子扒了他家九族的皮!
各个州府为了给皇帝满意的答卷,纷纷将举人试往后顺延了几日,本来已经理顺的考试监督流程就要再来捋一遍。
至于京都那头也查的飞快,谁也不敢在皇帝的怒火瞎作妖,他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软脚虾,或者受朝臣牵绊的人,人家手里掌着太元五分之三的兵权,剩下的的兵权也都在皇帝信任的将军手里。
就算是当年充盈后宫联姻, 也不是惧怕其他势力,只是不想跟旧朝贵族折腾, 也是施恩,更是笼络文官的人心。
就看后宫前朝的对比, 宫中嫔妃武将家出生的寥寥无几, 还都只是品级低的武将家, 高位嫔妃不是出身原本就煊赫的旧朝贵族,就是能力出众的文官家。
整个朝堂贵族,文官和武将三方鼎力,皇帝绝对的端水大师。
而这次的事情说来也是曹国公倒霉,曹国公就是皇后的娘家,太子,二公主和四皇子的外祖家。
要说这曹国公那也是个人物,旧朝的时候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旧朝末帝疯起来实在吓人,他作为旧朝贵族顶尖的那一波没少直面末帝疯狂,又很会做人,对于同僚有难都是能捞一把就会捞一把的人。
而他早年与人为好积累下了不少的人情,这也是他女儿能在条件相同之下力压皇帝的心头好吉淑妃成为皇后的原因之一。
不但如此,曹国公早年养的大女儿当了皇后,大儿子当了世子,两个孩子都是别人家羡慕的出色子嗣,间接的太子的地位也非常稳固。
只是没过几年曹国公夫人老蚌生珠,生了个老来子。
和自家外甥侄儿一样的曹国公幼子,那真是从小被宠到大,要星星不给月亮,结果就有些宠过头了,虽然不至于成为欺男霸女京都一霸,但确实就差横着走了。
而也因为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好话,所以这位小郎君性子有些单纯好骗。
这次举人试皇帝有意补偿上一次三公主和韩家事件中,受了损伤的太子一脉,于是就把这事儿交给了曹国公。
曹国公做人不错,但学识很是一般,关于试题的商议人选也只有大儿子,这正和大儿子商议呢,小儿子也想跑来凑热闹,结果被爷俩打发走了。
小儿子在外头喝酒喝多了,就没憋住对着别人吐槽,自己也是有学识的,怎么就不能跟着听听了呢?
这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有人过来哄他在书房里看见了什么书,听到了什么话,让他猜猜可能会出的试题,若是猜出来曹国公父子一定对他另眼相看。
小儿子喝得晕乎乎的,就把自己看到听到的都跟别人说了,还自作聪明在里头猜考题。
也不知道是小儿子运气好,还是曹国公父子运气差,那小儿子嘴巴里胡乱猜了十道可能的题目,还真有一道出了,还是最后第三天的策论大题。
谢砚在书房里听十六说的时候,一时竟哑口无言。
“皇帝陛下虽然发了大怒,但事有凑巧,所以打算将这件事情重拿轻放,这次京都考举人试的学子都再加了一场策论,前头的成绩也不作废,只是两厢成绩互相比对参考,再择优录入。”十六继续报告,“然三皇子一脉不服,誓要咬下曹国公府,三皇子更是在朝堂上直言太子不配储君之位。”
太子和三皇子之间已经是无可缓和了,但在朝堂上也没有撕开面子对骂过,特别是正主当面指着鼻子骂。
别说太子一脉懵了,三皇子自己这一边都懵了,不知道三皇子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三皇子没有吃错药,只是他得了高人指点,看明白了,他的父皇虽然宠爱他的母妃,也疼爱他这个儿子,但是在他的好父皇眼里,他永远不可能代替太子成为储君。
之前父皇给妹妹寻大世家的长子嫡孙做驸马,他们觉得是父皇偏爱他们,给他们世家的势力,可能是撬动太子之位的机会,但经过高人给他分析,他父皇分明是清楚太子若是继位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找大世家保他们母子三个的命,是在托孤呢!
可想而知这对一心夺嫡的三皇子是多大的打击。
自家父皇表面对他们母子宠爱无度,结果明知皇后母子肯定会对他们痛下杀手,也没有想过动摇太子的位置。
怪不得前面是谢家订婚了村姑,后头韩家爆出庶长子,感情别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得罪未来的掌权人。
可笑他们母子还挑三拣四,千方百计折腾掉和韩家的婚事,说不定人家半夜睡着了都要笑醒。
高人说了,要是这样下去,没有意外他们母子就是必死的结局,至于死在什么时候,他的好父皇什么时候升天,他们母子三人肯定后脚就跟上,而他们的其他亲人也必定逃不过。
三皇子信吗?当然信啊!
他的太子好二哥有多睚眦必报他再清楚不过了。
“齐先生,那小王该如何是好?”说到底三皇子夺嫡的底气都来自皇帝的偏爱,但是在清楚这个偏爱只是表面之后,三皇子无法不慌。
“三殿下稍安勿躁,虽然如今太子地位稳固,殿下要夺太子之位不太可能,但陛下毕竟还身强力壮,时间还很充裕,殿下下头还有那么多弟弟,他们不可能对皇位没兴趣,只要殿下没有了夺嫡的意思,您下头的弟弟们就都将是您的盟友。”齐先生看着四十岁的样子,但是头发已经全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我不夺嫡了?”三皇子瞪大双眼,心里充斥着巨大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