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就说现在吧,门开着冷风一吹,多冷啊。
卢振军笑道:“说大事呢,说怎么挣钱过肥年。哟,都说了,你别老是这么忙。怎么做这么大的蛋糕?我哪吃得完呀?那个秋萍,来来来,你切一块蛋糕走,给我两个干女儿吃。不要太管着她们,小孩子吃点甜的怎么了?等到她们不肯吃的时候,你想让她们吃都难。”
周秋萍赶紧摆手:“那怎么可以?这可是师母的心意。我蹭这吃的,太不像话了。”
“你师母巴不得她们吃了。她就喜欢人家吃她做的吃的。”
丁妍笑了笑,主动找来水果刀,帮忙切蛋糕,就盛在饭盒里递给周秋萍:“请指正。”
周秋萍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不会指正,我只会吃。”
结果卢振军又切下一块,把自己的大搪瓷缸也翻了出来,装进去:“拿着拿着,你家4口人呢,这点哪够吃?哎呦算了,你把饭盒和搪瓷缸都放下吧,剩下的直接端走。”
这么大一个蛋糕,放在这里,他吃到猴年马月呀。
而且因为妻子隔三差五就给他送蛋糕、饼干之类的,他现在其实对甜食没什么兴趣了,偏偏还不能说。
周秋萍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我要带回去的话,两个丫头估计就不肯吃饭了。卢部长,你跟师母慢慢吃,我回家还有点事。”
“算了吧。”卢振军笑道,“我还不知道你,那会儿你最喜欢吃蛋糕。”
偏偏小丫头要脸,再馋也忍着不说,直接给她她还不好意思要。
后来他当老师了,就让大家背课文,背出来上他宿舍拿好吃的。每回她都是第一个背出来的,给她蛋糕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还不能让她带回家慢慢吃,不然就没她的份儿了。
周秋萍笑道:“那会儿是饿的,给我啥我都吃。”
这话倒是真的。
当初他们知青下放到下河村时,因为正好黄梅天,他们又在县里和公社耽误了两天,到了村里,大家带的面包都上霉了。结果他们扔出去的面包全叫小孩们捡走吃了。
丁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失声喊道:“上霉了怎么能吃?!”
周秋萍笑笑:“饿狠了谁在意这些。”
卢振军也不以为意:“这有啥,我们是运气好,下放到更偏远地方的,去猪圈偷豆渣去牛棚扒拉黄豆的多了去。还有人扒拉埋下地的蚕豆种。上面盖了大粪都没用。”
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丁妍受不了,脱口而出:“真恶心。”
办公室里一时间有点尴尬,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因为门没关,周秋萍一转头就看到了来人的脸。
她第一个冒出的想法是,呀,余成,原来他还在省城。
第二个想法就是,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受伤伤到了元气吗?怎么比元旦前一天看上去更瘦了。
冬天太阳少,即便余成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跑,看上去也没夏天那会儿皮肤黑,只是他的眼睛更黑了,黑沉沉的,像两口古井似的。
余成抿了下嘴唇,才冲周秋萍点点头,然后喊了一声:“报告!”
卢振军还在笑,朝他招手:“来来来,正好,过来吃点蛋糕。你嫂子做的,便宜你小子了。”
周秋萍感觉没自己的事,继续杵在办公室可能会耽误人家汇报工作,索性抬脚出去等。
好歹要跟人说一声深圳的股市变化。
要留着还是卖出去,人家该自己选择。
第129章 我陪你去深圳
周秋萍等在走廊里, 腊月的寒风吹在人脸上,可真是够呛。尤其她左手一个饭盒,右手一只搪瓷缸, 手都要冻掉了。她哪里好意思真把人家大半个蛋糕都拎走了。
真后悔, 今天出门时应该戴手套的。以为自己不用拿笔就不会冻手了吗?你也不是两只手天天揣口袋的命啊。
周秋萍想找个地方避避风,但周围办公室的门都关着, 她不方便贸然打扰别人。
况且就她这个形象闯到人家办公室去, 不知道的人还不晓得她想干嘛呢。
可就这么走了的话,也不晓得下次什么时候能碰到余成。唉,刚才就该问一声,余成有没有call机。按道理来说,她应该配一只的。
周秋萍吹着冷风胡思乱想,感觉两只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办公室的门又开了, 丁妍走出来, 看她的模样, 笑弯了眼睛:“你这个姑娘真是的,就是等人也找个地方坐着呀。”
“没事没事, 我就跟他说一句话。”
丁妍看着她, 忽而微微蹙额, 叹了口气:“人生啊,真是无常。”
周秋萍被她搞得莫名其妙。怎么又扯到人生了?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跟人生挂钩?
丁妍悠悠地看着她:“你要跟他说什么?”
周秋萍感觉有些奇怪, 虽然说这年代的人都热心过度,完全没有个人隐私的概念, 但她和这位师母真不熟, 还是第一次见呢。她瞧着也不像自来熟的人啊。
周秋萍含混道:“工作上的事, 前段时间没见到他, 一直没顾上说。”
她也说不清楚现在现役军人允不允许买股票。
在这个时代,股票被当成资本主义世界的东西。不少党员干部都自豪的宣称自己从来不碰股票。
当着领导夫人的面,她别一句话说错了,白白影响了余成的前程。
丁妍不错眼地看着她,嘴角微翘:“你可真是执着。也好,挺好的。”
周秋萍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不碍于人家的身份,不好说什么,只好扯扯嘴巴,以傻笑应万变。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余成看到门外两人,赶紧先向领导夫人汇报:“嫂子,我工作谈完了。”
丁妍只点点头,目光又在周秋萍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转身进了办公室。
周秋萍看到房门关上,才赶紧示意余成:“你过来下,有个事情跟你讲。”
外面太冷了,她三言两语说了深圳股市上涨的事,然后道:“我的想法是继续跟进。你如果出手的话,我可以全部买下。不过我建议你再等等,这才刚刚开始,后面价格应该会比现在涨得更厉害。”
余成眼睛一直盯着她,没有对股票的事发表任何意见,只说了一句:“你怎么没戴手套啊?”
“甭提了。”周秋萍苦笑,“我本以为今天手都能揣兜里的。哎呦,不跟你说,太冷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余成跟着她,又追问:“你过来找卢部长有事?”
周秋萍感觉不该瞒着对方,也没必要隐瞒,便说了打算用音像店的利润投资股票的事。
“我准备趁年前跑一趟深圳,好把这事儿敲定下来。我已经去总务科订票了。”
“那给我也订一张吧。”
“啊?”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那边治安其实没那么好。尤其快要过年了,有的人没挣到钱,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干把大的,以后都不去深圳了。”
周秋萍本来想说不是她一个人,她们一家四口人都去。可对方说到治安的事,她就不能不放在心上了。
可她又莫名其妙觉得别扭,下意识地拒绝:“那行,我喊郑军他们跟我一块去吧。我看你最近也挺忙的。”
“郑军申请回家探亲了,他已经好几年没回家过年。”
周秋萍有些尴尬:“那你不回家过年吗?”
“没事,我去年回去过。”
搞得周秋萍都找不到理由拒绝。
余成自己在总务科要票,办事员直接摆手:“简单,直接包一个软卧车厢好了。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刚刚好。”
周秋萍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有点头的份。
余成也没意见,点点头,只丢下一句:“订好票跟我说一声。”
转身又走了。
周秋萍下意识地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人家也不是没去过深圳,总不会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行李。
就是这人也太瘦了。现在有没有胃镜啊?他要不要做个胃镜检查?要是生病了可以早点治。人的胃如果坏掉,那身体肯定会垮。
可惜他走得太快,自己都来不及多句嘴。
刚好她的哔哔机响了,周秋萍估摸着东西才上身,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call号码,赶紧借了总务科的电话回过去。
的确是熟人,而且是急事。
欧小飞急得嘴巴冒火泡,一开口,隔着电话线都像是在往外冒糊味:“周经理,出事了,报纸批评咱们了,说咱们传播外国的坏东西。”
她太着急了,把电话打到了贸易公司,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了call机。她都等不及贸易公司喊人,又直接打对方的call机。
跟她的焦急一比起来,周秋萍简直可以说是气定神闲,甚至有心思问:“还有呢?”
“说这个是资本主义思想的腐蚀,是西方世界的大毒草,是要毒害青少年的。”
周秋萍追着问:“有没有说我们是在非法售卖音像制品?”
“啊?这个倒没提。”
周秋萍最后一点担心烟消云散,完全无所谓了:“那就行了。”
“哎,可是我们被这么骂,这不是在败坏我们的名声吗?他们是在打压新兴的艺术形式,是在扼杀艺术的萌芽。我们必须得反攻,跟他们一较高低!连《人民日报》都说了,但愿崔健和摇滚乐所遇的不公正遭遇能成为历史的绝响。现在这些人还这么迂腐顽固。”
周秋萍毕竟是一把年纪才重生的人,倒能说上几句公平话:“也不能这样说。他们有他们的担忧。我们必须得承认,欧美音乐传递的内容里包含性与暴力的成分,还有其他一些不好的东西。国门打开了,什么都进来了。有人为此担忧也是正常的。”
“那也不能这样,我们怎么就成了毒窝?专门散播大毒草了?乱七八糟的。我们必须得反驳,否则米瑞克的名声全都被糟蹋了。”
周秋萍笑得厉害:“你承不承认,你一开始被欧美摇滚乐吸引是不是觉得特别爽,最重要的是让别人目瞪口呆的爽?欧美音乐的受众有多少看重的就是这种反叛?也许叛逆的情绪表达才是她们真正喜欢这些的原因。”
也就是说,报纸越是口诛笔伐,米瑞克的顾客就越忠诚。这就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欧小飞还不满20岁,一时间跟不上周秋萍的节拍:“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不反驳了吗?就由着他们污蔑我们?”
“也不是。他们写文章骂我们,你们也可以写文章反驳回去。这样也是种宣传手段,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米瑞克。还省得咱们打广告的钱。”
周秋萍挂断电话之后,又拨了文工团的号码找何谓。
何谓作为负责宣传工作的干事,已经看到了那篇批判文章,对此嗤之以鼻,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一定要好好写篇文章,大批特批这种狗屁不通的鬼话。”
周秋萍不在乎这个,她只关心一件事:“会不会事情闹大了,影响米瑞克的经营?”
因为打口磁带属于灰色地带。
你要说它是非法音像出版物,它们是正规厂里出来的,而且是以合法途径进入国内。最多就是用途发生的变化,从垃圾变成了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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