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如果慕成文想自杀,肯定不能去那边。
“黄册大库。”秦禛自语一句。
她想起了某本书中描写的关于明朝建在玄武湖上的某座大库,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脚下便往南转了过去,但马上又转了回来——人还没找到呢,人证要紧。
再看西北边……
西斜的太阳打在水面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极为刺眼。
李准手搭凉棚看了片刻,指着一处说道:“你们看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应该是慕大人!”秦禛拔腿就跑。
一干人跑了差不多三四百丈,停下来时,水面的人已经不见了,湖面上微波荡漾,碎金一片。
李准焦急地说道:“人哪儿去了?”
秦禛沿着河岸找,很快就找到了一串清晰的男子脚印。
她说道:“就从这里往前找。”她脱掉披风就要扔到地上。
“不用你去。”李准拦住她,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他的两个手下踢掉鞋子,一边下水,一边脱掉棉大氅,甩到岸上……
盏茶的功夫后,二人拖着一个脸色发青的中年人上了岸。
李准蹲下去,试了试鼻息,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行了。”
“未必,他刚沉下去不久。”秦禛把披风系好,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丝帕递给李准,“你把丝帕放在他的嘴上……”
李准打断了她的话,“丝帕有什么用。马上去找户部的人,让他们买一卷草席,再卸块门板来。”他后面一句话是对正在穿鞋的手下说的。
人命关天,秦禛来不及解释,把丝帕塞在年轻人手里,在慕成文身边跪了下去。
李准道:“你是……跪他作甚?”他及时把“娘娘”二字吞了回去。
秦禛检查了一下心跳,把慕成文的头侧到一边,用手清理了气道,然后双手相叠,一边按压一边对年轻人说道:“捏住他的鼻子,用手帕捂住他的嘴,我让你往他嘴里吹气你就吹,快一点儿!”
“好。”年轻人见李准对秦禛十分恭敬,不敢违拗,也在慕成文的头顶处跪了下来。
李准莫名其妙,但秦禛毕竟是王妃,他只有建议和服从的份。
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王妃娘娘对另一个男人,不不,男尸——男尸也是男的,又按又摸,王爷能受得了?
他瘪着嘴,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心道,娘娘诶,你太过分了,难怪王爷不喜欢你呢,这谁受得了啊。
“哇……”慕成文忽然喷出一口水来。
他活过来了。
“你娘诶!”李准往后跳了一步。
“好了。”秦禛站起来,揉揉跪得生疼的膝盖,把披风解下来,盖在慕成文的身上,大声在他耳边说道,“活着还有机会,死了就什么都完了,请务必珍惜我给你的第二次人生。”
“此人极为重要,李校尉看住他,最好请个大夫,令牌给我,我要去江南江北的库房走一趟。”
李准目瞪口呆,直到秦禛说完才彻底回过神,把令牌摘了下来,“刘捕头放心。”
秦禛拿过令牌,带着年轻人和一个六扇门的人赶到江南江北两省的黄册库房。
大庆对此库的管理极为严格,负责库房安全的人直属尚书,若想进库房,必须有尚书的批示。
秦禛被十几名库丁拦在库房之外——即便有六扇门的令牌也不行。
如果是寻常时候,秦禛不进也就不进了,但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有半点拖延。
怎么办?
要去找户部尚书周黎明周大人吗?
绝对不应该!
那怎样才能进去呢?
秦禛捏着秦老将军派人送给她的纸笺(离开王府时收到的),飞快地想着对策,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就见几十丈外,一干年轻男子护着一个年迈的穿官服的胖老者跑了过来。
“周大人来了。”库丁小头头说道,“这下好了,刘捕头跟他说说,他要是让进,咱就可以开门了。”
“是吗?”秦禛转回来,右手从裤兜中拿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便顶在了小头头的胸膛上,“天气冷,我不想等他,现在就要进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年轻人颤声劝道:“刘捕头,这可使不得啊,库房重地,这是要杀头的。”
小头头顿时出了一脑门汗,“这……”
几个库丁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面无人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谁都别动。”秦禛用了些力气,匕首锋利,割开了小头头的皮肤,很快便有一丝红色的液体渗了出来。
小头头道:“你你你,你不敢!”
“你看我敢不敢?”秦禛一不做二不休,手上又重了一些,“我这一把匕首乃是昭王所赐,你说我敢不敢?”说到这里,她凑近小头头,“一旦库房黄册有异样,你们的尚书大人就会倒大霉,明哲保身你懂不懂?”
小头头变了脸色,说道:“别别别杀我,我带你进去。”
他给自己加戏了。
秦禛知道成了,立刻推搡着他往库房走了过去。
后面的老大人马上就要到了,大喊道:“不能进,不能进啊!进了要被杀头的!”
秦禛加快速度,拖着小头头一头闯进了库房。
大库内霉味儿漫延,一摞摞长了霉斑、碎裂松散的黄册整整齐齐地堆在一排排架子上。
秦禛随手翻了几册,发现字迹模糊、纸张粉碎,基本上不能看了。
她自语道:“原来如此。”
程良舒初来户部,肯定要努力表现一番,如果账目和黄册对不上,且他手里掌握的实情就不如下属多,为了防止被下属阴死,他势必要做到心中有数。
怎样才能心中有数呢——必然是到这里来,厘清黄册。
江南江北是最富庶的两个省份,一旦搞明白了,有些人就没的玩了。
她在库房里匆匆走了一圈,发现还是有一部分新账册的,随手翻了翻,发现账册装订潦草,大部分有被水浸过的痕迹,像是人为的。
如果所料不差,这大概就是上下串通、共同作案了吧。
“吱……嘎!”库房门开了。
周大人气喘吁吁地进了门,抬手指向秦禛,“给给我拿,拿拿下!”
秦禛道:“周大人,我奉劝你,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吧。”
几个年轻人朝秦禛围过来,其中三个手里还握着门栓。
秦禛握着匕首,笑着说道:“周大人已经完了,你等若再执迷不悟,只怕没有好下场。”
周大人道:“放心,你死了我就活了。”
秦禛怜悯地看着他,“绝不会的,如果你听不来我的声音,你不妨凑近一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提示一下,我们刚刚在宫里见过,分开还不足一个时辰。”
周大人踉跄了一下,“你你你……”
秦禛道:“想起来了吧,刘捕头只是化名而已。”
周大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果秦禛是昭王妃,那么,即便他杀了她也遮掩不过去了,相反,家人可能会受到更大的牵连。
但不杀她,他功败垂成,不甘心呐!
他挣扎片刻,喑哑着说道:“给我杀了她!”
“周大人好大的胆子!”司徒演到了,他捧着大肚子进了大库,一眼瞧见完好无损的秦禛,登时松了口气。
秦禛道:“周大人是主谋,江南江北两个清吏司被牵连进去的官员只怕也不少,我这就进宫,这里就交给先生善后。”
司徒演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拱手道:“好,放心就是。”他没敢叫娘娘,囫囵地答应了一句。
第76章 震怒
户部离皇宫很近,不到一刻钟,秦禛重新回到了未央宫。
建宁帝正在和军机处的四位大人商议大事,见秦禛进来,一干人停下了话头。
秦禛已经换上了女装。
她的马车上常备几套衣饰——一套符合身份的女装,两套府绸男装,老百姓穿的男款短褐,还有帷帽、草帽等,应有尽有。
建宁帝问道:“昭王妃此番见朕所为何事?”
秦禛看了一眼几位大人,谨慎地说道:“回皇上,关于臣妾舅舅的案子,臣妾有话单独对皇上说。”
“哦……”这一声拐了个弯,建宁帝面露狐疑之色,略略迟疑,到底起了身,从御案后绕出来,“我们去外面谈。”
一个是大伯,一个弟媳,行止稍有不端,就会让人产生不好的猜测。
建宁帝披上裘皮斗篷,带着秦禛出了大殿,一边走一边说道,“说吧,有什么发现了?”
秦禛道:“皇上,案子大抵是破了。”
“破了?”建宁帝惊讶得声音都破了,惹得大殿内的几位老大人一起看了过来。
秦禛略一颔首,“差不多,但具体的还得皇上说了算。”
建宁帝大概想到了什么,“继续说。”
秦禛道:“虽然还未核实,但户部尚书周黎明周大人,以及江南江北两个清吏司的大人们,有勾连作案的重大嫌疑。”
建宁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冰冷得可怕,“证据呢?”
秦禛道:“皇上恕罪,臣妾以威逼的手段,闯进了江南的黄册库,两江的黄册损毁极为严重。程大人之所以被陷害,可能与他极力主张核查黄册,对比现有账册有关。”
“周大人怕事情败露,所以让伞宜这个与江南江北两地不相干的郎中自导自演,故意服下斑螯毒,栽赃程大人,并声称掌握证据,到皇上面前揭发,以让皇上对程大人产生怀疑。”
建宁帝接着说道:“之后,朕只要派人查下去,周大人就会仗着和朕的关系把准备好的脏水实打实地泼到程大人头上,上下沆瀣一气,做实程大人的罪名。只可惜,朕没有听信一面之词,让六扇门和顺天府联手查案……”
“但朕不明白,朕派人查案,应该正中周黎明等人下怀才对,他和罗志清为何如此沉不住气?或者,罗志清是周大人所杀?”
秦禛道:“臣妾刚在前海救下了慕成文,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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