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白社
因而范学士手底下这些人之中,爆发争吵的次数是最多的,有更高资历的前辈们在的时候还好,能收敛几分,若是只有他们这些人,那必然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得沈伯文脑袋都疼。
而其中嘴皮子最利索的,莫过于张修撰,旁人吵不过他的时候,最后便只能以他的思路为主。
但他的思路却并非每次都是正确的,而出现偏差的时候,这一部分的工作就要推翻重来。
进度自然而然就被耽误了。
先前是看在同僚和睦的份上,沈伯文才给张修撰留了面子,但如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寻衅。
沈伯文自然无需再加以忍让,无情地点出了这个让他分外尴尬的事实。
张修撰一听就怒气上涌,登时将手中的笔往桌上用力一拍,站起身来,也不顾还有旁人在场,便怒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没能按时完成,还要赖在我身上?”
沈伯文挑了挑眉,丝毫不惧,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什么叫赖在他身上?什么叫你们没能按时完成?
于是沈伯文看了他一眼,只道:“事实如何,我想张兄应该心知肚明,就不必我再说一遍了。”
说罢,也不管张修撰表情如何,便转身离开。
……
回到家中,家中一派温馨的氛围让沈伯文从方才糟糕的同僚关系中解脱了出来。
全家人坐在一块儿用完了晚饭,大家暂且没有各回各房,都留在正屋里陪着沈老爷子与沈老太太说话。
现在天气太冷了,沈老太太也不好每日都出去跟邻居婶子一道唠嗑,感到无趣了许多。
“老大家的,今个儿身子怎么样,还难受吗?”
沈老太太看着大儿媳妇儿还不见粗起来的腰身,关切地问道。
“劳娘关心。”周如玉闻言便摇了摇头,神色温和地回她:“已经不难受了,害喜也减轻了许多。”
老太太听着就点点头,她刚才吃饭的时候就特意关注了大儿媳妇儿,见她胃口好像还不错,吃的也不少,就有点儿猜测,这时候问了才放下心来,便笑呵呵地道:“看来你肚子里这个,是个知道疼娘的,你能吃能睡,他才长得好。”
周如玉也笑了笑,“娘说得是,儿媳也这么觉得。”
“不过你怀相一直都好。”老太太又道:“当初怀珏哥儿和珠姐儿的时候,也不过害喜了十来天,就好了,可惜当时家里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补补,珏哥儿生下来的时候那瘦的啊……”
说起心爱的大孙子,老太太的话就收不住了。
从他出生开始,讲到满月,又讲到一岁,三岁,这中间的种种趣事儿。
讲得沈珏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屋里的大人们倒是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沈伯文这个当爹的,见他不好意思,反倒还笑了起来。
好容易等到老太太讲完,小少年的脸都红了。
沈伯文听够了热闹,这才笑了笑,出声道:“爹,娘,今年咱们怕是要在京都过年了,翰林院再过不了几天也要封院,给我们放假了,您二位趁这几天想想,要置办些什么过年的东西,到时候咱们全家出动,一道儿去买。”
说起这个,沈老爷子便想起了还在老家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心里叹了口气,才道:“我一贯是不管这些的,让你娘跟你媳妇儿商量吧。”
沈老太太闻言便道:“那不行,老大家的怀着身子呢,不能劳神,这样吧,阿苏前些日子不是还跟着老大家的学管家了吗,这次就让她操办,也好练练手。”
是让自家娘子能休息的好事,沈伯文自然不会反对。
沈苏闻言也点了点头,道:“我来就我来,大嫂就歇着吧,若是有拿不准的,我再去请教大嫂,定然不会让大嫂太过劳神。”
最后一句是冲着沈伯文说的,眼神中带着揶揄。
沈伯文可不怕调侃,听罢便若无其事收回视线,道:“既然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你们什么时候打算好了,就叫我便是。”
“知道啦大哥。”
……
说完话,沈伯文带着妻子女儿回房,沈珏很自觉的去了书房,温习今日的功课,等会儿爹还要过来检查呢。
扶着周如玉坐下,沈伯文还回身给她倒了杯炉子上温着的热水。
见她接了,自己才跟着坐下。
沈珠方才吃完饭就有点儿困,现下到了房里,就更加昏昏欲睡了,唐晴便带着她去了里间的小床上休息。
留夫妻二人在外间说话。
周如玉双手捧着茶杯,看着眼前的相公,不由得轻声道:“相公这般,好像把我看做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是不是有点太过小心了?”
她话音落下,沈伯文便摇了摇头,道:“你前两次怀有身孕的时候,我都在书院之中读书,没有亲自照顾过你。”
这是原主的记忆之中清清楚楚的事,只有在周如玉临产前几天,他才从书院之中赶回家,陪着她生产,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家一趟,但像自己这般照顾,却是没什么机会,倒不是说原主性子冷淡,只是课业的确紧张,又分隔两地,实在没办法。
这话入耳,周如玉自然也想起了当时怀着珏哥儿和阿珠的时候。
但她一向善解人意,明白读书有多么重要,而且相公当时也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比如从县里回来的时候,会偷偷将抄书赚的钱交给她一部分,让她有什么想吃的就买,或是在老太太面前给她说好话,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再想起那些往事,她也并不觉得委屈。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沈伯文闻言,却沉默了半晌,不知为何,心中多少有几分酸意。
只是随即他便摇了摇头,将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酸意抛之脑后,不愿意刻意去想。
既然如今在她身边的是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
“对了相公。”
周如玉不知他的这些心理活动,手中的茶盏还在散发着热度,暖着她的手,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儿,便将茶盏放在桌上,准备起身。
沈伯文忙拦住她,道:“你想拿什么,我去帮你拿就是了。”
周如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只好又坐了回去,道:“在窗边的桌上,那份礼单。”
一听是礼单,沈伯文大致能猜到是关于什么事了。
这段时间内需要自家拟个礼单出来的,莫过于邵师兄成婚一事。
拿的时候看了一眼,果不其然。
回来刚要递给自家娘子,她便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拟得差不多了,比惯例的厚了三分,相公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
沈伯文对她很是放心,在人情往来这些上面,她比起自己可要强多了。
只是让自己看,他倒也不好不听,便粗略地看了一眼,才道:“颇为周道,没什么疏漏之处。”
说完又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道:“如玉如今在管家这件事上,师娘都夸你聪颖,已经可以出师了,为夫若是对这份礼单有什么意见,才是班门弄斧。”
周如玉从他手中接过礼单,闻言便嗔了他一眼,“又说玩笑话。”
沈伯文笑笑,随即问她:“我从外头买了两条鱼回来,回头让晴娘给你炖汤喝,好好补一补。”
“嗯,谢谢相公。”
……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翌日,在昨晚人们都在睡梦中时,京都又下了一场大雪。
沈伯文为了不打扰自家娘子休息,特意放轻了动作起身,洗漱完毕,换好衣裳后打开房门,便见到院子里又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走出来之后又赶紧关上房门,怕外面的寒气跑到屋内去。
院中还有个拿着大扫帚正在奋力扫着雪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是唐阔。
沈伯文见状,往院里走了几步,将他叫了过来。
少年跟着沈家这大半年下来,已经不复起初那般瘦了,许是吃得好的缘故,身板儿已经结实了许多,只是没怎么长个子,看着极是机灵,闻言便放下扫帚,一路小跑过来。
自家老爷平日待他温和,他也不怎么怕他,站定之后便问:“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沈伯文看了看他被冻得通红的耳朵,先道:“下次出来之前先把帽子戴上,也不怕冷?”
家里先前给每个人都做了冬天戴的帽子,只是这小子怎么都说戴不习惯,老不戴。
此时他闻言就嘿嘿笑了两声,才道:“小的知道了,下次一定。”
“可别小看这京都的气候,回头给你冻出冻疮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沈伯文也有点无奈,但也总不能按着他的头给他把帽子戴上,只能如此道。
说完又道:“先别着急扫整个院子里的雪,说不得还得接着下,先把各房门口到正屋的路清理出来,让老爷子他们今个儿就别出门了,万一摔了就不好了。”
“小的知道了,一定转告给老太爷。”
唐阔听罢就赶忙点头。
就在他们说话间,沈珏也从自己房里出来,刚想打个哈欠,就被冻得又收了回去。
被沈伯文瞧了个正着,不由得心里一乐。
小少年倒是极为听话,穿的很厚实,帽子也戴上了,见到自家父亲也在,便走过来问安。
“阿爹早。”
“珏哥儿也早。”
正巧,在厨房忙活的唐晴也做好了早饭,主仆四人一道用过之后,便上衙的上衙,上学的上学去了。
然而刚到翰林院,还没在自己值房中将凳子坐热,沈伯文就被告知了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
“张修撰和李编修请了三日的假?”
在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之后,他不由得心下微沉。
再过两天,便是苏掌院要带着几位学士们来检查他们进度的日子……
而张修撰他们二人却在这个关头上请假?
第七十六章
张修撰与李编修二人关系不错, 是一道去饭堂用午饭,或是下衙后去酒肆中喝两杯的朋友。
二人同时遇上事的可能性应当不大。
沈伯文单手扶额,垂下眼眸, 缓缓在心中思考。
“他们二位请假的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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