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邈邈一黍
寿山是来这里玩过的,十五岁的半大孩子,这里没有什么项目是他不能玩的,头一个坐到大盗船上,便引得九阿哥和十阿哥也跟了上去。
茉雅奇则是带着妹妹们坐上了旋转木马。
两拨人一带头,画风就完全偏移了,除了胤祉和老四、老五,众人谁也不知道这游乐场是专门建给小孩子的,尤其是茉雅奇玩得很是熟练,可不就让大家伙都误会了吗。
胤祉也没想到,最受欢迎的居然不是仿现代的那些项目,而是射箭,因为是给小孩玩的,所以制作的都是小弓,除非是六岁以下的孩子,不然基本不存在拉不动弓的情况,靶位分为固定靶和移动靶,比的便是射箭的准头。
因此除了太子和十二,剩下这些哥哥弟弟们最后全都留在了射箭的项目里一决胜负。
胤祉在一旁围观,前几名虽然不固定但基本就是那几个人——老大,老十,十三,还有老四。
女孩子们的喜好就很分散了,二姐姐沉迷旋转木马,几个侄女和九妹妹一起排着队玩滑滑梯,四妹妹唯爱飞镖,五妹妹和六妹妹一直待在秋千上,八妹妹则寸步不离的跟着十三。
好好的一顿宴席,硬是被弄成了游乐会,但作为主人家,胤祉很轻松,既避免了被人源源不断的敬酒,还能舒舒服服的坐在一旁围观射箭比赛。
尽情玩吧,反正奖品还没摆出来。
第94章 三更
赶在宫门落锁前,这群阿哥、公主和福晋们总算是回来了。
公主们还好,对她们而言出宫就意味着出嫁,而且极有可能会被安排去抚蒙,没几个人会盼着这一日的到来。
但对阿哥来说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十三、十四这样的小阿哥,恨不得能日日出宫,最好是一夜之间就能长大,和三哥一样搬到宫外去。
大阿哥在心里头第一百零八遍埋怨皇阿玛,为何还不给他封爵,噶尔丹的尸首都化成灰了,老四的岳父费扬古都已经论功行赏被封为一等公了,他这边却没有半分动静。
等他儿子再大一点,阿哥所里都没有位置安排住处了,总不能直接把儿子塞前院吧。
太子是在今天这场‘游乐会’里最心不在焉的那个,比起老三院子里鼓捣得那些稀奇玩意儿,他更在意的是老三的山西之行。
原山西巡抚温保,算半个太子党的人,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时间短,温保也并非京官,在朝政上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帮他的人在山西悄悄售卖玻璃制品。
江南有能人,能够仿制户部商业司的玻璃和镜子,而且能够做到丝毫不差。
辗转求到他这里后,由他出面庇护隐藏这些不能放到明面上与户部相争的生意,而作为回报,他可以拿到其中三成的利润。
这两年毓庆宫能够维持正常的开支,他能够有余钱经营人脉,全赖于此。
山西的事情,若旁人去查他还不这么担心,但就怕老三查的太仔细,万一将此事也查出来,对于他来说不只是一桩麻烦事,更重要的是一条稳定的来财之道便就此堵住了,这两门生意的利润如此巨大,皇阿玛是绝不会允许有人跟朝廷相争的。
但另一方面他又心怀侥幸,老三此去山西查的是贪污,是官员私自往百姓身上加派钱粮,而非去探查民间是否有人私自做玻璃和镜子的生意。
而且他昨日也已经命人快马加鞭去山西送信儿了,生意暂且停下,小心隐蔽,最好是能在诚亲王到达山西之前,所有相关的人和物都退出山西,一直到诚亲王离开山西,才能重新开始。
四阿哥脸颊微红,他还是头一次在射箭上获得这么大的成就感,不只每一次的排名都名列前茅,有好几次还排在榜首,连大哥都被他压了一头。
可惜太子和三哥未能下场,若是三个哥哥都在,他还能排在榜首,那便能圆了他幼时在演武场上的梦。
五阿哥兴奋骄傲之余,对皇阿玛亦是怨念满满,就算是给个贝子,就算是什么爵位也不给,像他这般年纪的皇阿哥,也该出宫开府了,总这么在宫里住着算怎么回事儿,总不能儿子长到六岁,还跟他们小时候一样去上书房念书吧,他吃过的苦让孩子再吃一遍,皇阿玛何必呢。
七阿哥不只盼着早日开府,还盼着选秀之年尽早到来,哥哥们都已经有子嗣了,可他呢,嫡福晋未定,侧福晋没有,连个正儿八经的格格都没一个,长子长女总不能让侍妾生的,这不成笑话了。
八阿哥则是感慨三哥财力之雄厚,建那样一处园子,所耗费的银子在十万两之上,只是花这么多钱来建一处用来游乐的园子,未免可惜了些,若换作是他,必然会选择将这些银子花在刀刃上。
九阿哥在园子里可没有光顾着玩乐,边玩边想,试图把每一件器材的结构都想明白。
十阿哥是彻底玩嗨了。
十一阿哥有些懊恼自己射箭的准头不够,移动靶的设计极为有意思,他打算在自己院子里改几个试试,以此来练习射箭的准头,争取日后像四哥一样,尽管力气不够大,但够准。
十二阿哥兴致缺缺,除太子外,皇阿玛最喜欢的阿哥便是大哥和三哥,可这俩人,一个比一个会玩,想来是很难对太子构成威胁了。
太子的运气实在好,生为嫡皇子,早早的被立为储君,年纪相近的兄弟还个个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还真是没意思的紧。
十三阿哥难得玩的像今日这样痛快,也难得有一整天都陪着八妹妹的时候,不知等到三哥儿子满月酒和百日宴的时候,还能不能像今日这样办一场。
若前头这些哥哥们都已经出宫开府便好了,每一个侄子出生,就代表他和八妹妹有出宫去玩的机会了。
这么多人里,唯独十四憋着一口气,从前他射箭的本事跟十三哥是不相上下的,今日不光输给了十三哥,还输给了九哥,更可气的是,他连扔飞镖都没能赢四姐姐。
可惜他们回来的太早了,若是能在三哥园子里多待上几个时辰,他肯定能赢。
一场洗三礼,算是让这处别具一格的园子扬了名,不过此处是诚亲王的园子,旁人等闲是进不去的,众人也只能望园兴叹。
而诚亲王在洗三礼的第二日便启程出发,率领一支人数不算少的队伍,直奔山西。
再说山西这头,新到任的巡抚倭伦正眼巴巴的盼着诚亲王到来,他在密折上蒲州府的百姓还念着诚亲王,信任诚亲王,并非是虚言。
事实上,何止是蒲州府的百姓,山西境内的许多百姓都还念着五年前曾来过此地的诚亲王,那是个会亲自到施粥点查看的王爷,那是饥荒年间,头一回能吃粥吃到六分饱,有郎中看病,有药可吃,若是肯出力气,还能在这原本饿死人的年月里赚来银钱。
当然,他在密折上写上这一点,并非是因为他想让诚亲王过来归劝藏在深山里的百姓回家,让老百姓从深山里走出来,算什么难事,好言劝说不成,又不是不能实施强制手段,百姓们逆来顺受惯了,他又不是杀人放火,只是让这些人归家而已,有几个会反抗的。
他之所以盼着诚亲王过来,是因为万岁爷让他肃清山西官场,可这官场他收拾不了。
在京城时他还奇怪,温保为何有这么大的胆子,贪污不算什么,但私底下向百姓加派饷银,还是在整个山西境内,就不怕有官员去京城告御状吗,不怕有御史闻风而奏吗。
但到了山西,他方才知道温保的胆子从何而来,那是当朝太子给的。
此事并不难查,甚至可以说是明摆着的事儿,山西之事为何一直到闹大了、收不了场了才传到京城去,温保凭什么在山西一手遮天,难道山西就一个清官好官都没有了吗。
并非如此,而是有条件告御状的这些官员都清楚,温保背后站着的是太子,这消息还是温保本人透出去的,在山西官场不是秘密。
涉及当朝太子,他还怎么查、怎么管,就如同那些为温保保守秘密打掩护的官员一样,他也惹不起太子。
万岁爷的皇子虽多,可至今无一人能与太子争锋,大阿哥焉了,三阿哥不得人心,四阿哥从头到尾都站在太子身后,剩下那些更是连与太子相争的资格都没有。
太子地位之稳固,犹若磐石一般,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儿孙考虑吧,无论如何都没有得罪太子的道理。
万岁爷要肃清山西官场,只能由诚亲王这个铁榔头来,不然这天下谁敢动手,怕是连皇长子都不行。
在倭伦的殷殷期盼下,胤祉一行轻车简从,以相对较快的速度抵达山西,头一件事情就是去抄原山西巡抚温保的家。
办什么事情都需要银子,皇阿玛没批钱,可是给了他动用这些脏银的权利,去将藏入深山的百姓劝回也好,帮百姓重建被匪患霍霍过的家园也罢,都不是红口白牙说一说就能解决的,还得是银子开路。
再说了,这些个民脂民膏,原本就是要退还给百姓的,有户部官员帮着他记账整理,他相信这些脏银能够得到公平的发放。
刑部的官员安排人撕封条搬东西,户部的官员在一旁记录,吏部的人也没闲着,正在整理蒲州府相关官员的档案,肃清山西官场就从民变发生的蒲州府开始。
温保的这个处宅邸,并非官邸,官邸可没有这样气派豪华,此处撕掉封条后,将暂时作为他们在府城落脚点。
倭伦当日便从蒲州府赶了过来,抵达府城时,诚亲王已经将温保府上的财物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一部分换成了粮食,一部分兑换成了碎银子,古董字画瓷瓶玉器这些不容易很快脱手的,则是被单独列在一处,诚亲王还找了几家当铺的人过来估价,将估好的价格一一记录,也不知打算卖给谁。
第95章 一更
倭伦从前就知道诚亲王做事雷厉风行,当初整顿内务府时便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到了山西,也仍旧如此。
他上午从蒲州府赶到太原府,下午就跟着诚亲王一行又赶回蒲州府。
没办法,山西情况如此之复杂,诚亲王来之前他一直窝在蒲州,数度前往深山,说是劝百姓归家,实际上就是为了躲人,躲那些大大小小前来拜访的官员。
一是避免这些人求情,二是他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见温保和太子的关系,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诚亲王要如何查案是诚亲王的事儿,就算是把太子揪出来,也与他无关。
他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有关太子的半个字,为了防止某些人跑到他跟前来借着太子的名义寻庇护,最好的方法就是跟诚亲王待一起,让那些人找不到空子来寻他。
胤祉安排人在山下分别架起十几口大锅,里面熬上粥,又命从太原府带来的唢呐匠吹起唢呐,唢呐停歇时,每一口锅前都有人喊话。
“朝廷免费施粥,凑足十个人,便可退还今年多交的钱粮,山西巡抚温保已被捉拿归案,乡亲们都赶紧回来吧,诚亲王抓贪官来了,有冤屈的都说出来,被盘剥了钱的咱们都讨回来……”
没有人愿意在深山里头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若不是被逼到活不下去了,谁又会抛家舍业藏山里头去。
山里的日子可不好过,没房子没地,路难走水难寻,大多数人连粮食都没有,只能用野草野果来果腹,盐也断顿很久了,吃不到盐,身体软塌塌的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
在此之前,藏在深山里的百姓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原来的山西巡抚已经被抓了,更不知道新到任的巡抚到蒲州府一个月了,光是这山里就来了不下十次。
锅里的粥还未煮熟,便陆陆续续有百姓从山里头出来,甚少有一个人的,大家都是几十上百人凑在一起,可能是一个家族,也可能是一个村落,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骨瘦嶙峋,衣服脏乱,不少人打着赤脚,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睛里透着渴望和惧怕,甚至有些人连头都不敢抬。
胤祉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太平世道的百姓被磋磨至此,比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的非洲难民还要凄惨,看别国的人受苦受难,他只是同情,可是看到自己民族的人过这样的生活,胤祉头一次生出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甚至想把皇阿玛拽来瞧瞧这些人,君王得多无能,才能让治下的百姓被折磨成这样。
前段时间各地涌现出来的歌功颂德之声,如今想来更是讽刺。
天色渐渐变暗,胤祉命人点起火把,喝过粥的人以村为单位一一进行登记,选举出一位负责人,既要约束安排已有的人,还要去登记点认领本村的人。
唢呐和呼喊声一直未停,但这里的群山实在是太多太深了,一直到现在,仍旧有人不断的从山的各个方向走出来。
胤祉干脆让人联系到他的商队,买了一堆烟火过来,等夜色完全黑下来,便不断的点燃烟火,希望能被深山里的人看到,知道这个方向有人,只要往这个方向移动到一定的距离,就能听见他们喊话。
胤祉只在这里守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开始带队安置百姓,从目前登记人数最多的村落开始,剩下的人仍旧留在原地,继续喊话放粥,等未归之人。
退还去年上交衙门的钱粮,把人送回原来的村子,鼓励大家积极检举,村里、县里、府里有无贪赃枉法、仗势欺人之辈,官员也好,小吏也罢,又或者是豪强大户、地主老财,检举之后便立刻启动调查,只要查实了,便依法处理。
胤祉单是安置第一个村落,就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蒲州府十多名官员和三十多名小吏被抓,其中有一半的人被抄了家,另一半的人要根据随时补充的赃物名单交罚银。
那些巧取豪夺而来明显价值不对等的契约书也推翻,那种不到一两银子就买一亩地的,只要买方同意,就能还银子重新拿回地契,高利贷通通不作数,非但如此,放贷之人还要受惩处,因高利贷而卖身为奴的人,自然也要被除掉奴籍……
胤祉在这件事情上有着极大的耐心,他不怕麻烦,只要有检举的,就安排人去查,老虎要收拾,苍蝇也要拍。
还将他在府城两个铺子的地址告知百姓,日后就算是他不在山西,碰到违法乱纪之事也可以让铺子里的人写信递往京城。
除了就寝和如厕,其他时间几乎同诚亲王寸步不离的新任巡抚大人倭伦,整个都快疯掉了,快被诚亲王给逼疯了。
莫说本朝,翻一翻史书,也没见有哪个人是如此肃清官场的,就像过筛子一般,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
而且下手也太狠了,让诚亲王一直这么查下去,山西境内还有几个能留下的官员,怕是九成以上的官吏都要被换个遍。
他算是知道万岁爷为什么将火器营的人都派来了,就诚亲王这做派,没有几十把鸟枪保护着,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套了麻袋。
本地的豪强大族也不是好惹的,诚亲王一点面子都不给,该抓的抓,该打的打,该斩的斩,只要是犯了死罪的,连秋后问斩的判决都没有,全是斩立决,这些人不恨死诚亲王才怪。
当然,就诚亲王这查法,等离开山西的时候,这些豪强大族能保住几个都不好说。
倭伦一方面被诚亲王指使的团团转,一方面整天被吓得冷汗直冒,他好歹也是做过内阁学士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却被诚亲王给吓成这样,从诚亲王到山西的第二天开始,每天他都要写一封送到京城去的密折。
诚亲王杀心太重,如今能管得了诚亲王的,也就万岁爷了,可不能让这位活阎王在山西大杀四方了,这么杀下去,他就不只是夜里失眠了,能天天被噩梦吓醒。
胤祉上的从来都是明折,他在山西的一切言行都没有什么好瞒的,他查到的那些东西更没有必要瞒着朝臣,包括温保和太子的关系。
若温保真是太子的人,那活该太子将来被两废两立。
胤祉在山西卯足了劲儿掀桌子搞事情,手拿尚方宝剑,几十把鸟枪护体,敢把天砸个窟窿,蒲州府官员不够,那就由吏部的人先顶着,再对外招收身家清白的小吏。
而京城这边,已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除了出身山西的官员,无人关心活阎王是怎么在山西大杀四方的,朝臣们关心的是太子。
上一篇:龙崽宝宝在求生综艺爆红了
下一篇:漫步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