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曹主编都懵了,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就去出版社、新华书店了解一下情况。
这才发现居然有不少人来买这本两块五毛钱的童书!
他觉得肯定都是各学校、租书摊买去的,一看销售单竟然都是零售,很多都是一本两本买走的。
按照书店的营业员回忆,很多老人领着小孩子过来买。
就在曹主编询问的时候,还有老人过来问这本书,他们想买了中秋节送给孙子或者外孙做生日礼物。
这年代小孩子玩具贫乏,故事书就更少,谁家有本儿童书刊都要被翻看无数遍。
也有经济宽裕的人家喜欢给孩子买书,尤其从前那十几年不许看闲书,这会儿好不容易改了政策,恢复了高考,阅读也不再是禁忌,很多人又萌发收集优秀图书的念头。
林苏叶画的这本童书,倾注了梦里和现实相当于两辈子对女儿的爱,也有莎莎天真烂漫的童趣,自然引人共鸣。
不只是新华书店、各图书馆和小学,就连供销社都提出要买书的申请,这让曹主编等人十分意外。
最后他们出版社开了紧急会议,打算豪掷一把加印一万册出来,这样省城、首都都可以分货。
不过他们省城出版社是专做故事期刊的,儿童刊物很少,只有曹主编这一个部门,且省印刷厂彩印机器不够先进,大开本彩印技术也不成熟,印刷速度慢不说成本也更高。
他们决定和首都儿童文学出版社合作,这是全国最大的儿童刊物出版社,他们厂有目前国内最好的机器,这样能够降低成本,还能提高印刷速度和质量。
当然因为有了运费和首都出版社的参与,定价从两块五提到两块八。
与此同时首都儿童文学出版社也跟林苏叶发出了约稿信函,想向她约第二篇儿童绘本故事。
这时候作家和画家都是有单位拿工资的,像林苏叶这样没有正式工作单位却能给出版社画绘本的极少,也非常特殊。
因为她在省美院跟着黄显宁进修,且和省出版社这样合作过,首都儿童出版社倒是没异议。
这样他们也可以省下工资和补贴,还省了其他员工福利待遇呢。
其他作家都很在意工资以及待遇问题,可林苏叶似乎只在意稿费以及合作方式自不自由,对于待遇要求不高。
她要求自己自由创作,不要去对方单位在对方的监督下创作,那样她没有灵感。
不享受他们正式员工的待遇,也就不需要遵守死板的规矩。
她喜欢在美院和黄显宁等人商量,喜欢回家和孩子们讨论,而不是在出版社和编辑各种磨牙。
小军帽就是她和莎莎创作完成之后投稿出版的,没有经过编辑们的监督,那新的故事应该也可以如此。
首都儿童出版社的主编和她进行了长时间的电话沟通,最后同意她的要求,允许她自由创作,不过如果有问题希望她可以和曹主编沟通,也可以写信给他们出版社。
如果电话能打通,那电话沟通自然更好。
林苏叶和主编们沟通好合作方式以后,她又跟黄显宁和顾孟昭聊了聊,然后就回家和莎莎商量新故事。
儿童绘本当然要儿童喜欢的呀,最好还是儿童们创作出来。
莎莎却一副早就想好的模样,她小手托着腮,“就是那个跟着妈妈读大学的故事呀。”
莎莎讲了一个跟着妈妈上大学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她在省大文学院听来的。
于慧敏的一个室友是从山沟沟里考出来的知青。
这个女知青下乡十年,在第五年的时候和另外一个知青结婚。半年后,男知青姑姑家平反立刻给他转了户口和工作。走之前他信誓旦旦一定会回来接她一起过去,结果却一走了之,再无音讯。
第六年女知青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女儿,给男知青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却迟迟没有回音。
第七年……
然后77年她参加了高考,78年春她带着女儿千辛万苦地来到省城读书。
学校是不允许带家属的,那个小女孩子跟着妈妈来读大学,就要东躲西藏。
可那么大一个孩子呢,能藏到哪里?
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学校要把她给送回去!
小娃娃哭得可伤心呢,眼泪像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女知青哭得可伤心呢,苦苦请求学校允许孩子和她一起,她可以给学校打扫卫生、做别的工作抵。
于慧敏和别的老师同学就一起帮她想办法。
“最后,真的想出一个好办法呢!”莎莎笑眯眯地道。
薛老婆子和大军小岭也听得入迷,小岭忍不住催她,“什么办法?快说呀!”
莎莎:“这是悬念、伏笔,那能告诉你嘛。”
小岭:“故事结局,必须得解密,不解密那写故事干嘛?”
莎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吧您内。”
薛老婆子:“嘿,你这孩子!”
林苏叶偶尔也碰到于慧敏,不过大家都忙,能坐下来闲聊的时间不多,所以这事儿她竟然不知道。
莎莎跟着大军小岭去省大找顾孟昭,有时候跟着薛老婆子去找顾爸顾妈,大家都觉得莎莎是小孩子说事情从来不避讳她,所以她听了很多八卦。
一般莎莎如果去省大玩儿,于慧敏知道就会特意去看她,还会带她去文学院玩儿。
林苏叶:“那女知青的爸爸妈妈呢?”
她一路这么艰苦,她的父母怎么隐身了?
莎莎:“呃……”
小岭:“切,小小年纪,就会卖关子!”
莎莎:“那人家没说嘛。肯定有不说的理由。”
莎莎想法没有那么深,第一个念头可能她的爸妈去世了,否则怎么会不管她呢?
在她的意识里,只要爸妈在,就不会不管孩子的。
林苏叶:“可是我们不能写人家的故事,这是人家的事情,我们知道就好。”
莎莎:“可是那个阿姨说可以哟。我问可不可以画她的故事,她说可以哟。”
林苏叶却不想画生活中这些苦难的事情,尽管目前看起来是好的,但是肯定要揭开人家的疮疤,不好。
就算对方愿意把故事写出来,人家自己在文学院,自己可以写,不需要别人代劳的。
年轻人经历了苦难,不见得能一笑而过,没有岁月的沉淀和洗礼,不见得能放下心中的那些伤痛。
也许等时过境迁,事业成功,生活美满,岁月老去以后,就可以坦然而对。
就好比她自己,如果现在生活没有这样美好,未来还充满很多危机,她肯定无法坦然而对那个噩梦。
她把这个道理用简单的语言说给莎莎听,她一直快快乐乐的,不需要理解什么叫创伤、伤疤,只需要知道不随意戳别人的痛处就好,给别人留点体而和尊严。
“咱们脚上磕破一块,要是碰一下就会疼,是不是?”
莎莎点点头,“对哦。”
林苏叶:“有些不好的事情,在我们的心里也会留下这样的伤痕,碰一下会疼。”
莎莎:“就好比……我旧三婶?”
奶说旧三婶跟着猪肉佬吃猪肉去不要三叔了,三叔当时还挺难过的。
林苏叶摸摸她的头,这孩子理解力真好,“就是。”
小岭立刻笑道:“就是你小孩子拉在身上的事儿!”
莎莎立刻瞪圆了眼睛,“不可能!”
林苏叶立刻安慰她,“乖宝儿才不会这样呢,是你哥……”
小岭也矢口否认自己不会。
嗯,他是不会,他和大军几个月大的时候,大军乖乖地躺着,小手小脚很小幅度地动,嘴巴也轻轻地咿咿呀呀,他那时候就手舞足蹈、呜哩哇啦,不舒服就蹭来蹭去往人家大军身上拉!
当然,这话她和薛老婆子都不约而同地忘记,绝对不会提。
不是伤兄弟感情的事儿,是怕给大军留下阴影。
大军是个可爱干净的孩子呢!
薛老婆子有些心虚,因为那算她看护不到位,当时寻思俩孩子睡觉呢她去做点活儿,谁知道一个错眼不见,小岭就那样儿呢。
她赶紧对大军道:“大军从小到大可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从来没有那样过。”
小孩子从来没那样不现实,可她就喜欢这样斩钉截铁地夸大军。
她说得自信,孩子就信。
大军原本还悄悄纠结自己也那么不讲卫生吗?现在听奶奶这样说,就松了口气,继续看书了。
莎莎则开始和林苏叶想新的故事,“妈妈,那我们写别的故事吧。我还有好多哟。我要写一个小小手术刀的故事。有个小朋友呀,她一直想当一个医生,嗯,就是霍主任那样的外科大夫……”
下一本还可以写小朋友想当公安、军人……反正她好多好多故事呐,不怕妈妈没有故事画。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苏叶还是悄悄问了莎莎那个小孩子和妈妈的事情。
莎莎说大家帮小女孩重新找了一个爸爸。那个爸爸是一个万人大厂的高级工程师,他以前受过伤动过手术,大夫说他不能生小孩,他的妻子很喜欢小孩就和他离婚了。
现在知青妈妈让小女孩跟工程师爸爸姓,那个爸爸就把小女孩当自己的女儿一样亲,他们过得可幸福呢。
莎莎讲完了还默默林苏叶的头,安慰她,“好啦,故事讲完了,快好好睡觉吧。”
林苏叶笑了笑,就搂着女儿开开心心地睡觉了。
接下来时间林苏叶照旧美院和大院儿两边跑,虽然忙却很开心。
转眼中秋节,林苏叶让刘艳丽和大娣请半天假,晚上回家一起过节。
家里正忙秋收呢,就不喊薛老三来了。
上午林苏叶在美院画画,十一点就打算回家。
“苏叶!”黄显宁喊住她,“送你一个中秋礼物。”
他递给林苏叶一副斗方画作。
林苏叶惊喜道:“黄老师,给我的?”
黄显宁笑了笑,“对,中秋佳节,一点小小心意。”
林苏叶真的很意外很惊喜,黄显宁画了很多任务画,但是他极少主动送人画作,别人花钱请他画他都不乐意。
她想展开看看,黄显宁却让她回家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