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书书
毕竟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让他们直接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生活,离开住了一辈子的老家,想想就觉得不行,心里接受不了,就很不愿意过去。
人老了,老到这把年纪了,接受力和适应力都差,就不愿意折腾了。
他们不说这个,便把话题转去了阮溪身上,说阮溪:“小洁都结婚了一年了,小溪你什么时候找对象啊?你比小洁还大一岁呢,还这么不慌不忙的啊?”
这一年阮溪不用再找借口了,笑着道:“我已经找到了。”
刘杏花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是吗?怎么不带来叫我和你爷爷瞧瞧?”
阮溪笑着说:“你们去北京自然就看到啦。”
阮志高&刘杏花:“……”
得,这话题又绕回来了。
关于让老两口去北京这件事情,阮溪阮长生和阮翠芝轮番上阵,从除夕前一天劝到大年初三,终于在初三的晚上,老两口松下口答应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村里其他人的功劳,他们都劝老两口去北京,说是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眼看着都要进棺材了,既然有机会,干嘛不去大城市看一看去?
他们想去,但儿孙都没出息,还去不了呢。
再说儿子女儿孙女都孝顺,这么费心费力要把他们接过去享福,他们不接受孩子的这片孝心,那不是在伤孩子们的心吗?
阮志高和刘杏花想了好些天,最后就心一横答应了。
他们答应,阮溪他们也就松了一口气,自然开始帮老两口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差不多的时候,阮志高把阮长贵和孙小慧叫到了边屋里,和他们说:“我和你妈准备今年去城里了,家里的几亩地让给你们种,你们要是不要,我就找别人让给别人。老裁缝的房子院子不能给你们,但这三间边屋你们收拾一下住吧。”
听到这话,阮长贵和孙小慧互看一眼,阮长贵忙蹙眉出声道:“爸妈,你们都走了,就把我们一家丢在这里吗?既然都走,为什么不能带着我们?”
阮志高道:“大城市的日子你以为那么好过的吗?小溪翠芝长生钱钏和昊丰,那都是在那里拼命的!他们能养这么多闲人吗?”
孙小慧睁大了眼睛道:“我们也能干活啊,不叫他们白养。”
刘杏花这又说:“那里可没有矿挖也没有地种,你们去那里能干什么?小溪他们都是做衣裳的,你们又帮上什么忙?你们要是过去,只能是拖后腿。”
孙小慧仍道:“我们可以学嘛,跃进跃华和他们媳妇,都能学啊!”
阮跃进和阮跃华两人早都结过婚了,阮跃进的两个孩子都已经不小了。
阮志高冷哼一声,“跃进当年没学过吗?”
孙小慧被堵得说不出话,又看向阮长贵,心里真的是急死了。
这一回他们要是走了,以后可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一家这辈子都得留在山里挖矿种地。都是一家人,真的就把他们扔在乡下受这苦罪穷罪吗?
阮长贵直接急出脾气来了,看着阮志高没好语气道:“这不行那不行,就把我们一家扔在乡下不管了吗?!我是你的儿子,跃进跃华是你的孙子,你就不管了吗!”
阮志高也来脾气了,把手里的烟锅子往地上一摔,怒道:“你还要我怎么管你!怎么管你们一家!我这辈子就挣了这么点家产,全给你了!你大哥没拿家里一分东西走,你五弟也没拿家里一分东西走!这房子这地,就是所有家产!”
“你大哥能在城里扎根,是他自己有本事,在部队里混出了样子!小溪他们能在城里扎根,也是他们自己有本事!怎么?你还要你侄女养你一家啊!在北京挣一套房子直接送给你!每天再好吃好喝伺候你们,好不好?!就问你要脸不要?!”
说完阮志高缓一会气,转身就往外走,“我这地还是给别人种去吧。”
孙小慧慌了,忙又叫住他:“爸爸爸!咱们要!要!!”
阮志高停住步子,转头又怒视他们一眼,“都给我滚出去!”
阮长贵气得满脸乌黑,孙小慧拉着他出去。
但出去没一会,孙小慧又进来了,小声道:“爸妈,我们可以不去,但你们能不能把跃进和跃华他们带过去,几个孩子听话的,给他们找点事做吧。”
阮志高深深吸口气,阮溪这时道:“现在城里没有什么工作岗位,花钱雇人的个体户也不多,正经工作轮不上外地人,有城里户口还失业的年轻人多着呢,回去那么多知青,没办法的都往南方去了,要不你让他们去南方试试。”
孙小慧听完忙道:“那怎么行啊!那怎么敢让他们去啊!小溪你生意不是做的挺好的吗?要不你看看,随便帮他们找点事情做呗。”
阮溪直接道:“我那只是小作坊,暂时不缺人。”
带过去随便找点事给他们做,那就等于是在拿钱养着他们。阮跃进和阮跃华再加上他们媳妇和孩子,那也是七八口人了,她吃饱了撑的养着他们。
到那里如果把乡下的一个院子给他们住,等到过几年拆迁的时候,保不齐他们会认为房子他们住了就是他们的,还要闹起来跟她争拆迁费呢。
她干嘛给自己惹这种麻烦事。
她本来就不喜欢阮跃进和阮跃华,这点子血亲关系,没什么好顾念的。
他们在大山里穷一辈子还是穷两辈子,她都不管。
孙小慧看谁也说不动,只好咬咬牙闷着气垂着脑袋出去了。
她少不得又出去抱怨一通,说阮溪阮翠芝她们过分心狠心硬,对他们一点点人情不顾,一点点情面不讲,以后绝对不会有好报应的。
初三收拾好行李,初四出门走人。
因为阮志高和刘杏花人老了腿脚不方便,阮长生和岳昊丰时不时要背着他们走一段,所以这次出山便用了比以往还要多很多的时间。
但折腾到镇上就轻松了,一家人带着礼品去钱钏家玩一天,陪陪钱钏的父母,然后在镇上住一晚,钱钏的爸爸开上拖拉机把他们送去火车站。
阮志高和刘杏花从进火车站开始就紧张了,老两口也不麻烦别人,阮志高一直握着刘杏花的手领着她,像是怕她走丢,其实他自己也晕乎乎的。
稀里糊涂地在阮长生他们的安排下上月台等火车,等到火车冒着烟到站,老两口牵着手上火车,然后在阮长生的指引下在座位上坐下来。
因为知道刘杏花很紧张,一直等到火车发动走起来,阮志高都还把她的手握在手里,不时还要握上一握,用这种方式让他老伴安心,给他老伴安全感。
夫妻俩在山里活了整整一辈子,没想到会有出来的一天。
因为有彼此陪伴在身边,其实安心不少。
第102章
小兰家离阮翠芝住的地方最近, 她拿了阮翠芝留下的钥匙,每天都在傍晚的时候过来喂鸡。冬天没有野菜可以挖,便用藏了一冬天的大白菜。
今天她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过来开门, 进院子后去屋里拿大白菜, 把外面一层冻得脱水变干的叶子扒下来。扒了足够的菜叶子,放在盆里切细再剁碎。
剁碎后拌上麦麸,倒进鸡圈里的食盆里, 让鸡吃食。
在鸡挤在一起吃食的时候, 她进鸡圈把里面的鸡蛋捡出来,放在自己带来的小竹篮里。因为冬天母鸡不肯下蛋,每天也就能捡两三个鸡蛋出来。
捡完鸡蛋拎着小篮子正要走, 忽见阮翠芝他们回来了。
于是她便没再锁院门, 而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等到阮翠芝他们到了院子大门前, 她笑着和各个人打招呼,然后才看到岳昊丰骑的三轮车上还拖着两位老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一头白发。
阮翠芝笑着回她:“小兰谢谢你啊。”
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兰不好意思,把手里的竹篮子往阮翠芝手里送,只道:“今天的鸡蛋你们留下吧,刚好做完饭吃。”
阮翠芝自然不要, “哪能让你白帮忙,你就拿回去吧。”
她和小兰寒暄几句, 又给小兰介绍了一下阮志高和刘杏花。小兰冲阮志高和刘杏花打了个招呼,叫了声“爷爷奶奶好”, 便拎着篮子回家去了。
阮志高和刘杏花两人还晕乎乎的, 从三轮车上下来往院子里去, 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最后搬了个长板凳出来,两人坐在长板凳上,神情都是呆呆的。
阮长生看着他俩笑,“还晕着哪?”
坐完火车又坐公共汽车,他俩确实晕了一阵,但最主要的还是对新环境不适应。完全到了陌生的地方,即便身边都是熟悉的人,也觉得不太舒服。
阮志高看看阮长生,清清嗓子开口说:“这里勉强还行,城里那院子可住不习惯,门槛那么高,不是我们这些人能住的地方,住这里还凑合。”
其他人都各忙各的去了,打扫的打扫,做饭的做饭。
阮翠芝凑过来笑着说了句:“行,就先让你们住在这里,外面那么大的菜园子,随便你们怎么折腾,爱种什么种什么,还有这些鸡,都让你们喂,要还是觉得不得劲啊,再给你们买头猪过来养一养,怎么样?”
刘杏花点点头,“这倒是可以。”
总得找点事做打发时间嘛,总不能每天都靠在墙根上发呆吧。乡下人也就会做这些事情,不是养养牲口就是做做针线。忙了一辈子,乍闲是闲不住的。
这一晚阮长生钱钏和阮溪没有回城里,直接就住在乡下了,热热闹闹多陪阮志高和刘杏花一会,让他们在这样的气氛下更快地放松和适应下来。
他们更熟悉乡下的生活,先让他们在乡下跟阮翠芝住下来习惯习惯这边的气候和风土人情,稍微过渡一下,过两年再和阮翠芝他们一起搬到城里来。
住了一晚,次日三个人带着大宝回城里,晒晒被子打扫打扫,简单收拾了一番。
阮长生和钱钏还去店里看了看,打扫一下准备营业做生意。
傍晚回来的时候买了菜,吃完饭带着大宝出去玩。
阮溪没有跟他们出去,而是整理整理心情,在工作台边坐下来看了看年前停下手还没做完的工作。
正看着的时候阮洁来了一趟。
阮溪看她进屋,放下手里的设计稿起身和她说话:“陈卫东怎么没来?”
阮洁道:“又不是牛皮糖,走哪都跟着。他今晚单位值班,我过来看看你们回来没有。你们回来了,爷爷奶奶呢?这次跟着一起来没有?”
阮溪点头道:“来了,住在乡下呢。”
阮洁道:“那我和陈卫东星期天去看他们。”
说完她凑到阮溪面前,笑着小声道:“我怀孕了,正好过阵子办酒席。”
阮溪闻言高兴,看看她的肚子,“那真是双喜临门哪!”
阮洁嘘一声:“才两个月,先别说。”
阮溪冲她眨一下眼,“明白!”
阮洁过来跟阮溪说会话就回去了,阮溪送她到院门上,嘱咐她:“你现在可是特殊时期,路上小心点啊,做什么都要小心一点。”
阮洁笑着推车走人,“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阮溪看着她走远,回过身回到屋里继续琢磨设计稿。
虽然回凤鸣山折腾了不少天,但她收心收得很快,认真起来做事便会忘记时间,等阮长生钱钏带着大宝回来洗漱完回屋睡觉,她还在工作台旁边忙。
忙得差不多抬起手腕一看,都已经十点半了。
这时间阮长生钱钏和阮大宝早都睡着了,她起身竖个懒腰放松筋骨,到洗手间去梳洗。梳洗完回来,到工作台边拿起一张设计稿看了看,总觉得还是不好。
还没想到到底怎么修改,忽听到一声清嗓子的声音。
阮溪抬起头看向正房门上,只见是凌爻回来了。
十几天没见了,阮溪下意识笑起来道:“亲爱的弟弟回来啦?好久不见。”
凌爻轻轻吸口气走去她面前,在她转过身以后,手掌撑在台面边缘,把她困在自己怀里,看着她说:“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到底哪里像弟弟?”
阮溪稍稍抬一下眉,“我说是弟弟,就是弟弟。”
凌爻又看她一会,低声道:“这么久没见,那姐姐有没有想弟弟?”
“……”就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