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言夫卡
千娇万宠的虞家大小姐的小院,无论从精巧还是华贵来说,自然都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
傅时画很浅地看了一圈四周,就已经很克制地收回了目光,很是克己守礼的模样,虽然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亲密,修真界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说法,但他还是不会太僭越。
虞家的侍女当然不少,但自虞绒绒踏上修行之路后,这间小院除了日常洒扫与维护之外,自然没有其他人。
要留傅时画喝茶,当然要虞绒绒自己泡茶。
长时间不来,加之这种事情平时也不用她来动手,虞绒绒很是找了一番茶具却依然无果,直到傅时画按住了她正要再打开一处柜门看看的手。
“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长大的地方。”他站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笑意:“不是真的要喝茶。”
虞绒绒有些讪讪地缩回开柜门的手:“可我是真的想要给你泡茶,我手艺其实还……”
她想说还不错的,可茶之一道,当然也讲究熟能生巧,久而生疏。距离她上次泡茶已经不知过去多久,若她面前是其他人,她还能仰着下巴说出一声“不错”,但面对这位自小就更养尊处优的前太子殿下,虞绒绒倏而有些心虚,竟是顿住了。
月色朦胧,夜明珠的光芒早就盖过了月色,虞绒绒一摇手,整个小院里的烛符灯便也都亮了起来,但夜到底是夜,灯光会拉长两个人的影子,却不会让这里真的亮如白昼。
稍远的地方,虞父与虞母遥遥看到了小院里亮起来的灯,脸上都浮现了些笑意,虞父有意绕去与许久未在家小住的女儿聊聊天,却被虞母拉住,再嗔了一眼:“有没有一点眼色的呀?没见绒绒带了人回来吗?”
虞父大惊失色:“带了又怎么样?客房那么多,他们总不能住在一起的吧?”
虞母很是直白道:“就算是,你管得着吗?没听这一年多来,都是小傅在照顾绒绒吗?”
虞父欲言又止,脸色变得古怪又一言难尽,显然不仅没有打消去刺探一番的想法,反而冲动更浓了:“那、那也……”
这厢虞父来回踱步,神色变幻,虞母坐在石桌前,笑吟吟撑着脸看着自家焦躁不安的老头子,却也极是关切地看向了虞绒绒小院的方向。
而小院之中,在短暂的寂静后,却又重新有了笑声。
虞绒绒挣扎了一下也就放弃了,很是洒然地出了侧房的门:“算了算了,既然大师兄不是来喝茶的,我就也不泡了。我这院子除了前面这一块,还有一片后院,要来看看吗?”
傅时画自无不从,两个人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一切,虞绒绒牵着他的手,也从方才少许的窘迫中慢慢放松开来。
到底是她长大的地方,这里也是让她最是自在肆意的存在。
她也未曾想过,自己还有能与心爱之人在月色之下,静默却宁谧地执手走过这一条她再熟悉不过的路的时候。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了看傅时画。
他的下颌线流畅利索,从她的角度看去,恰能看到他的喉结突起,漂亮的线条悄然打了个顿挫,再蔓延下去。
虞绒绒的思绪乱飞,心道原来好看的人,连脖颈都是好看的吗?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那块突起。
傅时画所有的动作倏而顿住。
他刚才就注意到虞绒绒的目光和动作了,却未曾料到,她的手竟然会停在他的脖颈上,再这样轻柔地在上面拂动。
他目光幽深地看向她,再抓住她那只有些不太安分的手,却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而是俯身下来,让她的手掌更好地贴在自己的脖颈上,让她感受着自己悄然变得有些灼热的体温。
傅时画什么也没有说,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双墨黑的双眸中全是她的影子,虞绒绒几乎能看清自己的表情,从一开始被他握住手时、仿佛做坏事被抓住般的惊醒,到此刻在他如此目光下的不自觉的羞赧。
她手掌下的肌肤带了些之前没有的温度,而这样的温度好似感染了她,让她的指尖到耳尖都一路燃烧了起来。
傅时画就这样看着她,再轻声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
可这是第一次,傅时画在靠近她之前,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样过分喑哑的氛围里,这种问题仿佛并非许可咨询,而是在为接下来的吻做预告,让人忍不住开始遐想接下来要发生事情,再提前为之脸红心跳。
虞绒绒的手从他的脖颈慢慢绕到后面,哑声道:“所以大师兄到底是想要来看看我长大的地方,还是想要在我长大的地方吻我?”
最后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仿佛便已经沾染了滚烫与灼热。
傅时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俯身上来,温柔地从她挺翘的鼻尖滑落到她的唇角,再在摩挲中低声道:“当然是都想要。”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撬开了她的唇齿。
在黄金屋里,她看着他说出那句“我在”的时候,他就想吻她了。
这样的冲动一路压抑到现在再倾泻出来,自然再无可能如涓流般细润。
他将她箍在怀中,再汹涌地吻了下去,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逐渐重合成了一整个,旋即又重新动了起来。
虞绒绒被吻到腿软,几乎快要站不住,却听傅时画低低笑了一声,再将她直接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后院,将她放在了院中的小桌上。
这一路上,两个人的唇齿本就没有分开过,身躯却贴得比此前更紧,虞绒绒为了不掉下来,几乎是挂在傅时画身上,便是坐在桌子上时,也没有松开他,直到虞绒绒不仅站不住,几乎也快要无法直起腰身,几乎是如水般彻底靠在了傅时画身上,对方这才松开了她。
虞绒绒止不住地喘着气,有点恼火地瞪了一眼将她吻得实在有些狼狈的傅时画,再在对方幽深含笑的眼神中,倏而抬起头,轻轻咬住了他的喉结,还在意识到了他全身的僵硬后,再接再厉地,轻轻舔了一下。
傅时画原本已经快要平息的呼吸猛地一滞,再在她的这个动作后,更粗了一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将虞绒绒按进了自己怀里,她的牙齿有些不受控制地磕上了他的脖颈,也不知是否破了皮,对方却仿若未觉,只径直这样死死按着她,仿佛要将她揉碎在怀中。
他的胸膛很硬,她的却很软,这样的拥抱仿佛纾解了什么,却在这样过分安静到只剩下两人喘息的夜中,更放大了感官。
傅时画暗骂了一句,很是努力地绷住了自己理智的那根弦,甚至不得已给自己上了个除尘诀,将自己额头的汗水扫清,这才慢慢松开了虞绒绒。
却见虞绒绒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再带了些古怪地看向他。
傅时画心底“咯噔”了一声。
果然,下一刻,虞绒绒慢慢问道:“大师兄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一张桌子?”
傅时画暗道一声糟糕,方才他哪里还能想那么多,却不料竟然在这等小事上让虞绒绒觉察出了端倪。但他面上却依然一片云淡风轻:“自然是神识探得。”
虞绒绒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真的吗?没想到大师兄的神识居然还有此等妙用,我还以为你以前其实来过呢。”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心中的怀疑更盛。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有一种近乎直觉的奇特感觉。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找她的小院找得毫无障碍,仿佛早就走过许多次那条路。
而他的神识……
就算傅时画已经化神了,也不能在神识与她缠绕的同时,再分出一缕去探路的吧……?!
傅时画的身躯不易觉察地僵了僵,再挑了挑眉:“一定要说的话,入仙域距离御素阁这么近,我自然会路过虞府。出门得次数多了,路过的次数自然也不少,如果这也算来过的话,自然是来过的。”
他说得天衣无缝,本也是实话,虞绒绒细细盯了他片刻,怎么也无法从他的神态中发现任何端倪,只得先按下自己的怀疑。
她“哦”了一声,从小桌上跳了下来。
后院中,有长桥连到了湖心亭,湖水清浅,摇晃着影子,驱虫草间杂着种在花色之中,因而盛夏清凉,却没有任何恼人的蚊虫。
虞绒绒踏过长廊,却并不入那湖心亭,只是站在亭外水边,再向还在水榭之外的傅时画招了招手。
待他走近,她才拉着他一起蹲了下来,眉眼喜悦道:“让我来给你露一手绝活!”
傅时画笑问道:“什么绝活?”
虞绒绒嘻嘻笑了笑,再向着某个方向摸去,从里面掏出了几颗扁平小石子,娴熟地抛了出去。
她当然没有用道元,纯粹凭借技巧和手劲,就这样连着打出了一整串的水花,甚至小湖都不太够那些涟漪漩涡,最后小石头沿着水面跳上了岸边的草堆。
虞绒绒许久没打过水漂了,下一次,她一把扔出了三块石头,竟然也打出了漂亮连续的水漩儿。
她觉得自己宝刀未老,心情大好,还想要再多打几个,伸手去摸自己的小石头秘密基地,却竟然摸了个空。
用完了。
虞绒绒有些扫兴,却倏而有一只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傅时画道:“你在找这个吗?”
虞绒绒抬眼,傅时画已经很自然地摊开了掌心。
十几块薄且漂亮的小石头正躺在他的掌心,形状大小都无比顺她的手感,就算是她自己去挑,恐怕也会挑出这几块来。
可问题是……傅时画刚才分明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含笑看着她打水漂,根本就没有动啊。
他、他是什么时候找的石子?
虞绒绒愣了片刻,突然想到刚才他在岸边停留的那会儿,难道就是在找石子?
可是……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虞绒绒的眼神倏而顿了顿。
有些过于久远的记忆被勾了出来,比如她时不时就会丢几枚漂亮石头,遍寻不到,只得气呼呼再去多找几枚。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宁无量还在虞府,可他早就不愿陪她玩这种无趣幼稚的游戏,所以就只有她一个人站在石头堆里挑挑拣拣。
等到她再回去的时候,却见自己的漂亮石头虽然不见了,旁边却会堆起一小片其他各异的小石头。
那个时候,她总以为是宁无量表面不理她,背地里却偷偷为她做了这样的事情,还很是高兴地专门为宁无量多加了两道菜,为他买了他喜欢的剑。
月光灯光一并洒落,那些遥远的记忆仿佛与面前的一切重叠交错,虞绒绒看着傅时画掌心的石子,看着他在捡石子时沾染上了些许污渍却依然漂亮的手指,目光再慢慢移到了他的脸上。
然后,她终于问道:“这是你第几次帮我找石头?”
第175章
她分明是问句,语气却好似肯定句,面对这样一双带着些许惊愕与疑惑、却依然过分澄澈的双眼,傅时画原本编好到嘴边的话语,也莫名说不出来了。
他不是故意想要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些什么的。
只是这处小院太过宁谧,太过恬静,让他想起了自己过往每一次下小楼再去往那些刀光剑影的交错之间,最难得的一隅心灵的休憩与安宁,所以他真的只是下意识地在岸边停步,再俯身捡了些石子。
有那么几个瞬间,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有些习惯的力量太过强大,又或者说,无数次他隐匿身形,坐在墙头树梢凝视她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太多次这样亲手将石子递给她的样子。
昔日的幻想与如今的真实交错重叠,那些深藏在心,从来都无可言说的梦境碎裂后,梦之外,竟然还是梦中的模样。
傅时画瞳孔微顿,还未来得及反应,却竟然已经被她看出了端倪。
他顿了顿,让那些仿佛重影的碎片在自己的脑海中沉淀,到底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才应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虞绒绒想了想:“都听。”
“假话自然是,我也喜欢打水漂,所以看到漂亮的小石头,就顺手捡了而已。”傅时画边说,边垂腕再扬手,竟是真的打出了一串绝不逊色于虞绒绒方才水准的水漩儿。
石子与湖面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来,有的没入莲叶之下,有的却与其他的碰撞,再对撞出更曲折的波纹,直到那枚小石子跃上对岸的草边,让此前的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在了这一瞬间。
“至于真话。”傅时画笑了笑:“我记不清了。也许是五次,也许是十次,也有可能更多。或许去翻一翻御素阁任务堂里,我的出勤记录,可以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当然,并非每一次我路过虞府的时候,都会来看你,有时我重伤在身,是被剑舟拖回来的,也有时会有师长在身侧,实在不好擅自离队。如此种种,无法逐一列举。”
凡是踏上修行之路,即便是天纵奇才,又怎么可能从未受过伤。
傅时画说得太过轻描淡写,显然轻伤重伤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彼时在魔魂血河中,他血流满衣襟时,尚且可以强撑,实在让人难以想象,需得剑舟拖他回来时,他是受了多严重的伤。
纵使此刻在她面前的傅时画月华满身,眉眼缱绻,看不出任何曾经受过伤的痕迹,虞绒绒的内心底还是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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