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荷熊童子
“嗯。”陆芸花笑眯眯承认,又听另一位客人问:“我听一个认识的人说,他有个做木匠的朋友同陆家村陆木匠学了新手艺,只付了少少礼钱算陆木匠辛苦费,陆木匠还说是陆娘子你教他那法子又叫他不吝啬教与别人,可真是如此?”
陆芸花一愣,想起是之前的三视图,便也干脆认了。
“唉!陆娘子……”一位客人显然很是痛心,觉得陆芸花亏了许多:“陆娘子要是正常算钱,现在也有不少收入了!”
“哈哈哈……”陆芸花被他痛心疾首的样子逗笑,她一边笑一边搅着鱼汤:“我现在钱够花了,那些方子是我偶然得来,教给大家不仅能让大家生活好些,从今往后我想买什么就能买到,再不用自己做了,方便许多!”
听见这话大家都不知说什么好,最后一个熟客朝着陆芸花行了个礼:“我知晓之前陆娘子蒸饼的方子也是随意说与别人,丝毫不怕其他人抢生意,这等胸襟……陆娘子不愧是‘豆娘子’,非同一般,吾佩服!”
“蒸饼方子?”那边那对夫妻闻言,拿着馒头的手顿住,尤其是妻子,她扯了扯丈夫的袖口:“荣哥……?”
荣哥靠着衣袖遮掩攥住她的手,蹙起的眉心说明他是怎样的纠结:“我……再想想。”
他们吃完修整一下便出发回家,夫妻两个走在路上,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行人,他们没有谈话,显得如此心事重重。
忽然,丈夫停住,他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半天没憋出来个字。
“我们去陆家村吧,荣哥,我都陪你。”妻子早有预料,拉住丈夫因为紧张满是冷汗的手心。
陆芸花正常收了摊子回家,丝毫不知在她回家不久之后有一对走远了的夫妻返回来找她,他们没在摊子上找到人,商量一会儿后往陆家村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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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芸花回家路上遇到一个村人,他看见陆芸花后匆匆跑过来:“我正要去你摊子上找你呢!谁知能正巧遇到?芸花,村长找你有事呢。”
陆芸花心里又是突突,还没来及问到底是什么事,就听他又说:“我赶着去县城就不聊了,芸花你记得去!”还不等陆芸花回答又急匆匆走了。
“什么事?”陆芸花心里犯嘀咕,她把东西放回屋里,榕洋已经醒了,在厨房给余氏煎药。
“阿弟,我去村长爷爷那里一趟,你小心灶火!”陆芸花看他确实保持着远离灶火的安全距离,还是习惯性叮嘱一句,收拾收拾出了门。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村长家,村长这次没在喝茶,正捧着一册书看着,见她匆匆进来倒是有点惊讶:“这是怎么了?”
陆芸花理了理因为快步过来而微微散乱的发丝,心情也平复下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消失了,她规矩行礼问好后笑着问:“不是陆爷爷喊我过来?我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这二狗。”陆村长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他无奈笑骂一句帮他传信的二狗,安抚陆芸花:“这次是大大的好事,上次县令大人没收到消息就没同你说,他上报了你的功劳,陛下对你称赞有加,许了赏赐给你,许你提两个要求,你看看想要什么,只要是合理要求县令大人都能为你实现。”
“我自己许?”陆芸花吃惊,忍不住再三确定:“这赏赐真叫我自己说?”
陆村长乐呵呵摸着胡子:“正是让你自己许!”
陆芸花对此叹为观止,哪想到还有这种善解人意的皇帝陛下,实在是……太好啦!
“芸花第一想要能治我阿娘病症的大夫的消息,第二想要个两个铁锅!”陆芸花几乎想也没想就说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余氏现在病症看着好些了,但她总想是不是会有更好的医生能彻底治疗她,就算不能像原先那样健康,只要能自己行走坐卧就好!
至于铁锅……铁这东西管控很严,她自己有钱想要买个锅都不行。现在卖陶锅人的都和她熟了,还问自己的陶罐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陶锅当然是没问题的,谁让她时不时就要炒菜什么,再结实的陶锅也不是这么用的,她都不知用裂几个了!
“铁锅?”陆村长摸着自己胡子的手滑了一下,他顾不上和陆芸花细细说大夫的事情,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宝贝胡子,惊诧问陆芸花:“铁锅是什么?一种……和陶锅一样的锅子?”
陆芸花不知怎么解释,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听起来很荒唐,这时候不要黄金千两也不要豪宅万顷,选择要两个铁锅,怎么都感觉不似正常人,她回答陆村长:“功能一样,都是做饭食用的。”
“芸花,这奖励可是非常珍贵的,你就要一个铁锅?”陆村长没说大夫的事,这要求正在情理之中,他纠结于这个“铁锅”:“芸花,你……要不要再想想别的?”
没什么可想的,除非陆芸花再能遇到一个田家、再换个地方从头发展工坊、再遇见现在这样好的县令有现在这种机会叫陛下知道……
现在铁制农具都要登记,没有正当理由是不允许用铁的,她万一再没有机会叫皇帝陛下认识她、赏赐她,那她可能这辈子都要用陶锅啦!
嘶……噩梦。
至于说为什么不用这个机会叫陆榕洋拜名师改门楣……陆芸花不是那种望弟成龙的姐姐,她就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待在一起,以后榕洋想学知识,有上进心以后她可以想办法送他去书院……反正她现在就想要铁锅!
“唉……你给我说说铁锅是个什么样子?”陆村长没了法子,见她态度坚决,明显是铁了心,只得妥协问起铁锅具体样子。
陆芸花心里算着大概数值,照着现代农村常用的大铁锅最大尺寸说了,陆村长听着在心里算要多少铁,这一算可是总算知道为什么陆芸花咬定了要铁锅:“大夫之事应当没有问题,但你这两个铁锅可要不少铁,有点难说……我帮你把话递上去,再看县令大人怎么说。”
“如果两个不行那一个也可以!”陆芸花笑眯眯说,眼睛里有狡黠之色。
她可是深知什么是“要是想把窗子打碎那就先说自己要掀房顶”,从一开始她就只想要一个铁锅,只要县令大人愿意给她做一个就达成目的啦!
“好好好……”陆村长真是直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芸花,朝里说要抓紧到年纪还未成婚这条律法,尤其是我们这‘偏远之地’更是要狠抓,为了少去麻烦你可要好好考虑婚事。”
他很喜欢卓仪和陆芸花,心里觉得他们相配,但是并没有给陆芸花介绍卓仪的意思。他知道卓家三个孩子都是卓仪徒弟,但是只要卓仪一直生活在陆家村那他的徒弟们就只会是“儿子们”,陆芸花一个适龄少女长得好看又会赚钱,在外人看来怎么都觉得是卓仪配不上她。
“……我晓得的,谢谢陆爷爷。”陆芸花又被提起这事情,想起昨天余氏同她说的那些话又想起今天在食摊上几位客人说起自己的婚姻生活。
要这么看卓仪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选,除开阿娘说的那些优点外还有其它:他们有共同爱好。
卓仪是个隐藏吃货还喜欢吃辣,他平日情绪控制很好,甚至从未表现出自己喜好,但陆芸花是谁?面对食客时候她就是长了火眼金睛的孙大圣,请卓仪吃了几顿饭她就知道卓仪喜欢什么了,什么麻辣、香辣、酸辣甜辣他都喜欢!
这么看她喜欢做饭囤食物,卓仪一家包括狗子都喜欢吃,他家人还多,她嫁过去也不怕没有共同语言,总之不会太尴尬。
陆芸花没和村长表明她的想法,她依旧温柔守礼地和村长道别,但出了村长家后她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朝着卓仪家走去。
现在不论怎么想都还是她一厢情愿,她想着卓仪适不适合嫁但还不知道卓仪愿不愿意娶她,所以……她现在就要去和卓仪商量他两“能不能结婚”的事情。
第一次要和一个男性谈论这种事情,陆芸花心里也是忐忑的,她知道在这时候应当先由长辈和长辈谈,卓仪家里没有了长辈,但他和村长关系亲密,要谈他们婚事也是由余氏和村长谈……但她有一些事情想先和卓仪谈谈清楚。
感谢这时代开放的民风,陆芸花想着:“要是在礼教森严的时候……我这样的早都不知被行了多少次家法了。”
好像老天爷也觉得这是个重要时刻,陆芸花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村人,就这样顺顺当当到了卓仪家里。
院门开着,卓仪在院子里洗衣裳,孩子们或许是出去玩了都不在家里。
陆芸花正要敲门的手在看到卓仪后顿住,卓仪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时候来,他慌乱放下水盆里孩子的衣服站起来,湿漉漉的手不知往哪里擦,手足无措又十分窘迫的样子。
有点尴尬但是……卓哥好……居家。
陆芸花先是感觉十分震撼,因为卓仪外表实在不像居家的人,但她转念一想,卓仪自己带孩子,他不洗衣服难道还叫孩子洗?想来在卓家都是卓仪做饭洗衣给孩子洗澡教孩子读书……
嘶——
心里乱七八糟想着有的没的,她面上神色不改,对着卓仪笑道:“今日找卓哥有点事情,卓哥现在有没有时间?”
卓仪看她表情自然,也跟着放松下来,在他看来洗衣服也没什么,只是忽然叫小娘子看到就……有些惊愕。
卓仪:“陆娘子进来堂屋说话,我去收拾收拾就来。”
陆芸花坐在堂屋等他,卓仪洗了洗手擦干就过来了,他坐在陆芸花对面,关切问:“不知陆娘子是有什么事要卓某帮忙?”
“这件事是要卓哥帮忙。”陆芸花微微一笑,挺直了身子郑重说道:“卓哥想成婚吗?”
“你觉得……我怎么样?”
第56章 定下婚约
什么?
卓仪觉得他好像听错了什么,刀客那双拿着沉重玄铁刀也纹丝不动的手头一次颤抖了一下。
他不自觉更往陆芸花那边倾了倾,语气有些歉意:“陆娘子刚刚说了什么?我好像愣了一下神没有听清。”
“我说……”陆芸花挺直身子,眼神认真,一字一顿说:“卓哥有成婚的打算吗,我怎么样?”
卓仪:……
卓仪缓缓靠在椅背上,摩挲着自己指节间的厚茧,陷入沉默。
半晌后,他抬眼去看陆芸花的眼睛,陆芸花的眼睛里是沉静、是温柔、是深思熟虑,唯一不是一个陷入爱情后少女该有的模样。
他微微震荡的心逐渐冷却,当温和隐去的时候,那种平时不明显的锋利便如同藏在刀鞘里的刀出了鞘,想藏都藏不住。
卓仪一双眼睛沉沉,双眉皱起,没有回答陆芸花的问题,反而率先问:“陆娘子……是因为律法而来?”
陆芸花很爽快,她不觉得应当隐瞒,所以直说了:“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但若不是因为这个我现在不会想婚事的问题。”
卓仪倒是被她的坦诚弄得无言以对,又沉默半晌才叹息道:“卓某……现在是想过婚事,陆娘子很好,但陆娘子今日来不止想问卓某这个问题吧?”
对面是个老实人陆芸花也不想玩心眼,她之前和卓仪相处的很愉快,能感觉到他是个很真诚的人,现在又算是她“有求于人”,所以索性把自己一切想法都托盘而出:“今日冒昧前来除了那律法,也有我觉得卓哥很好的缘故。”
陆芸花坦然称赞叫卓仪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确实如此,村里村外适龄男青年那么多为什么余氏和陆芸花都中意卓仪?还不是因为他确实很不错。
“只是我的婚事在我看来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她夸完卓仪说起正题,谈及这些没什么羞耻,清清楚楚说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有种公事公办的冷酷:“我想和卓哥聊一聊各自有什么条件,如果有什么双方觉得不合适的地方……现在时间紧,就不必再叫长辈慢慢接触了。”
本来还有一点的暧昧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卓仪莫名觉得陆芸花就像和自己谈公务的某个门派掌门,但他尊重陆芸花的想法,并没有因此觉得她功利或是“不像女儿家”,也跟着严肃起来:“陆娘子请说。”
陆芸花温婉一笑:“我们若是成婚……我想带着阿娘和弟弟,我们一起住在卓家宅子或是一起住在我家宅子。”
这条件可谓是出格了!哪有女儿家嫁人带着娘家人的,任凭现在民风再怎么开放,这种条件还是非常不合礼仪。
“可以。”卓仪却眼都没眨一下同意了。
陆芸花家里只有幼弟寡母,母亲还病着,真要成婚陆芸花不说他也会让余氏和榕洋住在家里。
“……”他这样干脆倒叫陆芸花语塞,在她看来这个会是最难谈成的问题之一,她说之前也想了很多,想卓仪会怎么说她又要怎么回答,结果卓仪就这样轻描淡写答应了?
这不是叫榕洋来家里吃一顿饭这么简单,是要叫母亲和榕洋和他们一起住啊!
卓仪眼睛里有点疑惑,仿佛在问陆芸花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了,陆芸花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重复:“我出嫁的话要带母亲和弟弟,他们会和我一起住、一个家住。”
“可以。”卓仪再次肯定,他看陆芸花好像有点不敢相信,忍不住笑起来,用温和宽厚笑容安抚她:“我家里也有三个孩子,你带着婶婶和弟弟不正好?”
这怎么能一样?起码在这古代怎么看都不一样吧……
陆芸花莫名觉得自己就像一拳打在水里,心里一股劲也像是被裹上一层柔柔的棉花,怎么也聚不起来了。
她叹口气,身子微微垮下,语气也没刚刚那么“客气”,接着说:“……第二个嘛……就是我生意上的事情不想被干预。”
果然,卓仪又是眼都不眨一句:“可以”。
陆芸花之前肚子里那些“若是有什么可以和我商量。”、“有什么想法告诉我我会考虑”等等腹稿又留在肚子里成了废稿,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卓仪莫名有点“胜了一筹”的感觉,他从陆芸花说起第一个条件开始脸上就抑制不住带上微笑,这会儿都不用陆芸花再次确认,他善解人意解释:“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晓得,所以陆娘子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若是陆娘子想让我做什么说一声就是,其余……”
他洒然一笑,瞧着有种说不出的自信和洒脱,明显并不为陆芸花可能赚到的那些金钱“折腰”,他继续说:“我手里有余钱也能挣钱,不至于要我们一家吃不起饭,若是……成婚,我的妻子只要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好。”
卓仪这种想法并不只是对着陆芸花,或者说对着“妻子”,他对每一个徒弟也是如此,只要不荒废度日,他们长大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何尝不是一种溺爱呢?
“那还有最后一个……条件。”陆芸花郑重说:“我不能生。”
卓仪脸上笑意消失,他皱眉看看陆芸花,见她面色粉里透白看不出什么病症,犹豫问:“陆娘子可是身体不适?卓某认识一些……医术很好的大夫,若是陆娘子需要……”
“不用。”陆芸花本想往严重说结果又被卓仪打岔,她索性直接打断卓仪的话,补充道:“我身体除了这个方面没有其他不适,当然……”
她实在懒得再找什么借口,深呼吸后郑重说:“我现在就算身体没有问题也不想生。”说完想了想打了个补丁:“起码……二十五岁之前不想。”
她现在才十九,到二十五还有很多年呢,其它……到了二十五再说吧!
“可以。”
有点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卓仪再次干脆应下:“我并不渴求孩子,生孩子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我的妻子想生便生,不想生便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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