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单铺
她奶奶给买的这身睡衣睡裤既喜庆又土气,红果拗不过她奶奶的圣旨,只好穿了,刚才看宗炎那略带嫌弃的眼神,她自己从穿衣镜瞄了一眼,整个人像个大大的红包,确实好笑。
新婚之夜,是她不够性感了,她愧疚地说:“我明天换一套。”
宗炎收捡桌面的手顿了顿,他又看了她一眼,忙撇清道:“不用,挺好的。”
红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明明就是嫌弃。
算了,嫌弃就嫌弃吧。
她从纸箱里翻出坤爷奖励她的石头,放桌上,满脸期盼地对他说:“哎,你来帮我看看这个石头……”
宗炎放下手上的废纸,走过来拿起那块腊青色的玉石,看了看,随后拉开抽屉拿出手电筒,认真看起来。
“哪来的?”
“坤爷送我的。”
“他为什么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红果简单把去木得的事说了一遍。
宗炎拿着手电筒转着手中的玉原石,道:“可以取不少玉牌和挂件,要切开来细看才知道怎么雕合适。”
“大概值多少钱?”
“直接转手可以卖一万多一点左右,如果切开雕成玉器来卖,那就说不准了,取得好的话,直接卖给港商,最高有可能卖到3万。”
红果咽了咽口水,3万在这个年代算不上大钱,但也绝对不算小钱了。
“你帮我雕,给你算费用。”
宗炎把石头放回桌上,答应免费帮忙,他道:“你先收起来。”
他又去继续收拾桌面,把一些不要的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院子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拿了宗炎工资,又想着要他帮忙做玉雕的红果坐在床边搜索枯肠终于想起了一件可以跟他说的事。
“有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事。”
“老吉买下正院正房的时候,他父亲是来这个院子里住过的,他父亲是封举人的儿子,而桂奶奶是封举人的小妾,那他们认不认识?是不是老吉早就知道桂奶奶的身份,桂奶奶也早就知道老吉的身份?”
宗炎点了点头,他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关于老吉的事,我下次跟你聊。”
收拾完桌子然后去洗澡,房间里的浴室安装了热水器,整个院子,也就他家有。
红果去整理衣橱,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关于爷爷的事。
淋浴间的水停了,不久门打开,一团雾气中,宗炎上身赤.裸,下身裹着浴巾走出来。
冷白皮却有激荡的胸肌,红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完蛋了,没有计生用品,这五年婚姻期间里,她并不想要小孩。
他站在换衣间门口,拉开抽屉拿出吹风机吹头发,看她站在衣橱前发呆,不由问道:“想什么?”
红果回过神来,竟有些不好意思,她快速岔入她决定要跟他说的话题。
她告诉他,她进了爷爷的房间,从地面情况几乎可以判断,他爷爷的房间地面没有被挖开过,也就是说,她爷爷当年不是直接被埋在地下的。
这话说的有点拗口,宗炎没听明白。
“我奶奶和姑姑想卖房但是她们一直又不敢卖,怕别人买了重新装修会挖开地面,如此可以推断我爷爷极有可能埋在房子底下。但我们家的水磨石地面没有被撬开重新铺过的痕迹,那我爷爷是怎么被埋到地底下的呢?”
他头发短很快就吹干了,他把吹风机放回原处,“你怎么确定你家地面没有被撬开再重新铺过?”
“一楼的地板除了厨房,都是水磨石地面,那是解放前的工艺,蒋伯曾经说过全镇只有我们家有这样的地板,这个小镇现在没有这种工艺了。”
宗炎往她这边挤了挤,打开另外一扇衣橱门,拿出一件白色T恤,“那你爷爷是怎么埋到你家房子底下的?”
他就站在她边上,身上有香皂甜腻的香味儿,空气变得稀薄,她下意识往里偏了偏身体。
“之前我奶奶和姑姑想要埋井,我曾经怀疑,我爷爷是不是在井里,后来警察去挖了一遍发现并没有。那为什么警察来挖井的时候,我奶奶那么紧张呢?”
“你怀疑这井跟房子之间有关联?”
“对。我奶奶杀了我爷爷,然后我爸爸姑姑一起把爷爷埋到房子底下,从哪儿埋?井不过是个入口,通过井壁,把爷爷藏到房子底下。”那就能解释,为什么挖井奶奶紧张,卖房奶奶也紧张了。
宗炎穿上了T恤,这个思路对他寻找破军号很重要,挖开井壁把爷爷埋进去,不可能是临时想到的办法,肯定是因为红果家人一早就知道这房子有地下室,而井壁是入口。
第36章
宗炎如实跟她交待:“你们家的老井, 我之前下去过。不是我救你那次。”
他终于说实话了,红果假装不知,问他什么时候。
“有天晚上我回来的很晚, 我看见安顺夫妻两个从你们家柴草间鬼鬼祟祟地出来, 我好奇, 就也偷偷下井去探了一圈, 可能我看的匆忙,并没有发现井壁上有什么特殊的机关。”
“之前桂也撬那块玉石的时候,并没有花很长时间, 撬开井壁的石头不难, 就是要看撬哪块的问题。”
宗炎点头道:“我们得找时间下井认真探一探, 如果真有密室,你爷爷在里面,破军号的线索也可能在里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宗炎看似有些疲倦, 他明天一早要去店里, 便早早休息。
红果睡里面,宗炎睡外面, 因为天气比较热了, 他们把大红棉被给放到椅子上,一人裹着一床薄被就这样睡下了, 在红果心底紧张打鼓想着要英勇就义的时候, 她男人睡着了。
对, 他就这样睡着了。
可能两人对五年婚姻期限的约定理解不太一样,红果以为是有期限的正常夫妻, 该怎样就怎样, 而宗炎则以为是契约夫妻, 彼此之间的责任和义务都有限。
那这样也挺好的。听着旁边人匀称的呼吸声,红果松了口气。
红果奶奶自己磨粉做了一箩筐的喜饼,又去外面称了十斤糖,喜饼喜糖一起派给街坊邻居和她乡下的娘家亲戚,所有人都知道,李红果嫁了个美国华侨,家里刚买了两间铺子,添了大彩电,还买了辆吉普车,风光奢华的很。
宗炎红果上班去了,红果奶奶和霞姑在院子里派糖。
老吉嚷嚷让他们请喝喜酒;桂奶奶倒是诚心恭喜他们,但因为桂也的事今天宣判她还在等消息,始终也高兴不起来;顺嫂倒是蔫了许多,只抓了两大把喜饼喜糖给她家孩子,好话没有但也不敢说不中听的话了。
只有曾老太并不服输,说她家玉宁马上要嫁到县城去,公婆一家三口都是法院的,吃皇粮的人,桂也的事还多亏了她未来亲家帮忙,不然桂奶奶只能抓瞎了。
曾奶奶才夸下海口,那边曾玉宁曾富平和桂英从市里回来了,桂英脸上还挂着泪痕,两只眼睛都是红肿的,曾家父女则黑着脸,桂奶奶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她抓紧身旁的霞姑,差点没站稳。
桂也被判了死刑。
一院子的人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漫天乌云压下来,顿时没了生气。院子里有那么一瞬间,万籁寂静。
咕咕咕咕咕咕……一连串的鸡叫声打破了安静。
顺嫂家的母鸡刚生完鸡蛋,咕咕叫着满院子疯跑,被顺嫂一脚给踢开。
曾老太不敢相信地问:“怎么回事?不是说最差也得是死缓吗?”
“达文他爸去打过招呼的,他们尽力了。”曾玉宁满脸丧气和愧疚。
曾富平蹲在树下抽烟,这事办的……他也没法子了。
桂奶奶和桂英两个抱着嚎啕大哭起来,走到绝路了,该怎么办啊。
霞姑挽着桂奶奶,劝说着,一旁还端着喜糖的红果奶奶摇头道:“不是我要说不中听的话,红果怎么劝你们都没用啊,让找律师嘛你们不找,我们家红果出钱你都不愿意,好像我们的好心能烫手似的。现在这样,该怎么办。”
桂英吸了吸哭红的鼻子:“昨天红果跟我说了,如果结果不好,她会请律师上诉到底。”
本来想要出个风头的曾老太被彻底打了一榔头,她抿着嘴满脸不高兴,道:“她能请什么律师?说得上话的律师都是要靠关系的。”
红果奶奶回怼:“什么都想着靠关系,现在这样就是靠关系的结果。找律师还要靠关系,说出去,别人都得笑话我们老太婆没文化。”
曾老太仍不服输,大声吆喝着:“哟,那么有本事,让你孙女给找个好律师给我们老太婆开开眼,看你们能不能把桂也从监狱里捞出来。还真能耐了!”
桂也被判了死刑,曾富平心里愧疚,给退了一千块钱回来,花了五千办事没办成,现在只退回来一千,桂奶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她手里也实在没有现钱,便把这一千强塞给红果,让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忙请个好律师。
不要求无期,哪怕判个死缓那也总还是有希望获得减刑,能活下来就知足了。
红果去了一趟省城见许律师,第二天许律师就跟着他们到省高级人民法院提交了上诉申请,之后约了时间,许律师再到玉衡跟他们商讨具体的对策。
这段时间店里没那么忙,宗炎趁着午休和周末的时间,把红果那块玉给切好,取了十多件货进行各类扬长避短的巧雕,成品绝佳。
红果一直接触的都是货源和技术,她不认识客户,也没有销售渠道,思来想去,她只有找娟子帮忙。
那日午休,红果约了娟子出去吃饭,大玉坊附近有家酸汤鱼味道不错,午市人不多,她们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娟子把路上买的一袋葵瓜子放桌上,酸汤鱼好吃但不上排场,她略带嫌弃地调侃道:“你结婚不请喝喜酒,就请这个呀?”
红果早摸清了娟子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只笑道:“你吃不吃嘛?你不吃去我家米线店吃米线也行。”
娟子白了她一眼,笑着拉开凳子坐下了,“请吃饭怎么就你一个人请?没诚意。”
“他等会儿来。”
这家店没有菜单,来的都是吃酸汤鱼的,店家问她们要几斤的鱼,娟子想着一人一斤便说要三斤,店家说他们这儿的都是水库大鱼,最小也是四斤。
红果说那就来四斤。
娟子:“帮我们加多点配菜!”
“不会少你的。”店家远远吊着声音,走了。
店家也不给她们倒茶水,娟子自己出去拿了一个大茶壶过来放在旁边没人的桌上。
娟子喝了口茶,然后抓了把瓜子放碟子里,边嗑着瓜子边闲聊。
“你们怎么不给店里同事派喜糖啊?”
“奶奶只准备了亲戚和邻居的,说下次做了喜饼再拿去店里派。”
“我以为你们是要保密呢,我在店里都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
“你家那位,我看他并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他跟你结婚了。”娟子想着,要不然以宗炎在店里的地位,他们结婚的消息,早自上而下都该知道了。
红果笑了,“管他呢。”
“你得把他盯紧一点。”
“为什么?”
“外国回来的都开放,你知道美国的离婚率有多高,他们很多都不把婚姻当回事的,看对眼的时候结婚,不对眼了就离婚。那不是祸害别人吗?”
红果笑着不想再跟她扯这些闲话,她剥着瓜子,轻声问道:“你在大玉坊这几年手里有没有一些大客户?”
一听这个,娟子机灵地很,她赶紧凑前来小声问:“干嘛?”
“我有一些玉想找客户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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