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白社
谢阁老重新落座,心中平静,半点不像方才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毕竟沉浮朝堂多年,怎会为了这么点事就失态,也不过是给陛下一个面子。
与此同时,心中也不免为沈伯文感到庆幸。
自从宸王谋逆之事之后,陛下便更加注重制衡之道,给几位皇子指婚的王妃,绝不出身手握兵权的勋贵,要么就是选自清贵的落魄世家,要么就是选自如沈家这般,男丁自身虽有才干,但家世却低的人家。
但陛下一边让沈延益自己去给东宫所出的皇长孙授课,另一边又打算打算将他的妹妹许给三皇子燕王殿下为王妃,倒不是说不重视他,反倒是太重视了,才会如此行事。
只不过对于沈延益本人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先前的燕王妃的母族,被牵连到了宸王谋反案中,因而她的“病逝”,难免让旁人多有猜测。
沈延益的妹妹若真被指了婚,估摸着也并非好事。
谢琢对他多有期待,自然不乐意这么一个可造之材,被卷入储位之争中,如此看来,自家夫人提的这门亲事,倒是好处颇多,对两家皆有益处。
见他起身,景德帝才继续道:“先前没想到,如今这一看,你们这门亲事倒是也颇为合适。”
谢阁老闻言便道:“陛下谬赞,这门亲事,多由我家夫人做主,她自上回见了沈家的小娘子,便极为喜爱,便想要聘回来做自家儿媳妇儿。”
说着,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道:“臣坳不过她,再加上沈家确实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便应了下来,不想却扰了陛下的打算。”
“无事。”
景德帝也不知信了没有,笑了笑才道:“坊间一向有传闻,道谢相公对夫人爱重非常,如今看来,传闻属实啊。”
“让陛下笑话了。”
谢阁老对这句评论,倒是甘之如饴地应下了。
看得景德帝又是一笑,随即道:“也快午膳的时候了,谢相公留下来陪朕用膳?”
皇帝相邀一同用膳,臣子自然拒绝不了,谢阁老又是一番谢恩。
……
沈伯文这边,自是不知自家妹妹差点就被指给了燕王为妃这件事。
他此时刚给皇长孙讲完课,准备收拾东西回翰林院去。
不料皇长孙忽然抬头看着他,好奇地开口问道:“沈先生,听说您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
沈伯文闻言便愣了一瞬,随即才点了点头,温和地道:“殿下说的不错,臣的长子今年九岁。”
“那就是比我还大一岁。”
李祯悄悄算了一下,然后又忽然道:“那我能不能去沈先生你家玩儿呀?”
沈伯文面色不变,只道:“殿下若是想出东宫,可不是小事,臣答不答应不算数,还是要征得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的同意吧?”
李祯顿时苦了一张小脸。
想也知道,他母妃肯定是不会让自己出去的,但是整天就只能在东宫或者宫里,真的好无聊啊。
沈伯文在心里笑了笑,这些日子给皇长孙也上了许多次课,对他也有些了解了。
抛开出身高贵这一点来看,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既然是个孩子,自然不乐意整日读书,有想出去玩儿的想法也很正常。
正当沈伯文打算告退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内侍响亮的通报声:“太子殿下驾到!”
暂时又走不了了,只得行礼迎接。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李煦人如其名,是个气质温煦,彬彬有礼的人,传言中都说他能文能武,十分优秀,沈伯文来到东宫这么多次,也是头一回碰见太子。
“沈编修不必多礼。”
李煦语气温和地道。
第七十三章
李煦原本是打算过来看看儿子, 不过没想到沈伯文还没走,但既然遇上了,便顺势说上几句话。
便问道:“方才进来之前便听到你们在说话, 不知在说些什么?”
想到父亲一向疼自己,李祯心思一动,便主动交代:“父亲, 我想去沈先生家中做客。”
李煦听罢,沉思了片刻, 便答应了下来,只道:“可,只是你去了之后莫要太跳脱了, 不要给沈编修家里添麻烦。”
东宫之内只有他一个孩子,难免显得寂寞,偶尔想出去一趟,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多派几个人跟着便是了。
李煦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甚至被景德帝丢到过军营中训练过, 自然不像太子妃那般, 对儿子捧在手上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说实话, 李祯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被太子妃宠坏,完全可以说是他爹的功劳。
太子答应了, 皇长孙顿时高兴起来, 忙道:“谢谢父亲, 儿子定然不会给沈先生添麻烦。”
沈伯文听罢, 却在心中苦笑一声。
但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得应了,转而又道:“不过犬子平日里也要去书院读书,此时并不在家中,殿下倒不如后日休沐的时候再来,殿下觉得如何?”
李祯有点儿不乐意,不过还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说完这件事,太子看了看儿子,温和地道:“你母妃还在等着你用膳,早点过去吧,孤跟沈编修说几句话。”
听出自家父亲像是有事要跟沈先生说,李祯乖巧地应了,随即便同沈伯文道别,然后带着人走了。
沈伯文心中却有几分疑惑,不知太子要同自己说什么。
“沈编修坐。”
“谢殿下。”
李煦原本倒也没想到能正巧碰见沈伯文,但既然遇上了,他也想同这个连自己的父皇都欣赏看重的年轻人聊上几句。
正巧,他方才从母后那边回来,刚听说了一件与沈伯文有关的事。
“听说长风与沈编修的妹妹定了亲?”
沈伯文没料到太子的第一句话竟是同他拉家常,话中貌似与谢之缙还颇为熟稔的样子,不过思量片刻便明白了,谢之缙身为谢阁老之子,太子与之相熟,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于是他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殿下消息灵通,确是如此。”
太子若有所思地颔首,又道:“孤方才听说了一件事,沈编修或许想要知道。”
沈伯文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事,是太子听说之后,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但的确是起了好奇之心,于是便配合地道:“臣洗耳恭听。”
太子便道:“孤方才听母后说起,三皇弟向父皇递了折子,直言其先燕王妃过世已有一年,请父皇为他指一位新的燕王妃,母后说这个人选,父皇似是考虑过令妹。”
他话音落下,沈伯文便心中一惊。
不由得一阵后怕。
庆幸自家妹妹还好已经定了亲,若是真的被指为燕王妃,即便是继王妃,那也是真正的齐大非偶,更何况,这种变相的站队,也不是他想要的。
从初入朝堂那日开始,他便只想做个纯臣,直臣,并不想与储位之争牵扯上关系。
太子告诉他这件事,未必就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沈伯文随即一想,便觉得只是自己如今不过是个七品编修,约莫人家不过随手落棋,并没有打算如何罢了。
于是他顿了顿,便拱手朝太子道谢:“多谢殿下告知微臣此事,臣感激不尽。”
太子却笑了笑,反而安慰起他:“沈编修不必担忧,这件事父皇只与母后提起过,知道的人极少。”
沈伯文心道,一件事只要有超过两个人知道,便算不上是秘密了。
但还是配合地应了一声。
太子又道:“令妹是皇祖母也夸过的人,跟长风应当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他们成婚那日,孤若是无事,便也过去瞧瞧,凑个热闹。”
沈伯文没想到太子与谢之缙的关系竟然这般好,顿时道:“殿下抬举了。”
“沈编修才是太过谨慎了。”太子温煦地笑了笑,倒也能体谅他初入官场,自然需处处小心的心态,又道:“不说这个了,韩先生回京这么久,孤还没能上门拜访,不知他老人家可还好?”
“劳殿下垂问,老师身体一向康健。”
回完这句,沈伯文又道:“殿下也同臣的老师相熟吗?”
太子颔首道:“韩先生也曾给孤上过课,教的便是《春秋》。”
“原是如此。”沈伯文道。
二人又寒暄了会儿,太子便问起沈伯文关于三年之后的打算:“延益是打算继续留在翰林院熬资历,还是想到詹事府或是国子监以图升迁呢?”
一说到正事,沈伯文的神色也正式了几分,闻言便道:“臣已经考虑过了,到时打算谋个外放。”
“谋外放?从知县做起吗?”
“正是。”
太子挑了挑眉,才道:“这条路可有点苦,外放可不比做京官轻松。”
“臣明白。”
沈伯文一早便想好了,只道:“只是臣认为,若想当一个好官,需得亲身同百姓们接触过,因而才能知他们所需,他们所苦,切身实地地为他们着想,如若不然,便相当于纸上谈兵。”
太子闻言,抚掌而笑:“不愧是韩先生的弟子。”
“殿下谬赞了。”
……
沈家那边,自从亲事定下,沈苏就被禁止出门了,而反观周如玉,则是更忙了。
无论是与沈老太太商量小姑嫁妆的事,还是出门挑选物件,忙得不可开交。
这不,忙了好些日子,今个儿才能缓口气,应了渠婉的邀约,出门逛逛。
渠婉听说她家的小姑子跟谢之缙定了亲,也替他们松了口气,此番约了周如玉出来,也正好顺道去一趟首饰铺子,让周如玉帮她挑一套首饰,就当是送沈苏的添妆了。
一路陪她到了铺子里,周如玉原本还当是渠婉自己要买首饰,结果此时被告知是要送给阿苏的,忙替阿苏推辞:“不行,这太贵重了。”
渠婉却不在意,她又不缺钱,她生母出身大商贾之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光是在京都能挣钱的铺子,就有六七间,所以说,一套首饰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娘的出身,才被祖母所不喜。
尤其是她娘临终前,还将她手上的产业都给了自己这个女儿,没有留给渠家。
从那之后,祖母就见了她这个亲孙女,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不过渠婉若是会在意她老人家的冷眼,就不是渠婉了。
夫家待她不好,她都能和离之后强行带着儿子归家,那家人还想让她把孩子留下,她才不听,仗着她爹的权势也好,自己蛮横也罢,儿子是她千辛万苦生的,凭什么给他们家留下?到时候有了后娘,指定有后爹,留着受苦吗?
好在她爹无子,妾室纳了一个又一个,反倒只有她这个一个孩子,也因着如此,便把她的儿子当做是自己唯一的后代来养,疼爱得不行,也正是仗着这一点,她才能强行把孩子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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