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书书
然后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忽听到一句:“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阮溪回头看到是阮跃进在叫她,她撒腿就往家里跑。
跑到家门口直接躲到刘杏花的身后,跟她说:“奶奶,阮跃进要打我!”
眼看着阮跃进到了跟前,刘杏花把菜刀直接往菜板上一剁,看着阮跃进问:“你要打谁?你一个当哥哥的不知道爱护妹妹,还要打妹妹?”
阮跃进喘着气道:“我打她?明明是她打我!”
刘杏花:“她一女孩子能有多大力气?打你一下怎么了?打死你了吗?你一个当哥哥的不知道要让着妹妹?”
孙小慧这时在小灶房里伸出头来。
看刘杏花在训阮跃进,她也没敢出声,只叫阮跃进,“回来。”
阮跃进这便没说话,回他自己家屋里去了。
等阮跃进进了屋里去,孙小慧把头缩回了小灶房里,刘杏花转头看向身后的阮溪问:“你打他了?”
阮溪小声道:“踹了他一脚。”
刘杏花抬手拍她一下,转过身来继续剁猪食。
阮翠芝背了背篓从外面回来,到家放下背篓,要帮着一起干活。
刘杏花没让她动手,让她倒碗水去坐下来休息休息。
住在娘家这些天,她好像格外喜欢找阮溪聊天。坐下来喝水休息,她便招呼阮溪过去和她一起坐着,然后问阮溪:“你每天都去跟老裁缝学手艺,学得怎么样啊?”
阮溪笑着道:“还可以。”
说着压低声音,“反正比阮跃进学得好,他就是个傻子!”
阮翠芝忍不住笑,“那就好好学,有个手艺也好的。”
阮溪看着阮翠芝的脸,忽然想起什么来,便又道:“对了,三姑你好像很擅长做针线活是吧?到时候我学成了,我再把手艺教给你。以后我师父……嗯……等我走了,山上就你一个裁缝,那你肯定吃香喝辣的,你不知道我师父日子过得有多好。”
阮翠芝笑,“我成吗?我都这把年纪了。”
阮溪道:“你多大年纪啊?也就才三十出头,很年轻的好吧?”
搁她所处的那个时代,这个年龄都还没结婚呢。
阮翠芝被她说得笑,“我怕我太笨了。”
阮溪拍一拍她的手说:“只要你想学,包在我身上。真等你做了裁缝,这山上也没人敢瞧不起你了。你看老裁缝一辈子没讨上婆娘,老光棍一个,不是照样牛得要死?你看这山上谁不尊着他敬着他,见面客客气气叫大爷?”
阮翠芝想了想,“好像也是呢。”
阮溪笑着说:“所以这人嘛,只要有本事,活得再不符合世俗标准,那也是可以得到人的敬重的,老裁缝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没娶到媳妇怎么了,没孩子没家庭怎么了,老光棍怎么了,你们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管我叫大爷!”
阮翠芝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说得很对。”
阮洁在外面帮刘杏花做事,笑着小声说:“姐又开始给三姑洗脑了。”
刘杏花没听懂,“洗什么东西?”
阮洁刚要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忽听到一声清嗓子的声音,而后是一声:“妈。”
刘杏花和阮洁一起抬起头看过去,只见是刘雄来了。
他不止自己来了,还带了他那小儿子。
他把他那小儿子放地上,叫他:“快叫外婆。”
小虎子奶奶叫一声:“外婆好。”
接着又说:“我和爸爸来找妈妈。”
第026章
看到刘雄, 刘杏花和阮洁的脸色瞬间就挂下来了。
阮翠芝和阮溪在屋里也听到了,但阮溪握着阮翠芝的手,两个人都没有起身。
阮翠芝听到小虎子声音的时候眼神波动大, 尤其是听到他叫妈妈。
她把头低着, 眼眶瞬间湿乎乎的。
阮溪捏了捏她的手,没有出声说话。
外面刘杏花和阮洁也没说话,刘杏花继续剁猪食, 好像完全没看到刘雄, 也没听到他和小虎子说话一样,反正就是冷着脸把他当空气。
剁一会猪食刘杏花又起身,直接把屋门给关起来了。
她和阮洁在外头, 面前站着刘雄和小虎子, 阮翠芝和阮溪被关在屋里。
她不让刘雄看到阮翠芝, 免得阮翠芝看到小虎子这模样心软,几句话不说就跟他回去了。
刘雄没敢往屋里去,牵着小虎子的手站在刘杏花面前,父子俩都摆出一副可怜样。尤其刘雄被阮长生打出来的伤还没彻底好全,一脸的惨气,好像受了多大罪似的。
他看刘杏花冷着脸不说话,又叫一句:“妈。”
刘杏花狠狠剁着野草,开口冲他说:“你别叫我妈, 我没有姓刘的儿子。”
刘雄被呛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忙伸手又碰了碰旁边的小虎子。
小虎子会意开口说:“外婆, 我想见我妈妈。”
刘杏花剁着猪食不客气道:“你妈死了,被你爸打死了, 你以后别找你妈了。”
听到这话, 小虎子扁扁嘴巴, 哇地一声哭出来了,大声喊:“妈妈!”
刘雄不拦着小虎子哭,甚至巴不得他哭得更大声一点,叫得更惹人心疼一点,最好把阮翠芝直接叫出来。阮翠芝没出来,他伸头往屋里,抬高了嗓音喊:“翠芝,我和小虎子来接你回家了。”
阮翠芝仍在屋里桌边坐着,埋着头。
阮溪握着她的手,看不到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刘杏花看刘雄往屋里喊,摆明了是捏准了阮翠芝的性格,觉得她肯定会心软,故意带小虎子来刺激她,让她因为心疼孩子,松了这口气跟他回家去。
这男人看着老实,却处处耍着心计。
这么长时间没来找阮翠芝,那肯定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根本不觉得自己对不起阮翠芝,现在过来,八成是没老婆的日子实在难过,没有办法了。
他若是真认识到了错误,真的决定痛改前非,想让阮翠芝原谅他,再跟他回去好好过日子,能用的方法多得是,何必带个小虎子在这哭。
他现在就是想用最省事的法子,把阮翠芝弄回去伺候他和四个孩子。
刘杏花听得实在是来气,把手里的菜刀猛地往菜板上一剁,沉着脸冲小虎子吼一句:“哭哭哭!你哭什么哭?你妈被你爸打死了你哭不哭?!”
结果小虎子被她一吼,哭得更大声了。
刘杏花实在是压不住脾气,站起身就把刘雄往后推,“滚滚滚,赶紧滚。翠芝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孩子都帮你带这么大了,你赶紧回家享福去。”
刘雄被她推得趔趄,退了好几步站稳了说:“妈,我知道我错了,我是来给翠芝道歉的。只要她能原谅我,跟我回去,以后叫我做牛做马我都认了。”
刘杏花忍不住冷笑出声:“这话是你妈教你说的?”
刘雄:“……”
这老太太!
刘杏花回到剁猪食的大盆后坐下来,拿起刀继续剁菜,“以前觉得你是个老实人,翠芝跟着你不会过得差,现在总算看清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赶紧滚,不然等我家老头子和小五子回来,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你别以为带个小虎子在这哭一哭,我们家翠芝就会跟你回去了,天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翠芝不会回去了!你赶紧张罗张罗,给你四个孩子找后妈吧!”
刘雄摆出一脸小心模样来,不敢和刘杏花呛声,毕竟他是来接老婆的,声音软和着说:“结了婚的女人一直住娘家,哪有这样的事?不是叫人笑话么?”
刘杏花重声道:“我们阮家不怕人笑话!我家多一个翠芝也照样养得起!我们好好的闺女嫁给你刘雄,不是让你欺负她的!既然你不好好待她,那我们就不能让她再跟你过!跟你结婚十几年,辛辛苦苦给你生了四个孩子,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你还打她,你还是不是人?要我说,你连那畜生都不如!”
刘雄被刘杏花骂得脸都绿了。
但在人家地盘上,他不敢把脾气发出来。
刘杏花剁好了猪食,把菜刀菜板拿出来放到一边。她一个人端猪食盆有点吃力,阮洁忙上来帮她一起抬,抬着用胳膊推开门,只见阮翠芝和阮溪还坐在桌边。
刘杏花冲阮溪使使眼色,让她把阮翠芝带到房间里去。
阮溪这便准备拉阮翠芝起身,但还没拉起来,阮翠芝突然把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了。她抽出手后用手背擦一擦眼角,吸一下鼻子舔了舔嘴唇。
刘杏花、阮溪和阮洁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见她站起了身。
她从刘杏花手里接过猪食盆,走到灶台边把剁好的野菜往锅里倒,然后动作利索地又是加水又是加米糠。拿勺子搅匀乎了,阮洁已经在灶后烧起火了。
没有刘杏花拦着,刘雄带着小虎子站在了门外。
刘杏花不想让阮翠芝看到刘雄和小虎子,转身就要去把门关上。
结果她手刚碰到门板,忽听到阮翠芝带着鼻音出声说:“你带着小虎子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回去了。手续你要办就办,不办拉倒,反正我无所谓。”
刘雄听得眉心一蹙,“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翠芝搅好猪食盖上锅盖:“离婚。”
听到这话,刘杏花转头看向阮翠芝,阮溪和阮洁也默声看着她。
刘雄眉心疙瘩蹙得更大,好像刚才耳聋了一样,看着阮翠芝道:“你说什么?”
阮翠芝站在灶台边,腰板挺得直,转头看向刘雄:“我说离婚!离婚!”
刘雄脱口而出:“放他娘的屁!谁结了婚还能离的?”
阮翠芝道:“离不离无所谓,反正我不会回去了,你赶紧走吧。”
刘雄一把扯过站在他旁边的小虎子,“你连你儿子也不要了是不是?有你这么心狠的妈吗?大妮二妮三妮小虎子不是你生的?你说不管就不管了?”
阮翠芝开始忍不住抹眼泪,说话声音哽咽,“刘雄,这些年我在你家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心里清楚!我为了孩子忍你多少年了,我忍够了!这些年伺候你们一家老小被你打,我一个字都没说过。你是知道我的,真下了决心是不会变的!”
她之前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跟他把日子过漂亮了,所以她对自己狠,什么都自己默默忍下来,一个字都没说过。现在她不想跟他过了,也能对别人狠。
刘雄一脸恼色还要再说话,忽听到一句:“妹夫来啦。”
刘雄转头一看,只见是阮长贵回来了,便招呼了一声:“二哥你回来了。”
阮长贵说话很客气,“你过来接翠芝啊?”
刘雄点点头,“接她回家。”
阮长贵跟个人物似的,又往屋里对阮翠芝说:“三妹,差不多得了,你看大雄都亲自来接你了,赶紧跟他回去好好过日子。你看小虎子这样,你不心疼啊?”
阮翠芝还没出声,刘杏花瞪着阮长贵就是一句:“滚远点!”
阮长贵被骂得表情一噎,忽又听到孙小慧在小灶房门口小声叫他,他便敛了敛神色,又和刘雄客气招呼一声,转身往自己家小灶房里去了。
进了小灶房,孙小慧小声道:“你管这闲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