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撕枕犹眠
但作为一个自认为比较有逼格的反派,笔仙之笔还是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像个乡下小狗一样那么不争气;并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徐徒然只涂掉部分封印的原因。
顺便再次站上道德的高地,义正辞严地指责她不守诺言,狡猾奸诈,是个极度卑鄙的人类。
像你这种人,放在当年,想入我门下我都不会收的好吗!
“什么不守诺言?就是因为信守诺言,所以才帮你涂的好吧。”徐徒然却是理不直气也壮,壮得好像之前打算完全白嫖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叫定金。定金懂吗?起码要等项目完成了,才能付尾款——都是高级可憎物了,能不能讲点商业逻辑?”
说完直接走向木门,拿手里的钥匙比对了一会儿,将其中一把插入门锁,大大方方开门出去。
剩下笔仙之笔一个,默默飘在她身后,动作很迟疑,内心很困惑。
……诶?
原来……是这样的吗?
第四十二章
推门而出,看到的又是一条木质走廊。
半透明的人影在廊内旁若无人地走动着,无法碰触,也无法沟通。徐徒然谨慎地顺着走廊往前走去,注意到走廊两边还连通着不少房间,紧闭的房门上,还都贴着那张规则纸。
她拿出随手带的普通水笔,将关于“钥匙”和“门”的发现写在了规则纸上,跟着便一间房一间房地看了过去。她发现,这些半透明的人影中,有不少似曾相识的影子——正是她在一开始那间密室里发现的几具尸体。
他们此时全是活人的状态,自顾自地讨论、研究、进行着盲目的祷告与尝试。徐徒然观察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貌似是正走在一条时间轴上,而且是在独自逆行——她的起点,正是这些人生命的终点。而他们正在努力追求探索的,正是她一开始就看到的结局。
对于这些人所做的事,她只能旁观,无法干涉。很快她也发现,自己在这里的探索是在浪费时间——这条走廊里来来回回的,都是那些死者生前的景象。从结果来看,他们不可能是她要找的“生还者”。
于是徐徒然加快脚步往前走去,途中又看了几次规则纸,发现上面陆续呈现出了新的内容,全是来自另外两人的交流:
杨不弃得到她的提示,也顺利地脱离了密室。而且用他的话来说,徐徒然给的提示,可以说是帮大忙了——和徐徒然不一样,他是被困在了现实中的影音室里,那里没有任何过去的场景,只在影碟箱里,放着很多没有封面的自制光碟。
那些光碟可以放到播放器里,通过投影屏进行播放。播放的内容,却全是鬼屋71号过往住客的日常生活内容。杨不弃为了找到出去的方式,硬逼着自己看了一阵,看到险些神智恍惚,几乎要将自己当做这里的住客之一——还好那会儿他还在抽空帮笔仙之笔改方案,思路时不时被拽回来,没有被带太偏。后来又得到了徐徒然的提示,福至心灵,这才顺利地借由光碟找到了开门的钥匙。
“太险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找点影片主角放置钥匙的片段。那段情节再后两秒,就是主角的自杀片段——那段内容,被赋予了很强的暗示。能洗脑。”
事后杨不弃再提及此事,依旧有些后怕。他的钥匙是在沙发缝中找到的,而只有在影片中主角将钥匙塞进沙发缝的同一时间,伸手到现实中的沙发缝中去掏,观看者才有办法拿到那把逃离的钥匙。可以说是相当令人厌烦的设计了。
当然,这部分内容,他并没有在规则纸上提及。他只是通过规则纸报了下平安,之后又连报了几次坐标——他在脱离密室后,就顺利回到了现实的地下室。因为暂时没有看到其他的时空幻影,便先上了楼,去帮养兄治了下伤,又观察了下地面上的情况。
【一楼的女鬼少了一些,估计都被吃了。你哥身体上没什么问题,不过情绪不太稳定,我就让他继续睡着了。等找到确定的出路,再把他带上。】
杨不弃在规则纸上如此写道。
仍在过往的回廊上找路的徐徒然,默默给他画了个心。
至于蒲晗,也冒过几次泡。不过发言相对就要简短许多。
……而且更加意味不明。
一开始也是报平安,告知自己已经逃离了密室。却没细说他那边的情况。在报了两次位置后,他的发言,就逐渐变得令人费解起来。
【啊,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些碎片只是泡泡。现在才发现我错了。它们其实更像水。或者说,独立的水域】
【不要担心,我在换气。现在的我离水面很近。我想做些有趣的尝试。】
【我开始下潜了。】
【这似乎比我想象得要深。】
【完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个海女。深入过头的海女。】
……怎么说呢。
不说牛头不对马嘴吧,但看着确实挺让人不安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他的这些发言,都写在规则纸的第八条旁边——那条内容原本是要求他们不要和时空碎片内的存在有交互,后被几次更新,最终变为了一句简短的告诫:
【不要深入】
……简简单单四个字,与蒲晗的那些古怪发言放在一起,愈发令人忧心忡忡。
那家伙……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徐徒然望着规则纸上久久没再更新过的内容,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
老实说,她现在的情况也算不上好。毕竟她先前对笔仙之笔的恐吓不全是虚张声势——她现在是真的能看见随处可见的黑色丝线,甚至能看见黑线上一道道凌乱的弧线。
她现在知道了,那些弧线,全是闭合的眼睛。而当它们张开时,就是自己身上的无知之盾彻底失效的时候。
而一旦蒲晗真的出事。都不用等她作死了,下一秒她就能被远程联动,带着一起送人头……
徐徒然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假装看不见正在自己视野里轻轻蠕动的线团,转身快步往前走去。
总算她的运气没有差到极致——这条漫长的走廊终于迎来了出口,她推门而出,发现自己站在了地下室的游戏室外,不远处,杨不弃正震惊地看着自己。
“你……你刚才是从哪儿出来的?”他困惑地皱眉,“我刚才就在游戏室里,才出来……我没看到你。”
“我从一个时空碎片里走出来的,应该是空间重叠?”徐徒然不确定地说着,目光朝两边扫过,“蒲晗呢?”
“我也在找呢。好一会儿没看到了。规则纸上也没有状态更新。”杨不弃叹气,“对了,你那个……”
他手指比划了一下,徐徒然明白过来:“哦,那支笔啊。”
她一手按上自己口袋。笔仙之笔正静静躺在里面。事实上,自从她离开密室,开始在走廊内探索后,那笔就又乖乖回到了她的口袋,再没一丝动静。
“你……确定还要将它带在身上吗?”杨不弃疯狂明示,“它似乎并不简单。”
“为什么不?领都领回家了,当然得物尽其用。”徐徒然理所当然地说着,“哦对,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我还得回一趟房间,去拿个灵异物件……”
徐徒然说着,越过杨不弃,往外走了几步。脚步忽然顿住。
杨不弃不解地看她:“怎么了?”
徐徒然奇怪地看他一眼,手指指向另一侧:“你看那边?什么情况?是陷阱还是什么?”
杨不弃探头看了眼,只看到装饰华丽的墙壁。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左右看了看,确认什么都看不到后,再次转向徐徒然:“什么什么情况?你看到什么了?”
“……你看不见?”徐徒然微微瞪大眼,目光掠过杨不弃的肩膀,再度落在方才所指的方向——
只见那边,几个半透明的人影,正将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人围在中央,不住在他身上推搡着,似正在催促他前行。
那人身披一件古怪黑袍,身形被挡去大半,五官也全被遮住。只能从身高判断,是个男人。
然而他的右手,却是异常得白皙漂亮——指甲盖上有着精致的兰花美甲,手腕上是宝石镯,无名指上还戴着钻戒。
“菲菲……”徐徒然难以置信地开口,再次看向杨不弃,“那个就是菲菲和蒲晗吧?你真看不见吗?”
“啊?”杨不弃懵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不,我真没看见……他们怎么了?”
徐徒然正要张口描述,忽见远处的菲菲猛然扬了起来,似是要去拍打那个正推搡蒲晗的人,却被人用铁尺重重抽在手背上,痛得往后一躲,仿佛小动物般缩回了黑袍人的怀里。
黑袍人将挨打的右手护住,不满地转头,还没来得及出声,又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踉跄一下,被人顺势一扯,身影没入走廊的拐角后面。
徐徒然:“……”
“来不及解释了,到时候规信联系!”她飞快地说了一句,立刻追了过去。
杨不弃心头一紧,忙跟着跑了起来。不过他起步比徐徒然慢了些许,徐徒然的速度本身又很快,是以等他追到拐角处时,徐徒然人已经拐了过去——
杨不弃站在走廊口,猛然停步,瞳孔微缩。
只见他面前的走廊上,空空荡荡,一派安静。
别说蒲晗了。
就连方才只差他几步远的徐徒然,也已不知所踪。
*
另一边。
徐徒然在转过走廊拐角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
熟悉的潮湿感和腐朽感扑面而来。她一脚踏下去,陈旧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又回到了那条木廊。那条属于过去的木质走廊。
不过此时的木质走廊,似乎比她先前经历的要干净一些,两边也没见什么苔藓和菌菇,木板看着也要新上许多。
看来,这是一块更靠前的时空碎片——徐徒然在内心得出结论,跟着便加快脚步,追向了前面的一行人。
那些人走得并不快,徐徒然轻而易举地赶了上去。她小心伸手,手指穿过面前半透明的人影,直接拍在了黑袍人的肩膀上。
黑袍人的脚步蓦地一顿。徐徒然试着开口:“蒲晗?是你吗?菲菲?”
黑袍人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话语似是被什么隔绝,非常不清晰。倒是他的右手,闻声立刻爬上了肩膀,一下搭在徐徒然的手上,弯过手指亲昵地蹭了蹭。
那只手的手背上还留着之前被抽打的痕迹,红通通的一片。徐徒然安抚地拍了拍她,一步绕到了黑袍人的侧面,不假思索地摘去了他的金属面罩——
果不其然,那张面罩下,是蒲晗的脸。
他像是一个被压在水底许久后,终于再度浮上水面的人,在面罩摘下的瞬间重重吸了口气,开始用力地呼吸,一边呼吸一边将右手从肩膀上拿下来,心疼地抱在怀里。
“谢、谢谢。”他艰难地向徐徒然道谢,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我还以为我要憋死在这儿了。”
“没事。不过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徐徒然一脑袋雾水,“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送死。”蒲晗无奈地说着,脚步放缓了些许。立刻被身后的身影重重推了一下。
这些人影,说来也怪——他们看不见徐徒然的存在,也不管她和蒲晗的交谈。但只有蒲晗一流露出不想和他们走的意愿,立刻就要上手逼迫——他们的手打不到徐徒然,往蒲晗身上招呼时却是毫不含糊。
看得徐徒然都有点不忍心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不得不跟着蒲晗一起往前走,“你怎么就混成这样了?”
蒲晗:“……”
他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悲凉:“这事吧,说来话长……”
没等他开始话长,徐徒然口袋里的笔仙之笔就飘了出来,美滋滋地开始往空中写字:
【还能为什么?这个傻瓜,将自己卷进了时空片段的事件里,嘻嘻。】
语气间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徐徒然:……
她开始有些后悔替这钢笔解封的事了。从目前来看,那次解封别的用处没有,倒是让这笔的自我表达更顺畅了。
以前还得徐徒然找它,它才有资格说话。现在说开腔就开腔,而且还能往空中写字,那字儿还是3D立体可移动的,就非贴在你眼前,想装看不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