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荷熊童子
一圈又轮完,摩拳擦掌等待多时的白巡扔出骰子。
白巡信心满满把骰子轻扔进棋盘,他想:这不是个六也该是个大数字,如果扔到一个四我就可以走那边那个棋子,四步刚好是……
“是二。”阿耿出声念出,又叫白巡快走:“白叔叔,你接下来走哪一个棋子?”
白巡:?
对自己运气自信满满的白巡马上受挫,他不可置信的端坐起来,调整表情严阵以待,就不信下一个还是这么小一个数!
白巡的第二轮——
榕洋眨眨眼:“是一。”
白巡的第三轮——
陆芸花笑着提醒:“是三呢。”
白巡的……很多很多轮,大家的棋子几乎都到了终点前,白巡手里那颗停在家里的棋子还没出门。
他哪还有刚刚那贵气优雅的模样,整个人身子前倾双手压在桌沿上,要不是面前放着的是老少咸宜的“飞行棋”,陆芸花甚至以为这是什么赌场赌徒红眼现场。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沉迷积木的长生都张着小嘴吃惊看着事情发展。
在万众瞩目中,白巡终于扔出手中骰子——
众人寂静。
半晌,白巡不可置信地拿起骰子检查翻看,但他已经看了好多好多次了,这就是个普通骰子。
云晏哀叹一声靠回椅背,对着白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悠悠劝阻道:“白叔叔,运气是最不可信的东西,下次……算了,你还是往后都不要玩有关运气的游戏了吧……”
白巡也颓然跌坐回座位,口中喃喃:“这不可能啊……”
大家对他都已经从吃惊变成同情了,都贴心等着他缓过神,谁知白巡又一次站起,神情十分坚定:“不!我要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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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卓仪扛着东西到了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巨大欢呼:
“是六!!”
“哇!白叔叔好棒!”
“六!”
卓仪从肩上两个锅中间看过去,就见白巡像个毛毛躁躁的少年人一般兴奋地跳起,口中大声呼喊着:“六!我是六!”
卓仪:?
他又听到白巡志得意满对云晏慢悠悠说道:“小阿晏,做什么事都不要放弃才能有好结果,知道吗?”
云晏很是佩服地望着他,点头表示信服:“白叔叔说得对,虽然我还会是最后一名,但是要是我不坚持,我的黑色棋子就永远不可能出去。”
白巡骄傲的表情一僵,他低头看棋盘,果然,这次其他颜色棋子全都回到家里了,只有他那一颗黑色棋子孤零零站在家门口。
我在干什么啊……这种山野游戏居然叫他如此投入?白巡失魂落魄地坐回椅子,虽说没人知道他的心路历程,他还是觉得很丢脸。
“你回来啦?!”
陆芸花不经意往门口看一眼,就见卓仪稳稳扛着两个大木箱子站在门口,还以为他是刚刚到的,满眼惊喜地冲向卓仪……手里的铁锅。
“这是……两个?”陆芸花不可置信看着两个木箱子,她只是讨价还价时候学着大家的方法,先提一下掀房顶好让对方同意她打碎窗户,没想到人家这么干脆,真的给她把房顶掀了!
这是什么意外之喜?
从今往后我陆芸花就是皇帝陛下的忠实子民!
陆芸花看着两个铁锅,严肃在心里宣誓。
卓仪好笑看她一双眼睛都快黏在箱子上面取不下来了,他扛着两个巨大的箱子也站得笔挺精神,放大了些声音提醒她:“芸花,这两个锅子要放到哪里?”
“哦哦。”陆芸花这才如梦初醒般巡视了一圈院子,卓家厨房还没收拾出来,案板上都放着东西,现在用来放陶锅的灶需要修改才能放铁锅,所以铁锅只能放在外头院子。
陆芸花终于选定院子唯一一颗大树下的大石墩,指着它们给卓仪看:“卓哥先放那边去,那两个石墩上面。”
白巡过来接过一个大箱子,锅子纯纯用铁打出来的,大多要两人才能抬得动,瞧着这两人一人扛一个轻轻松松的样子,普通人一眼能看出他们很不一般。
白巡自然也知道这点,他悄悄观察着陆芸花的表情,可惜的是真能“倒拔垂杨柳”的神力陆芸花不是普通人,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这种超出常人力气,甚至有时候会不自觉认为大家的力气都和她差不多,完全没发现他们的异常。
卓仪和她说了以前的事情?还是只说了身份的事情?
白巡心神不宁地在心里琢磨着,瞟向目不斜视朝着石墩走过去的卓仪,心里实在像长了草一样想马上问一问他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把手上东西放在石墩上,陆芸花惊叹地从卓仪让开的地方走到箱子前,摩拳擦掌就要打开看一看。
大家都聚在她后面好奇围观,这里除了卓仪以外没有知情的人,所以众人都不晓得这两个木箱里是什么,包括白巡。
白巡是扛过这箱子的,知道它的分量,所以也是最好奇的。
他的目光随着陆芸花的手向箱子里面看去——
白巡惊诧:“铁?”
陆芸花欣喜:“铁锅!”
“没错,是铁打的锅子。”陆芸花用手摸了摸锅壁厚度,补充一下白巡的话,她感觉十分满意,只要用铁锅的尺寸做一个正正好的灶台……往后就能炒菜啦!
“这么多铁……嫂子是怎么得来的?”白巡不知道田家一系列事情,他皱眉严肃地看了一眼卓仪,他当然清楚卓仪有这个能力为妻子做两个“被批准”的铁锅,但是卓仪从前不是最厌恶这样的人,怎么会成婚后滥用手里的权利呢?
他又看向陆芸花,眼神中有隐藏地很好的警惕,他想起今天死活扔不出来的六……似乎也是在陆芸花对着云晏话里有话般说了什么才出现的。
莫不是,她真是个有些邪……
“当然是皇帝陛下的奖赏啦!”陆芸花爽快回答道。
邪门的……等等,皇帝陛下的“奖赏”?皇帝有什么可奖赏一个村女的?
白巡飘到危险地方的思绪被陆芸花一句话拉回来,但是也给他带来了新的疑惑。
“……”卓仪看陆芸花嘴巴轻轻抿了抿,眼神一直盯着铁锅,就知道她有些不耐烦了,无奈对白巡说:“让芸花带着孩子们看这锅子,我们去桌边坐下说罢?”
现在也不是说大夫消息的时候,总之是个好消息,等着她把两个锅子安置好、他们两独处的时候再说也无妨。
至于白巡……他了解白巡这个朋友,所以白巡的眼神变化、白巡可能想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卓仪也知道白巡有些看不上陆芸花。
白巡是个“天之骄子”,在江湖习气很重、等级森严的地方长大,寻常人都难以入他的眼,更不用说陆芸花这样不会武功、可能不识字、没有家世、仅仅是相貌好看的女子。
他在那种环境长大,有一些想法是刻在骨子里没有办法改变的,比如“慕强”、比如“居高临下”,当然他不会恃强凌弱,对待平民也客气有礼,但要他把他们当做“平等”来相处就有些难了。
卓仪尊重每一个朋友的想法,也不要求别人和他有一样的思想,所以只要朋友们没有踏过他的底线,卓仪就算不怎么赞同他们的一些观念,也不会因为这个和他们疏远,至多有时候觉得过了提醒一番罢了。
所以卓仪现在就要好好和白巡聊一聊关于陆芸花的事情,他也有一点恶趣味,想看白巡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样子。
谁叫他一天到晚叫人家“村女”?
第66章 县城见闻
“卓仪,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一眼那边指着铁锅对孩子们说着什么的陆芸花,白巡坐下后严肃问卓仪。
卓仪不疾不徐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才坐下慢吞吞说:“正如芸花所说,是陛下所给的奖赏。”
“奖赏?”白巡烦闷地摸出白玉小鱼在手上转起来:“你倒是同我说说,顾晨有什么好奖励一个村女的?”
终于不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这会儿他也顾不上之前同卓仪说好的那些“以后不再叫陆芸花村女”的承诺了,说话语气有几分鄙夷也有几分好笑。
白巡又转了转手里的小鱼,感觉烦闷心情稍微放松一些,好整以暇等着卓仪的回答。
“你去过县里吗?”出乎意料,卓仪没有再次纠正白巡的说法,当然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提出一个问题。
白巡手上小鱼一停,他紧盯着卓仪平静的眼神,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和猜测出现,他声音有点紧绷:“你……什么意思?”
“豆城”的名声在开春随着涌入又流出的游人被带到四处八方,白巡是一帮少主,又因为卓仪对这座小县城多有留意,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他这次来也有去县里好好查看的意思,原因与漕帮有关。
漕帮说白了就是靠着一身武力在特定水道和码头上收取保护费的民间暴力组织,从前吏治腐败、朝廷不清,那种环境对百姓生活不好却是漕帮发展壮大的最佳时机。
白巡的父亲趁此机会将他们的帮派发展成南方最大的漕帮,漕帮势力最顶峰之时几乎取代了朝廷水运对往来船只的监管和保护职能,周边青年最向往之事是加入漕帮,那是何等辉煌。
但白巡游历之时遇到了一个想要“禁武天下太平”的卓仪和一个“决心重整朝廷”的顾晨,在结伴交流之时他也意识到:
像他们这样显眼的帮派是不可能一直留存发展的,只要朝廷恢复正常他们就一定会第一个被打压。
后来白巡回家同父亲好好商量一番,老帮主对他表示支持,但他也出一个问题:
漕帮已经是一艘巨大的货轮,有太多人在这艘船上,这样的船是最不好掉头的,他要怎么保证船上大家利益没有减少,所以不会因为利益受损把他这个船长扔下船呢?
白巡和卓仪、顾晨想法办发展民生的目标不同,他一直在忙着寻找代替“收保护费”之外赚钱的方法,以及同帮里沉迷在往日辉煌还看不清局势的“长老”们争夺驾驭这艘巨轮的权利。
所以白巡在发现“豆乡”发展如此神速的时候想要探查学习一番实在再正常不过了,他一直猜测“豆乡”发展之快到底是怎么回事,手下打听到一切来源于一座豆坊和一位唤作“豆娘子”的娘子,他对这位豆娘子很是佩服,还想着这次上门拜访一番。
卓仪是知道他在做什么的,当然也对他的想法一清二楚……白巡紧握着手里的小鱼,犀利的目光想从卓仪一如既往温和平静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毕竟他进村子时候……好像看到张关于“豆坊”的幌子。
卓仪在白巡犀利的目光中弯起一个带着戏谑的笑容,坦然道:“没错,就是你猜测的那样,县城一切改变都因芸花而出现。”
“我这些时日就在旁眼睁睁看着她是怎么用这不起眼的豆子改变了一整座县城。”卓仪感叹般叹息出声:“白巡,陆芸花是个没有武艺、家世平庸甚至才学了字的普通女子,虽说有一些旁的助力,但她确实在短短时间内做成了你我都做不成的事。”
卓仪收起脸上笑意,郑重道:“阿巡,你我都在远离‘人间’的权利和战争中待得太久了,我甚至差点忘了百姓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想要达成我的愿望也要从他们那里开始才对。”
白巡皱起眉没说话,他靠在椅背上转起手中的小鱼好像在想着什么。
他相信卓仪,但一切还要等他自己逛遍这座城市再说。
两人沉默坐着各自想着心事,白巡听着陆芸花那边传来的孩子嬉笑声,又恢复了自己风流潇洒的模样,他笑笑,决定马上就去城里走访,若是陆芸花真是“豆娘子”……他自然会对他的无礼道歉。
转了转小鱼,白巡另起了个话题,他戏谑地看着卓仪说道:“阿卓,我就说你不可能选一个普通村女成婚。”
尽管好友语气中有种“你是为了别的目的才同陆芸花结婚”的味道,卓仪还是平和地回答他:“芸花有让我很敬佩的地方,我有时甚至感觉她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就算我什么都未曾说过。”
“虽说我并不沉溺于情爱,但对婚姻也没有那么轻视……人生的另一半如果是这样不会认为我是个‘执著的疯子’、能够理解我的人……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爱,我也觉得她是我最好的另一半。”
白巡戏谑的坏笑转为无奈,他撇撇嘴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就转着小鱼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离开前说道:“说不过你这正经人,我去县城看看,先走了,回来再同‘嫂子’道歉——”
陆芸花正弯腰检查着铁锅,余光瞟见一个浅色衣服的人影从旁边过去,她忙直起身,就见白巡出了大门的背影。
“他有点事情出去,说是回来了给你赔罪。”卓仪走过来,温声问她:“不用管他……这两个铁锅怎么办?”
这是卓仪的朋友,他说不要在意她自然不会在意,马上把白巡抛到脑后,陆芸花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关于灶台的想法。
她先是对孩子们说:“你们去玩耍,我和你们阿爹要忙呢!”
“好!”靠谱阿耿拉起两个比较小的弟弟,对他们说:“我们去玩积木吧?”
经过白巡一遭,大家对四人棋的兴趣一时间降到最低,阿耿和榕洋都不太想再玩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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