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小栎
且一回京便向皇帝讨媳妇,让人心中滋味万千。
让李弗襄觉得苦恼的是,皇帝为什么不答应他呢?
明明小时候都说好了。
李弗襄回京了几天,街头巷尾津津乐道,谈论的全是这位少年有成的小将军,闺阁里的女儿虽然消息闭塞些,但是晚了几天,还是听说了当日的详情。没想到,比高悦行最先闹开的,居然是陈家小姐。
近两日,宫中有一些消息传了出来,是关于高悦行的。
高悦行远离京城四年多,早已淡出了大家的目光,直到皇帝以贤妃的名义,三天两头接她进宫玩之后,大家才渐渐注意到这位高二小姐。
宫里人说,高二小姐幼年曾当过公主的伴读,后来又在李弗襄身边呆了一段时间,她与襄王殿下,那可是正经的青梅竹马,感情打小就好,皇帝是口头许了婚约的。
消息的源头既然是宫里,必然时受到了皇帝的首肯。
高悦行收到了陈家姑娘邀她品茶的请帖,高悦行把请帖放在手边,想了半天,都没想起这位陈家姑娘是哪位。
她六岁就进宫了,不到九岁时,去往药谷。
京城里和她同龄的小姐,她多半都是不认识的,更遑论交情。
于是高悦行便去虚心请教自己的长姐。
高悦悯正在看着幼弟高明冬写字。
高明冬刚启蒙,笔还不是很能拿得稳,写字颇为吃力,总弄自己一手一脸的墨,长姐便温柔耐心地替他擦拭。
高悦行拿着请帖扑坐在长姐身边,问:“陈家小姐是什么来头,长姐和我说说呗。”
高悦悯捏起请柬:“陈家小姐有两位,你说的是哪位?”
不待高悦行回答,她自己翻开了请柬,见那梅花小楷的落款是个“茹”字。
高悦悯笑了:“这是那位二小姐,今年才十二,和你年纪相仿。”
高悦行奇怪:“她请我做什么?是父亲和陈家有交?”
高悦悯看了她一眼,说:“陈二小姐倒没什么打紧,我见过几次,是个可交的姑娘,只是她们家那位大小姐你可要小心了。”
高悦行忙问:“此话怎讲?”
高悦悯:“陈家大小姐如今十八,早过了议亲的年龄,却迟迟不许人家,你知是为何?”
高悦行问:“为何?”
高悦悯叹:“还不是情有所衷啊。”
陈家小姐的请帖,高悦行拒了,只说近日宫里召见的频繁,恐怕不得空。
李弗襄借着贤妃的名头十分好使,一开始是每三日接她一回,渐渐的,他大胆起来,变成了每日一回。
高景不曾阻拦,他冷眼看着,李弗襄闹到最后要如何收场。
高悦行今日进宫没有立即去见李弗襄,因为她半道被公主叫走了。
她幼时在公主身边做陪读的时日甚短,也攀不上多大的交情,但比起如今的宫心斗角,年少时的情真永远令人怀念。
李兰瑶的百花宴在下月,设在榴花台,春和宫的人有条不紊地预备起来,一遵照以前的规制,可李兰瑶不满意,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公主的婚事仍未定下,皇帝只这么一个女儿,贤妃后宫之位坐得稳固,驸马自然要千挑万选。
贤妃着急,物色了几位出身才学都上佳的公子,可是公主看不上。
皇帝自己以前在感情上吃过亏,不愿儿女再步自己的后尘,绝不强迫,说什么天大地大,孩子自己的意思最大,是以驸马的人选拖了两年,至今仍未定下。
高悦行刚一进宫,李兰瑶就等在宫门口截她:“见你一面好难啊,五弟也太霸道了。”
李兰瑶出落得越发端庄秀丽,袖手站在桥上,前后宫娥侍立两旁,衣裙在风中浮开,足下像绽开了一朵盛放的榴花,瞧上一眼,便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高悦行跳下车:“公主殿下此番特意等我呢?”
李兰瑶拉着她:“随我去榴花台,午膳留下,我请你吃螃蟹。”
高悦行:“距中秋还有半月呢。”
李兰瑶道:“我等不得了,要先解一回馋。”
高悦行:“只有我们俩?”
李兰瑶:“我倒是想……我守在这把你一截,不消一刻钟,有人就要闻着味追来了。”
榴花台紧靠春和宫,高悦行既到此地,理应向一宫主位贤妃娘娘请安。
这么多年过去,贤妃娘娘依旧是后宫第一人,旁人眼里的盛宠不衰。
高悦行依礼参拜,贤妃娘娘亲切地唤她起身。
许昭仪过世之后,过了两三年,皇帝又将李弗襄寄到了贤妃的名下,当然,人依旧是由皇帝养着,在乾清宫住着。但毕竟挂了个名义,见面了,李弗襄总得唤一声母妃。
只这一声母妃,便注定了荣辱一体。
在贤妃娘娘看来,高悦行和李弗襄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郎有情妾有意,皇帝还赞许,以后必定都是一家人。
高悦行站在廊下,见贤妃院里的九曲池中依旧养着凤尾锦鲤。她不知道鱼的寿命几何,也不知道这些鱼还是不是几年前的那一群,一切好似变了,又好似没变。
高悦行又见到了守在贤妃身旁的魏姑姑。她在这几年间倒是苍老了许多,眉目依旧严厉刻薄。只是在面对高悦行时,自觉低下了头,尽守奴仆的本分,再不多一言。
公主的百花宴虽不比李弗襄的生辰灯会排场大,但也是京城一等一的盛会,只要京城七品官员以上,家中未出阁的女儿,皆可赴宴。与之同时,贤妃娘娘在自己的春和宫中,设宴招待命妇,热闹极了。
高悦行观摩了榴花台的布置,是一年比一年花团锦簇,金银珠玉像是竭力精简过了,相必是贤妃怕给自己落个奢侈铺张的名声。
花房反季精心培育的牡丹已经算好了花期,静等着下个月的盛开,给公主的百花宴,填上最绚烂繁华的一笔。
如今的榴花台上,还是缺了些花草的装饰,今天没有外人,公主得了两大筐螃蟹,就在榴花台上设宴。
果然如公主所料,高悦行刚来不久,李弗襄就自己找来了,他在乾清宫左等右等,等不到人,让人出来打听了一下,便出门直奔榴花台。
公主:“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高悦行正好有事等着问他,人多却不大好开口。
李弗襄一来,皇帝下朝便也想开看看,皇帝圣驾亲临,贤妃自然亲自接驾陪同。
巧的是,郑家整编骁骑营的事务处理完毕,郑彦和郑绎两兄弟结伴进宫求见。皇帝顺手就把人扣下了,来都来了,吃完螃蟹再走。
公主刚开始只不过是在宫门口截了一个高悦行,到最后却热热闹闹地筹了一场正经的宴。
第53章
高悦行命人去取了些姜片, 回头便见李弗襄守在蒸笼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螃蟹的鲜香已经从蒸笼的缝隙中流出来了。
高悦行站定在他身后, 忽然开口:“听说礼部侍郎陈大人家的长女,国色天香,柳娇花媚,不知何人有福气能抱得美人归啊。”
李弗襄肩膀一抖, 偏了偏头, 愣是没敢回头看她。
高悦行气结, 深吸了口气, 觉得心口总有一口气顺不下去。
高悦行从来没设想过,如果李弗襄身边有别的女人怎么办?因为上一世, 李弗襄一生只有她一个, 高悦行在他的世界里, 一片坦途, 没有任何对手,所有的莺莺燕燕都休想近他的身。
所以,面对忽然出现的陈家小姐,高悦行鲜少的感觉到了无措。
李弗襄可能是觉得躲不过,才磨磨蹭蹭地转过来。
高悦行逼近一步,染上一层薄怒:“你在心虚?”
依高悦行对他的了解, 不用疑问, 他就是心虚。
李弗襄瞧了她一眼, 向后退了一小步:“我不是故意去救她的。”
高悦行皱眉, 这叫什么话?
李弗襄始终觉得是当初自己多管闲事出手那一捞导致的一场烂桃花。
当然, 究其根本, 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但高悦行没有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带歪, 她心里明白,此事关键在于——李弗襄到底有没有看见他不该看见的东西。
高悦行问:“陈家小姐那天穿的什么衣服?”
李弗襄答:“绿的。”
高悦行再问:“款式呢?”
李弗襄摇头说不知。
高悦行:“你仔细想。”
李弗襄仔细想了,还是不记得。
陈家小姐的绿色衣裙让他印象深刻,是因为那草绿色的裙摆蓬在水面上,像极了一朵大荷叶,李弗襄正觉得那朵荷叶不同寻常的奇怪,仔细一瞧,才发现竟然是个落水的人。
随侍在李弗襄身边的人都隐匿在暗处,李弗襄又不爱张扬,于是便亲自下水救了人。
李兰瑶走过来看螃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于是敲了敲高悦行的肩膀:“那件事你知道了,我倒有几句话要说,你且听听。”
高悦行跟着她走:“你说罢,我听着呢。”
李兰瑶道:“提前说好不是我刻薄,而是事实如此——据我打听,当初小五刚把人捞上来的时候,陈小姐很是感激,当即千恩万谢,并表示日后必登门拜谢,端的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谁料,才一个晚上,风向就变了,寻死觅活,胡搅蛮缠。”
高悦行一时没大听明白,就那么呆了一会儿。
李兰瑶:“呆鹅,还不懂。那沈小姐回家后,多方打听到了小五的身份,才起了别的心思。”
高悦行恍然大悟,但细思量一番,总觉得不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问李兰瑶:“可是有确切地消息来源?”
李兰瑶道:“陈家二小姐,她亲妹妹,亲口与我说的……陈大小姐那一番搅和,彻底败了陈家姑娘们的名声,陈二小姐的姻缘也不怎么顺畅了。毕竟女人最了解女人,那些夫人们一双眼睛可精明着呢,陈大小姐的手段入不了她们的眼。”
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确实只有女人们最清楚。
高悦行叹:“看来你们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兰瑶:“高大人家风严谨,不纳妾,无庶子,并不是人人都有高夫人那般的好福气。”
高夫人福气确实好,高悦行这个当女儿的,都不得不承认,认真说起来,天底下再找不到几个像他爹那样的好男人了。
宫女们端着蒸笼,将螃蟹盛出来,在风中自然凉了一会儿,再端上桌。
榴花台上分了三桌。
皇帝和贤妃上位桌,一团喜气地看着小辈们闹。
李兰瑶个高悦行两个女孩自然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聊。
郑彦和郑绎是男子,和女孩玩不到一块去,便自成一派。他们还试图把李弗襄拉开一起玩,但是李弗襄偏不理他们,跑去两个女孩那一桌了,郑家兄弟觉得怪没趣儿的,只好也往那边凑合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