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尸体的颈部和下腹部尸绿明显,胸部已经有了腐败血管网,某处关键部位出现成团的苍蝇卵。
右边膝盖下,的的确确有一条一寸多长的疤痕。
“呕……”陈少为一歪头就吐了一口,随即捂着嘴,不可置信地再往里看,片刻后,转身拔腿就跑。
“呕……”铜钱和房慈受不住了。
秦祎看看秦禛,又往尸体的头部看了过去,那里已经没有人形了,就是一团烂肉和苍蝇卵,他终于忍受不住,也出去了。
秦禛等人便跟着退了出来。
陈少为把中午吃的都吐出来了,空气中弥漫着馊酸味。
他漱了口,呆呆地坐在马车里,脸色苍白如纸。
剩下的几位公子很识相,安安静静地围着他,等他缓过劲来。
秦祎没吐,喝口茶就把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对秦禛和周智等人说道:“应该就是他了,右边膝盖上那条寸许长的疤痕能够证实。”
“呜呜……”陈少为的马车上传来几声呜咽,“简直难以想象,太惨了,太惨了啊!是谁这么狠心,丧心病狂,禽兽不如,呜呜……”
一个公子问道:“真的是他?”
陈少为哭着说道:“我认得那条腿,疤痕一模一样,肯定是他!”
另一个公子道:“这也太惨了,他这是和谁结仇了吗?”
陈少为道:“他性格不错,八面玲珑,绝不会有仇家。”
周智道:“有人说他在京城有女人,陈举人知道吗?”
“女人?”陈少为擦了把鼻涕,“没听说过啊。”
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回答时不假思索,毫无作伪的成为。
秦禛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周智道:“麻烦陈举人,我们想知道他认不认识今年恩科中考中的新科进士。”
陈少为思考片刻,“没聊起过,应该没有。”
秦禛心道,也是,如果青青嫁人了,二人属于偷情,名不正言不顺,他肯定不会主动说起这件事。
她问道:“那就劳烦陈举人说说,你知道的,他的所有的朋友吧。”
拿到名单,大家一起回城。
少爷公子们各回各家,秦祎演技不错,没事人似的家去了。
秦禛等人去洛水寻找租船的人,这一步进展顺利——发现尸体的前一天,有一个带着斗笠的姑娘租了船。
姑娘出面租船的少,船主便记得格外清楚,她当时租了两宿一天。
尽管船主没看清租船人的面容,但几乎可以确定,那姑娘一定是杜鹃,死的一定是青青。
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如何找到青青的男人。
第30章 摘桃
秦禛等人回衙门时天已经快黑了。
大概是西城捕快回来后说了什么,所以秦禛等人刚到不久,周智就被冯师爷叫了过去。
冯师爷在二进东厢房,罗毅也在。
周智拱手道:“在下见过冯师爷,罗总捕头。”
“坐吧。”冯师爷指指书案前的椅子,“听说案子有眉目了?”
周智想起秦禛说过的话,谨慎地点点头。
秦禛说,“我们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季嘉昇,其他都是推断。周伍长不必太实在,防人之心不可无。”
罗毅在,秦禛的猜测就是对的。
他说道:“眉目谈不上,但男死者算是确定了身份。”
“哦!”冯师爷振奋了一下,“死者是谁,谁认出来的?”
周智道:“死者叫季嘉昇,举人。证人是死者的同乡兼同学,他认出了男死者腿上的疤痕。”
冯师爷与罗毅对视一眼,“凶手呢,有怀疑对象吗?”
周智道:“现在只知道凶手可能是女的,但不知其姓甚名谁。”
冯师爷沉吟片刻,“你且说说女子的情况,我看看能不能帮忙。”
周智心里一沉,余光在罗毅脸上一扫,后者兴味十足,似乎志在必得。
他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季嘉昇在南城租了一间小院,于二十天前搬了过来。这期间,只有两个女子进出过小院。其中一个带帷帽,应该是主子。另一个是婢女,露脸了,邻居们说她长相一般,中等身材,但没什么具体特征。”
“在下怀疑,婢女可能是凶手。考虑到抛尸的地点可能在月牙湾,我们去月牙湾一带找那几天租过船的人,船主说,租船的是个女子,带了斗笠,不知其容貌如何。”
罗毅道:“能确定租船的女子就是去小院的婢女吗?”
冯师爷也道:“如何能确定尸体就是从租的小船上扔下来的,而不是其他画舫?”
这两个问题都是问题。
周智回答不了。
他说道:“这些只是推测,做不得准,还得继续跑一跑。”
罗毅有些失望——他做总捕头也有大半年了,一个大案要案还没破过呢。
冯师爷道:“在京城找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如同大海捞针。”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你们是通过那两件衣裳找到的死者吧,说说具体情况,老夫帮你们分析分析。”
姜是老的辣。
周智心里咯噔一下,这条线一说出来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但不说肯定不行,将来过堂时肯定瞒不住。
之前的得罪只是小打小闹,此番一旦刻意欺骗,这份差事就可能保不住了。
他只能实话实说……
冯师爷道,“如此看来,还真是有谱了。”他看向罗毅,“涉及到新科进士,这件事非同小可,小罗你辛苦一下,亲自带着他们跑一趟吏部。”
罗毅满脸带笑,“好,在下一定不辱使命,尽快破了此案。”
周智一脸晦气地进了堂屋。
秦禛知道,能在顺天府负责刑名的人都是人尖子,他这幅样子一定是被冯师爷截胡了。
底层的人跑断腿,上面抢功劳一张嘴,也是没法子。
粱显道:“算了,我们尽心了。”
大赵骂了几句脏话。
房慈不服气,“不就是使钱吗,我也有,咱走着瞧。”
秦禛若有所思,但还是劝了一句,“努力总会有回报的,放心吧。”
周智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一摆手,“散了吧,小喽啰就操小喽啰的心,回家。”
秦禛乘车回家。
周管事照例在后门迎着,这位年纪不大,二十七八岁,办事周全老道,总是面带笑意,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他打了一躬,禀报道:“娘娘,秦二公子来了,说是今儿不走了。”
“哦……”秦禛预料到了,“不用安排客院,住三昧院西次间就可以。”
秦祎不到十八周岁,虽然聪慧,但性子跳脱,出了这样的事,他能坐得住才叫不正常呢。
周管家有些为难,“这……”
秦禛道:“不行吗?是家里还有别的女客,还是我二哥的人品不行?”
“都不是都不是。”周管家赶忙解释道,“规矩如此,但小人也可以听娘娘的。”
听话就好。
秦禛满意地转了个直角弯,往三昧院去了。
将一进院子,秦祎就跑了出来,“妹妹,案子破了吗?”
秦禛摇头,简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不过是个师爷,竟敢如此,什么东西。”秦祎怒冲冲地坐在太师椅上,“啪”地一拍案几,“妹妹,哥带几个人套麻袋揍他一顿如何?”
这就是中二少年的脑回路。
秦禛微微一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人就不必了,二哥在吏部认识人吗?”
秦祎挠挠脑袋,“不大认识。”
秦禛故意问道:“你不是朋友多吗?”
秦祎脸红了,“那些人跟我原来一样,没什么出息,将来能做个富家翁就不错了。”
响鼓不用重锤。
秦禛不再逗他,“这样的事打人解不了气,最好抢在前面把案子破了。”
秦祎坐直了身子,“妹妹打算怎么做?”
秦禛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前院。”
秦祎道:“去前院做什么?”
秦禛往外走,“走吧,先去看看再说。”
兄妹俩一起出了院子,边走边聊。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越来越好了,父亲想在西城再开一家,妹妹以为如何?”
“只要货品供应充足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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