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小栎
高悦行见一旁明显心慌身乱的贤妃, 再见书房里,除了几个锦衣卫,再没有任何人在。问道:“到底除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贤妃明显已经说不明白话了。
李兰瑶长话短说:“魏姑姑身份有疑,她在我母妃端给父皇的百合粥里下了毒。”
这也出乎高悦行的想象:“竟然是她!”
宫里有位娘娘是惠太妃的同伙,高悦行一早就知道, 她怀疑过很多人, 尤其是贤妃, 常年挂在她的心头, 高悦行不止一次琢磨过, 似乎像, 又似乎不像。
原因终于找到了。
竟然是魏姑姑。
魏姑姑是贤妃的心腹, 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几乎都可以看做是贤妃娘娘的意思。魏姑姑如果借着贤妃娘娘的势,在宫里行谋逆之举,确实非常具有迷惑性。
可是,她一个奴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高悦行在想不通的同时,没忘记担心一下皇上。
似乎公主刚刚是说皇上的粥里有毒来了。
召见的太医低着头侯在殿中,尽可能地靠着墙站,竭力让自己显得不起眼。
高悦行问:“皇上呢?真中毒了?”
公主说:“倒是没有,父皇他根本不在此地,只是我回去找不到魏姑姑了,想了这么个招,引她出来。”
高悦行领会到她的意思,赞同道:“没错,制造出皇上中毒的假象,让魏姑姑误以为计划成功,她一定会想办法给主子传回消息,叫锦衣卫提起精神,多加留意。”
李兰瑶经她点拨,立刻安排了下去,并长长的叹了口气,并感慨道:“打理后宫这份差事,当真不是寻常人能干的,阿行,你真是厉害。”
高悦行悬着的心还未完全放下:“你说皇帝不在此地?”
李兰瑶说:“是啊,好像从昨晚开始,我就没见着父皇了。”
高悦行皱眉思索,心里渐渐的有了头绪。
李兰瑶见她又走神,晃了晃她的袖子:“怎么了?”
高悦行回神,道:“我想……可能今晚就能结束一切了。”
李兰瑶懵道:“啊?什么?”
高悦行推开一扇窗,指着外面,说:“你看啊,禁卫军在,锦衣卫在,骁骑营在,你觉不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
李兰瑶:“缺什么?”
高悦行:“若是谈到军事,谈到我们大旭朝最精锐的国之利器,你首先会想到谁?”
李兰瑶还真认真想了想,才回答:“那想必是郑家军了吧,郑帅可是将星,替我们镇守了西境二十多年,若是没有他,西境也不会平和那么多年。”
高悦行:“郑帅呢?”
李兰瑶:“方才好像还见着他了。”
高悦行再问:“他是来了,可他的兵呢,他的郑家军呢,甚至他的两子两孙,都去哪儿了?”
李兰瑶叫她这一连串的问话砸下来,脑子里原本已经理出了头绪,又乱了。
高悦行:“您也晓得,郑家军是国之利器,那么,他们此刻一定守在最险要的地方。”
李兰瑶刚交代下去的事,马上就有了结果。
锦衣卫进门禀告,说是发现了有人用信鸽向外传递消息,人已经压下来了,正是趁乱逃掉了的魏姑姑
那封信,锦衣卫请示是否要拦下来。
此处无主心骨。
李兰瑶和贤妃都将目光投向了高悦行。
高悦行抿嘴一顿,说:“不必。”
皇宫。
惠太妃已经熬了一天一宿未合眼。
温昭容与她同住,夜里小憩了一会儿,但是很快惊醒了。
在这种情形下,睡不安稳才是正常的。
惠太妃似乎在等什么。
温昭容将精神稍微养的好些了,便坐在景门宫的院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她被彻底拘在了惠太妃的眼皮子底下,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了。
当然,同理。
惠太妃的一举一动,也完全看在她的眼睛里。
到底谁是鱼,谁是饵,尚未可知呢。
惠太妃在夜半时分,终于等来了一只信鸽。
信鸽停在景门宫院中的架子上,温昭容眼睛盯着那只鸽子,惠太妃当着她的面,将鸽子脚上的信取了下来。
信上寥寥几句,不知写了什么。
惠太妃擎着那张字条,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忽然开始低声地笑。
笑声里混杂着咳嗽的声音。
一声大似一声。
最后变成了夜里凄厉的怪笑。
温昭容在对上她的目光之后,开始步步后退,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惠太妃扑到了她面前,用力拽着她的手,道:“走,你跟我走。”
宫里四处静悄悄的,一路上不见几个人,其实很反常,哪怕皇帝离京了,皇宫重地的守卫也不会稀疏至此,即使惠太妃有再多的手段,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整个皇宫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惠太妃癫狂之际,压根考虑不到这些细枝末节的疑点了。
温昭容被她拽着,直奔乾清宫的方向。温昭容冷艳盯着惠太妃,脚下丝毫不见半点错乱。
乾清宫矗立在皇城最显眼的位置,依然是一片漆黑,不见灯光。
外面的守卫竟然也被遣散了。
惠太妃带着温昭容推门闯了进去,她直接张开双手,似乎要把这天下大权都揽进怀中,只听她说道:“你乖乖的生下儿子,哀家必定竭尽心力服他登基,当上皇帝,到时候,你就是皇太后了……不过,你可不能活着,新皇帝的生母得死,那样才不会碍着哀家的路……”
温昭容冷笑了一下:“——哀家?”
惠太妃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在嘲笑哀家?”
温昭容:“那可不敢。”
到了乾清宫,她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温昭容问:“刚刚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提到这个,惠太妃便又笑了,就在这乾清宫中央,她对着温昭容轻轻开口,道:“皇帝——驾崩啦。”
温昭容不言不语,退开了几步,瞧着她的癫狂。
惠太妃叫道:“点灯!来人点灯!”
她大声叫嚷着。
但是她并没有带着下人啦。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
乾清宫真的有灯开始亮起,一盏接着一盏,直到将整个宫殿照的灯火通明。
点灯的人是乾清宫里的宫女。
惠太妃瞧着她们有条不紊的模样,忽然间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她濒临混乱的神志已经没办法冷静的思考了。
待到灯烛全部亮起,宫女们全部都退立到了两侧。
乾清宫暖阁的门开了。
内侍们也鱼贯而出。
惠太妃脸上的笑彻底没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瞪着眼睛望着这一切。
像只穿上衣服的猩猩。
一席明黄,从暖阁里跨了出来。
能堂堂正正穿着龙袍的,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惠太妃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不是……你不是……”
皇帝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说:“朕还真是天真啊,竟然错信了你那么多年。”
惠太妃完全没有听清皇帝在说什么,她不敢相信的念道着:“你不是已经去往萧山行宫了?你怎么又会出现在宫里?你不是皇帝吧?你是谁?”
皇帝:“朕本可以不必回宫,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再见一面比较好,毕竟几十年的情分,朕也算从小在您膝下混大的,惠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惠太妃只有一句话要问:“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宫里的十二监和宫正司……”
温昭容开口道:“都是假的。”
惠太妃扭头:“你说什么?”
温昭容:“十二监,只要有许修德在,你永远也别想真正收买掌控,至于宫正司,你确实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但是,昨日皇帝离宫之后,她们便立被料理干净了,惠太妃,你根本无人可用。”
惠太妃厉声问道:“料理了?是谁?”
温昭容:“是我。”
锦衣卫出身,别说杀几个人,就算灭一个门都不在话下,只要有皇帝的旨意。
皇上对温昭容挥了挥手:“你回宫去吧。”
温昭容行了个臣礼,深深地瞧了一眼皇帝,无声的告退了。
皇帝瞧着这位在自己生命中占据了几十年重要位置的长辈,心里说不清到底是怒多些还是哀多些。
皇宫和京城,早有郑家军严密守卫着。
皇帝本以为惠太妃最后在宫城里,或许还能留有后招,却没想到,是他高估了惠太妃。
温昭容退出去,换了郑云戟进来,侯在门口。
皇帝见他人到了,道:“押下去吧,斩立决,不必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