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云
“你喜欢我的裙子吗?”阿罗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过去,叫湛启更为无地自容,他何时做过这种出格的事情,于是连忙将手里的布料塞给阿罗,也不问治疗小八的事了,回到篝火旁自闭地坐下。
目睹了眼前一幕的白湫,脑海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诗: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白湫低眸一看,游封掌心里居然有一把瓜子!
又想起他那巨大的储物袋,似乎拿出点瓜子来算不得什么叫人意外的事,而且这个时候,太适合嗑瓜子了!
她笑了起来,捻起一粒开始嗑。
阿罗见湛启走回去了,离开的步伐停下,她可不在乎周围的目光,依旧走到湛启身侧,“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湛启见她过来,扶着额头转到一边,将背对着她。
阿罗跟着他转动方向,“你不想知道救那个人的办法了吗?”
想啊!
湛启在心里回答,可是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他已经没有办法和阿罗交流了。
他到现在手心里还都是汗,满满都是后怕。
若刚才他不甚扯下来的那块布料里面什么都没有,他真的可以以头抢地,死在这儿谢罪。
湛启现在是没脸和阿罗说话了,只能躲着,但阿罗却与别的小姑娘不一样,她来回跑动着,就为了和湛启说上一句话。
“真的不想知道了?”
“那我可走了?”
“喂,你怎么突然哑巴了?喂喂喂!”
阿罗伸手拽湛启袖子,就为了让他能将脑袋转过来和自己说句话,然而收效甚微。
这时,旁边一道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想知道的,你直接告诉他吧。”
阿罗扭头一看,是个用黑布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她眯了眯眼睛,很快将头转了回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要他自己说!”
班冬实在是被她吵得有点儿受不了了,这才开的口,闻言她继续闭嘴,一言不发。
坐在她另一侧的蛛王抓了把瓜子递过去,“嗑吗?”
班冬嘴角抽了抽,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群人居然还有闲心嗑瓜子,果然是拿曼陀罗花拿得太顺利了!
她盘腿不理,开始趁着入秘境最后的安稳时光打坐,丰富自身的修为。
蛛王见她不拿,无所谓地将手缩了回来。
你不嗑,我嗑!
那边,湛启也终于在鄞尘的低笑声当中抬起了头,他颇为无奈地道:“小姑奶奶,你究竟想干什么啊?就当我求你,告诉我怎么治好小八,行么?”
阿罗终于满意了,靠着湛启坐下,道:“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告诉你,不光告诉你,还带你去找哦!”
她抛出的代价足够诱惑,湛启决定试探一番,“什么要求?”
阿罗压低声音,“我想要你的眼睛。”
白湫嗑瓜子的手一顿,怎么回事,小清新恋爱剧怎么一下变成了惊悚剧了!
湛启的反应倒不是很大,他早就猜到要求不会简单,所以在思考片刻后便准备应下。
鄞尘看出他的心思,在他开口的时候制止,“没必要的,你就算不救他,也没人怪你。”
为此失去一双眼睛,多不值得。
小八按理说本就该死在那场乱斗当中,现在神魂不稳,未必能活到他们找到解决办法的时候。
湛启深深看了眼鄞尘,低声道:“就当是我为这些亡灵赎罪吧。”
仙族也好,魔族也好,死了这么多人,他就算顺利回去,也做好了准备避世不出,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天帝做事。
鄞尘被他的话说得一愣,那边湛启已经答应了下来。
阿罗高兴地拍了拍手,“哥哥,你的眼睛现在属于阿罗了,等阿罗想要的时候,就会取走噢!”
因为答应将眼睛给她,阿罗对湛启的称呼都变了。
湛启以为她现在就要取走眼睛,已经在为之后做打算了,却不想还能再用上一段时间,于是点了点头,“那么你说的那样能治好小八的东西,在哪里可以找到?”
阿罗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白湫身旁,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瓜子,嘴里不忘回答,“阿罗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等秘境开了,自会带你们去找。”
她说完,用手指了指瓜子,问:“姐姐,这是什么啊?”
白湫将手掌递过去,“瓜子啊,你吃吗?”
阿罗满眼的渴望,却遗憾地摇了摇头,“阿罗不能吃东西,只能喝水。”
白湫瞬间就怜爱了,这世界上的美味她都不能品尝一二,实在是太可惜了。
阿罗的性子很跳脱,伤心了一会会儿,就又开心地跑到蛛王身边,看见他那双复眼,“咦”了一声,有些嫌弃地撇开了头,然后去揪了揪游貉头上长着的角。
游貉被扯得皮都快掉了,龇牙咧嘴,却又不敢惹她。
阿罗笑笑,“我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真的是长出来的啊,好丑哦!”
她说着,做了个鬼脸,化为一阵红色的风,消失在花海当中。
距离秘境打开还有一个时辰,众人不再说话打趣,而是都趁着最后的时间进行调息,打算以最好的状态进入秘境当中。
白湫盘腿坐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没有异样,她自己身体也没有感到不适,可心里就是有种闷闷的感觉。
她尽量让自己放松,已经到了这样的局面,就继续走下去吧,反正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而且不管怎样,上古秘境都一定要让她进去,逃不过去的。
白湫打坐入定,神思又开始飘忽起来,就和之前做梦梦见阿罗一样,视线都蒙上了一层薄纱。
“小湫,别怪阿娘,阿娘必须去弄个清楚!”
阿娘……
白湫睁着大大的眼睛,却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轻柔的纱。
她能感觉到阿娘贴了贴她软嫩的小脸蛋儿,断断续续的话飘进了耳中,却又不是很真切。
“小湫乖,快快睡吧。”
说着白湫便听耳边响起轻柔的歌声来,那声音温和柔软,像是随口哼出来的,但却那么悠扬动听,让她整个人都安静下来,陷入一种昏沉当中,心绪平缓了许多。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又传来另一道声音,白湫睁开眼,看见了站在身前的白琼,她愕然地看着白琼,刚想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却听对方说:“小湫,你母亲最后一次出现在魔界的界河边,说要寻曼陀罗花,你还记得吗?”
白湫有仿佛看到了那日在游封的小院里,白琼对她说这些话的模样,表情有些飘忽,“我……记得的。”
白琼面容严肃,嘴里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小湫,你母亲最后一次出现在魔界的界河,说要寻曼陀罗花……”
白湫听着她不断说着这一句话,且越来越靠近,直到与她面对面,让她心里有些发慌时,眼前的“白琼”突然像是玻璃碎成了无数片。
她骤然惊醒,呼吸急促,眨了眨尚且迷蒙的眼,不自主紧握的手掌心里面已经全是汗水。
看清所处的地方,妖冶的曼陀罗花满目都是,白湫擦了擦额头上溢出的汗水,脑海里不断闪过方才看见的片段,她深吸了口气,打算从游封那将水囊拿过来喝两口水,就瞧见盘腿入定的一圈人都没什么动静,只有她一人醒了过来,其余人都很专心地在打坐。
于是白湫静悄悄地施法,将游封手边的水囊拿了过来,刚打开盖子,就见游封已睁开了双眼。
白湫喝了几口水后,快速跳动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她今日来总是会做奇奇怪怪的梦,但像今天这样,醒过来后还能记得的是在少数。
她悄然起身,朝游封招了招手,距离阿罗所说的秘境开放还有一会儿的时间,他们还能享受最后的宁静。
白湫属于那种心里有事不说不舒服的类型,她与游封都有阿罗的赠花,所以走在曼陀罗花海当中,那些曼陀罗花感受到阿罗的气息,会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走远了一些后,白湫看着开满花的幽坵山,转身拉住游封的手,“夫君,我方才又做梦了。”
游封牵住她的手,给与一份叫人安心的力量,“梦到什么了?”
白湫道:“我好像是梦见母亲了。还梦见了姑姑,她问我记不记得母亲是消失在魔族的界河边,是为了寻找曼陀罗花而消失的。”
白湫将之前白琼讲给她听的有关母亲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番,因为她们知道的真的很有限,只有魔族界河以及曼陀罗花这样的关键字眼。
这么多年了,白湫母亲一直下落不明,而曼陀罗花……
眼前不就是么……
游封垂眸看她,他知道白湫是被白琼收养于青丘的,她那身火红的狐狸毛就可以看出,与青丘狐族不同,但对白湫的亲生母亲,知晓情况的人并不多。
在白湫低头皱眉的时候,游封揽着她看向木屋后的一个方向,视线越过在打坐的一圈人,往后面的方向看,“说来也巧,那边——就是魔族的界河。”
在小木屋后大约百米远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溪流,便是魔族界河所在的位置。
白湫惊讶之余,望着那个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姑姑找到的那个小妖也许并没有说谎,界河、曼陀罗花,都对上了,那她的母亲,她的阿娘在哪儿呢?
会不会……
游封轻声道:“湫湫,寻找界河边的曼陀罗花,是进入上古秘境的唯一通道。”
也就是,白湫的母亲很可能当年进入了秘境之中。
曼陀罗花盛开的时间不定,据说在几十年前,曾有过一次很短暂的开放,也是在那时候,魔族的一名工匠阴差阳错得到了曼陀罗花粉,从而制成了宝器。
白湫同样想到了这个可能,她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在秘境之中是不是能见到阿娘?阿娘肯定还活着的,是吧?
这些话,她在心里来来回回不断问自己,却无法开口询问旁人,因为答案到底是什么,谁都不能给出准确定论,只有进去了之后才知道。
忽而,风似乎喧嚣了许多,吹得身侧的曼陀罗花不停摆动,白湫见自己红色的裙摆与游封藏青色的飘打在一块,发出猎猎的声响,再扭头一看,阿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木屋旁边。
打坐的众人也被这陡然出现的风给惊动,从入定当中清醒。
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他们心中都隐隐约约有预感,秘境快要开了。
从这突然出现的风开始。
白湫与游封走回散架的木屋旁,阿罗没有了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样,她双手在身前合十,表情肃穆,而后手上飞快地开始结印。
她的动作迅速而又漂亮,令人眼花缭乱。
当她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双手猛地挥开,一阵阵气浪也随之想四周扩散而去。
风更大了。
阿罗将手缓缓落于身侧,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她,面上都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时,她脚尖轻动,转过身去背对他们,“客人们,时辰已到,秘境开放咯。”
阿罗话音落下,潺潺的水声响起,非常的突兀。
白湫看见,原先在蓬木与蛛王木屋后面的那口井,其中的水开始朝外翻涌而出,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就这么往外吐着清澈无比的井水,源源不断,像是永不止歇。
很快,井中的水便蔓延开来,他们身上穿着的衣物都是能够自行防水的,所以当井水漫过脚踝的时候,众人并不觉得有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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