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桃花a
她话音一落,田家人脸色全都变了,所有人瞬间狂喜,激动的身子都颤抖起来。
两百两啊,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做梦都不敢想有这么多的银子!
田大伯不可置信道,“这,这真是你娘给俺们的?”
杏儿强调道,“这是我娘留给虎子的!”
“对,对,是给虎子的……”
田大伯喜笑颜开,其他人也都高兴的合不拢嘴,留给田虎子,不就是留给他家?
田老太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模样,一脸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满意道,“总算你娘还有些良心!行,把银票给俺们吧!你娘也真是,把二百两银子直接送来多好,还用什么劳什子的银票……”
她伸手过来拿,杏儿顺手就给了她,田家人一窝蜂都围到了老太太身边去看银票,田三叔笑道,“娘,你懂什么,这银子存在钱庄里才稳当,要是拿咱家里来,万一让人偷了咋办?”
田老太连连点头道,“对对,搁家里容易遭贼惦记!你们可小心些,可别把这扯坏了取不出钱……”
眼见一家人捧着银票,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似的,田老太给家人展示了一圈,就赶紧收到了自己的钱匣子里,把那十两碎银也一并牢牢锁上。
凭空得了这一大笔银钱,田家人别提多高兴了,田大嫂回头就冲杏儿极亲热的道,“杏丫头,你难得回来一趟,就留在家里吃顿饭吧,大伯娘给你做最好吃的炖肘子……”
“就是,你和你娘就要走了,哎呀,这一走不定多少年都见不着了,咱可真舍不得,你就留下来陪陪你奶和虎子……”
田三婶也装模作样的抹眼泪。
杏儿笑道,“不用了,时候不早了,我怕回去天太黑,奶和虎子以后就多麻烦叔伯和两位伯娘照看了,奶岁数大了,家里有了银钱,多给奶买些软和的肉吃……”
听她这样说话,田婆子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破天荒的挽留了几句。
杏儿执意不肯留,一家人就没再说什么,她走到门口,也没人送出来。
杏儿一回头,就看到一家人已经喜笑颜开的围着田老太,田三叔嚷嚷着要去买肉,田虎子嘬着一根手指头,蹦起来让三叔再买只烤鸡。
杏儿笑了笑,突然装作刚想起什么似的,大声道,“对了奶,我忘了跟你们说,这二百两银子一下子可拿不出来,每年只能支取二十两,一直到虎子成年!”
说完,不等田家人回过神来,她已经出了院子,径直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走!”
直到车子驶出老远,看到田家人跌跌撞撞的追出来,喜鹊才跟杏儿笑出声。
喜鹊捧着笑疼的肚子道,“小姐,还是你有法子!”
她对自家小姐佩服极了,心想怪不得大娘子总说自家小姐促狭。
这二百两银子,小姐本可以每年托人给她们二十两,那大概田家人也会很知足。
可她偏偏直接给了二百两,田家人刚才捧着那张银票,眼睛都快冒红光了,哪知道只能看不能用!
让他们每年只提二十两,看得见肉却吃不着,以田家人的性子,是生生磨十年!
小姐这一招简直就是慢刀子炖肉!
杏儿微微笑了笑,田虎子到底也是这具身体的亲弟弟,她若完全不管胡娘子一定不放心。
这二百两银子就是她给母亲的一个安心!
她太了解田家人了,若骤然给了他们,只会助长他们的贪婪,瞬间挥霍光!
况且田家农家小户,家里放这么大笔银子只会招灾!
一个普通农户一年有十两银子就足以过的富裕,每年田家人能取出二十两,已经算是村里头一份了。
这样到十年后,田虎子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她在这边还有绣坊,会让人一直盯着他。
若田虎子是个好的,她作为长姐,再资助他些银子娶妻也不是难事,若他不成器,那这二百两银子就算是买断她和田家的关系!
杏儿把自己的安排回去后就跟胡娘子说了。
胡娘子这两天本也日夜挂心着田家的儿子,没成想在临走前,女儿已经安顿的如此周到,用这样的法子,足以确保儿子能稳稳当当成年。
她又欣慰又愧疚,好在田家安顿住,她一桩心事已了。
之后家里就开始收拾箱笼,准备路上的吃食,预备随时上路。
胡娘子忙的脚不沾地,家中下人都买的是死契,都是要跟着去的。
她带着下人做了好些路上耐放的干饼吃食,因是坐船,倒省了雇佣马车。
裴通先时还有些犹豫,怕路上有风险,可看到刘七寻来的大船后,顾虑彻底打消了。
刘七也不知道从哪里雇了一艘大船来,足足有两层,倒像是座楼舫。
外间宽阔的甲板,上下两层的屋子,宽阔平稳,走在上面就跟陆地上似的,这样就不怕胡娘子路上颠簸。
船就泊在城外码头,裴通雇了脚夫,把家中的东西开始提前抬上船。
家里都在忙碌,裴老太坐不住,再次找了过来。
第219章 分别
裴通原本还想着一定要说服母亲,哪知道裴老太死活不肯跟去,吵着一定要让他给买个庄子养老。
裴通觉得蹊跷,查验家中产业时,才发现自家庄子和田地都没了,竟然都被母亲拿去做了什么“抵押”!
裴通十分震惊,去问母亲,哪知裴老太也说不清楚自家的庄子怎么回事,只说是给了赵夫人。
谁不知道赵家的产业现在都充了公,其他的那些田地早被她卖光了,有的是给杨舅爷填了赌博的窟窿,有些也说不清楚哪去了。
裴通都快气笑了,他做梦都没想到,母亲竟然如此胆大,家中还剩下为数不多的祖产,竟然全让她败活了个精光!
他还不能多问,再多说一句,裴老太就跳着脚骂他不孝,说家中的银钱都供了他父子俩读书!
至此,裴通终于心灰意冷。
他想不通,这么多年来,他和儿子两人节衣缩食,日日只吃粗茶淡饭,养家还都用的是他书院的薪酬。
儿子一年四季一身旧衣,去年童试考了全县第一时,还曾被人笑话过。
可再穷困,他也没敢卖过祖产,对他来说,那是父亲祖辈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馈赠,他若守不住,如何有面目去见地下的先父祖宗!
可现在,家中仅剩的产业全没了,只剩下了这一栋大屋!
早年煊赫一时,富甲一方,为整个清水县修桥铺路,人人称赞的裴家终于没落的只剩了一个空壳子!
裴通说不清楚心头是什么滋味,却不再劝母亲跟着自己,转头就让周大海找了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又买了十多亩地。
裴老太听说庄子买上了,兴冲冲过去看,可她一离家,裴通就将家里的东西都搬空,转手就将宅子卖了。
裴老太去了,看到竟是那么小一个庄子,还不足家里以前那个的一半,当即就不满意了,怒气冲冲回来。
可一到家门口就傻了眼,自家漆黑的大门上,赫然挂着两把大锁。
裴通木然道,“娘,宅子已经卖了,您的东西都送去了庄子,以后您就住在那边吧!”
“什么?”裴老太简直不可置信!
等回过神来,看到儿子不像说谎的样子,她当即就慌了,扑上来捶打骂他道,“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子!我就是出去了一趟,你竟敢将老宅卖了?你这个逆子,你怎么敢!”
她扬手就狠狠给了裴通一巴掌。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杏儿和胡娘子看的真真切切。
胡娘子身子一颤,当即就要下车过去。
裴鸿拦住她道,“母亲,我去吧……”
胡娘子点点头,看着远处挨打的丈夫,别提有多心疼了,红着眼圈垂泪道,“你过去拦着些,别让你祖母再打了,这大庭广众下的……”
裴鸿面色也带着无比的冷意,点点头,走过去。
胡娘子没说错,裴家要离开了,这条街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出来看热闹。
裴通好歹也是要当县太爷的人了,现在却被母亲当众掌掴。
然而裴通摸摸火辣辣的脸,并不争辩,只淡淡道,“不卖了宅子,如何给娘买庄子和田地?娘以为我有多少钱?”
裴老太指着他手指都在颤抖,骂道,“你怎么可能没钱?前些时不是人送了许多……”
裴通面上带起一丝讥嘲道,“娘也说了,那是人送的,难道我不需要回礼吗?还是娘觉得,儿子还没当上官,就要开始搜刮民脂民膏了?”
他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厉色,裴老太被他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只声嘶力竭的骂道,“逆子!逆子!”
然而裴通并不想多说了,冲着那两个扶着裴老太的婆子道,“刘妈妈王妈妈,以后母亲的身体,就麻烦二位看顾了。”
两个婆子慌忙福身,道,“老爷这话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们伺候老夫人是应该的。”
裴通点点头,又深深望了裴老太一眼,突然撩袍跪下,哑声道,“娘,儿子今日就要去了,娘既不愿随儿子上任,那儿子就先去益州那边打点好,只愿来年天暖花开,母亲能想通了,儿子再接您到身边养老!”
不等裴老太说话,他就道,“儿子已买好庄园田地,又有下人照料伺候,想来母亲在这边能诸事顺宜,又有街坊四邻照看,儿子也没什么放心不下,唯愿母亲保重身体,来年全家再聚!”
说完,他端端正正冲裴老太磕了三个头。
裴鸿跟在他身后,也跪下磕头。
胡娘子拉着杏儿下了车,也冲着老太太福了一福。
裴老太气的嘴唇都白了,她万万没想到,儿子这说走就要走了,要把她一个人扔到那个小庄子里!
她气的浑身发抖,蓦然想起了什么,尖叫道,“娇娇呢?我的乖孙女呢?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裴通淡淡道,“娇儿会和我一起走!”
裴老太脸色都变了,厉声道,“不行!娇娇是我一手养大的,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夺走她!娇娇呢?娇娇!”
裴老太呼喊了好几声,然而她却不知道,裴娇此时正躲在马车里,吓的连头都不敢露。
还是裴通在外面道,“娇儿,你出来跟你祖母说一声,你愿意留下还是跟我去益州!”
父亲发话了,裴娇不敢不从,磨磨蹭蹭从马车上下来。
她揪着裙角,都不敢去看裴老太,细声细气叫了一声,“祖母。”
裴老太瞬间就要扑过来拽她,一边骂道,“你跑到那车上做什么!你快跟你爹说,咱不去那个劳什子地方!你就跟祖母在这里,祖母养着你!”
裴老太可不傻,她心知儿子是走定了,她无法阻止,但只要把裴娇留下,裴通就不能不管她!
然而裴娇刺溜一下就蹿到父亲背后。
她躲在裴通身后支支吾吾道,“祖母,我,我想跟着父亲……”
她知道,跟着爹去,自己就是官家小姐,而留在祖母身边,只能被关在一个小庄子里,和几个老太太作伴!
再一个,裴娇自小精觉,从上次祖母执意要将裴燕嫁给个有毛病的赵公子,她就知道祖母不是个好相与的!
谁能知道以后会不会给她乱许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