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小栎
高悦行慢慢地嚼着,肉很嫩,估摸着不是真正的野鸡。
皇家秋猎,那些男人的血性一旦被激发,就没完没了停不下来,山里有再多的猎物也经不住这么个打法,于是,就专门有人养了大批可供围猎的牲口家禽,到时候放出来,真真假假的,供人取乐。
高悦行说:“不错。”
李弗襄也愿意坐下来同他们喝了一碗酒,也算是交了新朋友。
秋猎结束,预备回京的那日,落了场雨,又冷了许多。
贤妃娘娘的病总算是有些起色了。
大家都收了玩乐的心思。
皇帝回京,即刻就准备清算惠太妃的事情。
惠太妃的兄长早被押进了昭狱中候审。
回宫之后,关于惠太妃的罪责,罗列了十余条,显然不仅仅是谋反和谋害先太后,甚至连先帝在世时,她所做的那些不怎么为人所知的肮脏事,都被翻出了台面。
有些事情甚至还牵扯到先太后。
皇帝为着先太后的脸面,酌情隐去了一些,但是,在那罪状的最末尾,亲自提朱笔加了一条——谋害有孕嫔妃,温昭容。
温昭容薨了。
腹中怀着孩子,一尸两命。
贤妃娘娘都是两眼摸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靡菲宫人去楼空,宫里像模像样的摆了灵。怎么好好的人,忽然说死就死了,而且还没任何消息传出来。
但是皇帝金口玉言,说她死了,她就是死了,一副棺材葬进了妃陵,谁也不知道那棺材里装的是什么。
高悦行坐在自己的案前,提笔在纸上胡乱画着些什么。
有好多事情,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比如萧山行宫的那一场乱局。
比如说温昭容的出现。
比如说惠太妃的死。
回想记忆中的上辈子,惠太妃可是一直不怎么露脸的存在,直到她死掉的时候,惠太妃仍安安稳稳的奉养在景门宫里呢。
那年她在行宫遭遇刺伤的同事,宫里也发生了宫变,不知和惠太妃有没有关系。
假若,上一世她的死,是惠太妃的手笔。
可今世,惠太妃早已伏法,那么,她二十岁那年的变局还会不会发生呢。
人为是事最是变化莫测无法预料。
高悦行算了一夜,脑子里依然浑浑噩噩不得章法。她烦乱地把纸张卷了扔进火盆里烧干净。
心里换了个念头,也跟着想开了。
既然人为的事情无法预测,那天灾总是放在那里亘古不变的吧。
高悦行记得,她与李弗襄成婚的第二年,便是长江两畔百年难遇的大水灾。
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高悦行知道自己得提早准备了。
作者有话说:
猎杀野生动物违法,本文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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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饶是高悦行思虑的再缜密, 也总有疏漏的时候。
惠太妃伏法后,宫里再也没什么闹心的事情天天烦着她了,时间游荡着等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李弗襄一病不起。
彼时, 药奴已经离京了,临走前留下了新配的药,够吃一年的量,且约定来年秋再见。
大雪那天, 李弗襄半夜里喘疾犯了, 惊动了皇帝, 起身忙碌了半宿, 天快亮时,推窗一瞧, 外面细碎的雪已经盖上了屋檐。
高悦行清早就赶来瞧他, 心里实在觉得他这个身体病的没道理, 明明身体已经练得很结实了, 明明昨日里白天还活蹦乱跳不见一点异样。
高悦行盯着他喝了药,把药碗拿走,命人端下去,问道:“你生在冬天,你出生那天是不是下着雪啊?”
李弗襄说没有,他说:“我出生那天下着雨呢。”
下了好大的雨。
高悦行这看似随口的一问, 却是在往皇帝的痛处上戳, 她自己却还没有发觉。
襄王府建成那么久, 再空置两年估计就要长草了。本来皇帝已经动摇了, 准备过年前后把人放出去, 可他这一病, 让皇帝心里想还是算了。
等到将来他大婚, 身边有了高悦行照顾,再放出去也不迟。
皇帝属意立他为太子,但又不想早早地就给他的肩上压上担子。他最知道,当一个皇帝要失去多少肆意,一个少年的好年华又有几年,还是再缓一缓罢。
李弗襄的生日将近了。
他养病,直到冬至才有了气色。
京城里早已开始准备腊月初一的灯会。
皇帝给他准备了一件生辰礼,没有瞒着他,就摆在书案上。
是一顶小金冠。
上头嵌了九颗珠。
高悦行经常看见它,时而到乾清宫拜见皇帝的朝臣也能见到。
这顶冠子若是给李弗襄的话,显然不合规制。
九五之尊乃是皇帝。
李弗襄一个王爷,冠上镶九颗珠算怎么回事?
但皇帝就是将其明明白白的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高悦行收到了家中的来信,对李弗襄说:“等给你贺完生辰,我要家去了。”
午后,李弗襄原本歪在榻上,眯着双眼,都快睡着了,听到这话,忽然翻身起来,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高悦行望着他说:“不回了。”
再过一些时日,高悦行的长姐出嫁,而她年纪渐渐大了,也到了该回家备嫁的年纪。
他们的婚事早就订下了,所以高悦行得早早开始准备。
年前京中两桩喜事,一是高景嫁女,二是信王娶妻。
高悦行对李弗襄道:“你若再想见我,就等着准备四马驾车娶我吧。”
李弗襄不说话,而是在心里算,今年马上过去了,高悦行的生日在春天,只要再熬过一年,他便可以堂堂正正把人娶回家当妻子。
李弗襄说:“那我在春天成亲吧。”
高悦行:“你说了不算。”
李弗襄:“不行,得我说了算。”
高悦行瞧着他,笑而不语。
李弗襄又道:“在成亲之前,我不能再见你了吗?”
高悦行说:“京城这么小,我又不会时时刻刻在家闷着,只要有缘分,总能见得到的。”
李弗襄在试图娶她回家这件事上从来不含糊,当天,皇上回宫后,李弗襄就去找皇帝谈这件事情。
皇上靠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瞅他:“娶媳妇比当皇上还着急呢。”
李弗襄正在翻着黄历,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忽然之间举起笔说:“阿行生辰那日宜嫁娶,就定那一天吧。”
皇上果断拒绝:“不行。”
李弗襄:“为什么?”
皇上说:“你还小,嗯……她也还小,过早行房事会伤身的。”
李弗襄在许修德的教导下,进步神速,已经知晓了房事为何物,说:“那我们不行房事,我要娶亲!”
皇上:“你娶了亲会不行房事?”
李弗襄点头:“你说伤身,那便不行。”
皇上心里觉得到底还是年少。
像他这么大的少年,只要开了荤,就忘不了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儿,幸而李弗襄不常在外面鬼混,养得干干净净,只要还没沾着,就不会堕进去。
皇上松了口,道:“行,朕可以考虑。”
他招手把李弗襄拉到近前,将那只九珠冠在他的发顶试了一下,说道:“你还未到弱冠的年纪,但是我朝男子讲究没那么多,你出去不必在乎旁人怎么说,朕给你的,就是你的。”
李弗襄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议论。
这句嘱咐说给李弗襄听,仅仅是一句可有可无的嘱托。
而真正需要开导的信王,这些日子在自己的王府里,已经快被逼到神志异常了。
——“父皇要赐给五弟一顶九珠金冠,当做生辰贺礼,冠子都还没送出去的,消息已经传到我跟前,我就是平平常常的走在街上,人人也都要到我面前来说上一嘴,他们是没别的事情可干了么?”
守在信王身边听他牢骚的是他的侍寝宫女,当年司寝局的人送了这么个宫女给他开蒙,信王不爱干那翻脸不认人的,完事儿后便将这位宫女留在了身边,打算将来娶了正妻之后,也给她个名分,养在府里。
现在,他身边,也只有这么一位可心的女人陪着。
宫女名叫姜齐,年纪已经不小了,比信王还要大一岁。
姜齐柔声安抚道:“王爷莫气,只是这件事实在荒唐且不合常理,所以那些人才想着要探一探王爷的口风吧。”
信王道:“万事还不都得看皇上的主意,探我的口风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