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白社
见过太子殿下。”
“起身罢。”
太子李煦温声道。
说罢便对身边的苏掌院道:“检查进度这种事, 还是您来吧,就当孤是来凑凑热闹的。”
苏掌院只是长相严肃,做事并没有那么刻板, 如若不然,也到不了现在这个位置。
闻言便又推让了几句,推让不过, 才应了。
视线扫了一圈值房内,面色不太好看地开口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四个, 张修撰与李编修呢?”
站出来回话的是赵编修,他拱了拱手,对苏掌院道:“回掌院的话, 张修撰与李编修因病请假了。”
“什么时候请的?”
苏掌院语气不佳。
赵编修老老实实地道:“就在两日前。”
一时之间,似乎整间值房内的气压都低了下来,片刻后,才传来苏掌院平静的声音:“行了,你们的进度如何?”
赵编修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大致已经完成了, 掌院请看。”
说罢就让出身后的桌子, 上面整整齐齐放着的都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手稿。
苏掌院的面色这才缓和了点儿, 不动声色地走到桌前,一一翻看起来。
在他翻看的时候, 赵编修几人又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苏掌院才走到最后一摞手稿处, 先翻看着上面的, 眉头渐渐皱起, 看样子是极为不满意, 赵编修等人顿时把心都提起来了。
但随着苏掌院又翻过一页,神情倒是缓和了几分。
继续往后翻看,甚至面露欣赏之色。
放下手稿,视线精准地对上沈伯文的,开口道:“后面的是你补充的?”
沈伯文不卑不亢地往前走了一步,拱手行礼,随后才道:“回掌院,正是下官所写。”
“不错。”
苏掌院难得的笑了笑,甚至还赞了一句。
登时便将赵编修等人的眼珠子都惊掉了。
这还是苏掌院吗?他们何曾见过苏掌院夸人?甚至还会笑?
随即便对沈伯文投以佩服的眼神,不愧是沈编修,这本事大的,连苏掌院都主动夸他了。
见苏掌院这般,跟在他身后的范应期也对沈伯文满意地笑了笑,颔了颔首。
太子李煦也来了兴致,心想回头便过来瞧瞧,若是当真不错,便闲聊时同父皇提提。
苏掌院这般检查过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件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随即便与太子等人离开这间值房,去下一个地方了。
等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视线中之后,赵编修等人才终于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赵编修走过来拍了拍沈伯文的肩,感激地道:“这次能过关,还要多谢小沈啊。”
“正是正是。”
王编修和史编修也走过来,附和道。
史编修脸上满是笑容,已经完全看不出两天前还在背后埋怨沈伯文的样子了。
“这下可算能过个好年了。”
沈伯文自然不会将功劳都居于自己身上,闻言便谦逊地笑了笑,道:“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另外那份能完成,也要多亏诸位。”
“好说好说,没你的难办。”
“哈哈哈,赵编修说的不错。”
炭盆里正在微燃的炭块发出一道轻微的噼啪声,值房内一派和睦景象。
……
翌日,张修撰起了个大早来到翰林院,在门口的小吏面前的本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便揣着袖子,往藏书楼那边走去,心里还在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嘲讽那几个人,尤其是姓沈的。
推开值房的门进去,就只见到了赵编修,王编修和史编修三个人,李编修原本是装病请假,谁知道喝了酒之后,在回家的路上着了凉,反倒真的病了,又请了两天,所以今个儿没来。
见沈伯文不在值房,张修撰像是被印证了心里的猜测一般,顿时精神起来,敷衍地跟他们打完招呼,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不见沈编修?”
王编修当他是真心疑惑,正想出声回答,就听他又紧接着道:“不会是被苏掌院给罚走了吧?”
王编修:“……”
突然间不是很想说话了。
回答张修撰的只有赵编修的一声冷哼。
然而张修撰却把他这个反应当成了自己猜对了的佐证,随即就笑了起来,一边走到自己平日的位子上坐下,慢悠悠地开口,语气有点高高在上,“赵编修怎么了?被掌院责怪了?”
赵编修不出声,他就当自己说对了。
更加得意起来,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正要开口,就被赵编修忍无可忍地给堵了回去:
“你可消停会儿吧,我们的活儿早就干完了,也没挨掌院的罚,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你说真的?”
他话音刚落,张修撰就一脸不信地坐直了身子。
“有什么必要骗你?”赵编修呵呵一笑,皮笑肉不笑地继续往他身上插箭:“不止没被罚,小沈还被掌院夸了,说不定是比你做得更好的缘故呢,反正我可不记得张兄你被掌院夸过。”
想来只有张修撰阴阳怪气别人的,此时被旁人嘲讽了,他岂能忍,登时火冒三丈,用力一拍桌子,就打算跟赵编修大吵一架。
赵编修与他同年,自然不怕他,立马也扔开手中的笔,撸起袖子就准备跟他干仗。
剩下两人一看坏了,赶忙站起身来,上前拦人。
正值值房内剑拔弩张之时,门外忽的传来一道笑声,随即而来的便是谢之缙那极有辨识度的声音,语带调侃:“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瞧见全武行,真是了不得。”
屋内几人,张修撰顿时身体都僵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赵编修反而半点儿尴尬都没有,见状还跟门口的两人打了声招呼,又问起沈伯文:“小沈回来啦,苏掌院方才叫你有什么事儿?”
沈伯文似是没瞧见张修撰一般,温和有礼地同赵编修见礼,随后才道:“掌院要将我调到他身边,帮忙打一阵子的下手。”
“这是好事儿啊!”
赵编修闻言就高兴起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掌院可是学识渊博的大儒,你跟在他身边,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千万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语气中尽是替他高兴,没有半点儿嫉妒。
不过说起来,赵编修的手劲儿也有点大,这一拍震得沈伯文的肩膀还有点儿疼……
随即王编修和史编修也上来恭喜他,虽然史编修的语气中还带着几丝酸味儿,但道贺却都是诚心的。
至于张修撰,似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在一边了。
……
翌日休沐,亦是邵哲迎娶白家小姐的日子。
沈伯文如约带着家人前来,因自家妻子不过三月有余的身孕,还不太安稳,便让唐晴留在家中照顾她,阿苏待嫁,也不方便出门。
因而出门的便只有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以及沈伯文带着儿子和女儿。
两家人自打到了京都之后,也见过几次面,邵母跟沈老太太还相约去逛过两次坊市,倒也还算得上熟悉。
况且在京都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两家同是来自广陵府,彼此来往,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邵母如今给儿子娶到了自己满意的儿媳妇儿,沈家的女儿也定了亲,自然放下心结,能跟沈家人好好相处了。
不过就算是之前,她面上功夫也做的极好,总之沈老太太是没看出来什么。
到了邵家,沈老太太带着沈珠,就被请到内宅去了,而沈伯文则是带着沈老爷子与珏哥儿,去了男宾那边入座。
邵哲在这边的长辈不多,沈老爷子的座位被安排在了韩辑边上。
沈伯文也带着儿子过去跟自家老师见礼。
韩辑摆了摆手,道:“把珏哥儿先留在这儿,我跟你爹说说话,你自去应酬吧。”
“那便麻烦老师了。”
沈伯文笑了笑,放心地将自家儿子留给两位长辈,才转身去同旁人说话。
沈家与谢家结亲的消息传的够远,见他过来,不管是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都起身同他打招呼。
沈伯文也一一拱手回应,态度客气有礼。
人群外,他忽然看到了陶正靖,正独自一人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面前几人寒暄几句,沈伯文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走到陶正靖身侧,温煦地道了声:“梓林。”
陶正靖被他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儿,顿了顿便转过头来,娃娃脸上出现了见到故人的欣喜,乐呵呵地同他打招呼:“沈兄也来了啊。”
沈伯文点点头,才道:“梓林一个人来的?”
“那倒不是。”陶正靖挠了挠头,“我带着我家书童来的,不过怕邵兄这边人手不够用,就把他借出去帮忙了。”
“原来如此。”
沈伯文想了想,又道:“方才看你面上神色,似乎心情不好?”
“没有没有……”
陶正靖连忙否认,见瞒不过对方,才小声地道:“沈兄别笑话我,我方才是在羡慕你们这些人……”
一听此话,沈伯文顿时了然。
今日来参加邵师兄婚宴的,多半都是同在弘文馆的庶吉士们,还有一部分,诸如沈伯文,谢之缙这类已经是正式翰林的,陶正靖此次会试落第,如今还没有进士功名,难免觉得在这样一群人之中格格不入了。
沈伯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道:“梓林的才学是有的,此次只是时运不济,下一次定能得中,不必羡慕我们。”
他这番话并不怎么高明,但却神奇地将陶正靖原本有些焦虑的心情给抚平了。
闻言便点点头,笑着道:“那就借沈兄吉言了。”
说罢还又接了个玩笑:“相信我下次的运气应该不错,毕竟随便买个宅子,都能买到沈兄隔壁,每日沾点才气,想必也能管点用。”
沈伯文也笑了笑,还道:“家母甚是喜欢你,还多次打算请你过来用饭呢,只是每次去都听你家的门房说你去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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