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可是说到后面,她的悲伤无法自已。
为什么都是丫头,坐在床上的那两个小妹妹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大人还给她们吃好吃的。自己却要天天跑来跑去,动不动就忍饥挨饿?她还会干活呢。
说到后面,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车厢外面的旅客都动容了,上了年纪的妇女更是抹眼泪:“造孽啊,这娃真可怜。”
周秋萍却没多少同情心。
是挺倒霉的,摊上了不靠谱的娘,小小年纪就被当成赚钱工具。
只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以后这小孩要怎样生活,也不该是她负责的事。
她最多打个报警电话,由国家机关去安排这孩子的未来。
又不是她生的,她可负担不起。
小女孩还在声嘶力竭地喊:“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养我呢?”
“该养你的是你爸妈。”
“可是你们明明有孩子,你们能养孩子为什么不能养我?”
看热闹的人群里居然还冒出声音:“是啊,这孩子真可怜。看你家条件也不错,要不你们夫妻就收养她吧。也给你们的孩子做个伴啊。”
周秋萍都被气笑了:“市长有小孩吗?省长有小孩吗?国家主席有孩子吗?都有吧,你咋不说让皇帝养你呢?正好封你当个公主。我又不是没小孩,我替别人孩子?我吃饱了撑的。再不行,这位嬢嬢看着就是个心善的。她肯定喜欢小孩,你上她家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刚才还善良无比的女人立刻叫了起来:“关我什么事啊?”
周秋萍毫不犹豫地“啪”的一声关上了软卧的门,懒得再理睬外面替别人“做好事”的声音。
外面的哭声远去,列车员带着那个小人贩子走了。
余成看了一眼周秋萍,笑着没说话。
周秋萍奇怪:“你还喝不喝糊糊?”
“喝!”
真香,热乎乎的糊糊下了肚,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坦。
他们下午茶是糊糊就馍片,晚上车的是车上提供的快餐。
80年代末,90年代初,火车餐还没承包出去的时候,算这种特殊餐点的巅峰时刻,价钱不贵,味道还美。
一份盒饭3毛5,单点个溜鱼片也就5毛,还不用粮票肉票。他们要了4份快餐,再加上列车员帮他们拿去蒸笼上热的鸡蛋饼卷腊肉,干粮足够了。至于喝的,还是糊糊。大家都觉得糊糊是绝配。
这样一顿饭下肚,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周秋萍靠着床坐了足足好几分钟,才站起身端着搪瓷缸和饭盒去水房边清洗。
余成跟过去帮忙,笑着念了句:“我还以为你会收养她呢?”
周秋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下午那个灯芯绒女孩,她不由得奇怪:“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不是挺喜欢小女孩的吗?”
当妈的像周秋萍这样不惜钱宠孩子的,也不多。
周秋萍抬起头,认真地强调:“我喜欢青青和星星,是因为她们是我生的。”
“其他小孩就不喜欢吗?”
冬天黑的早,此时此刻,车厢内外都已经华灯初上。
窗外,远处闪烁的人家灯火星星点点,公路和桥梁上的路灯连成了虚线。铁轨旁的屋子里亮着日光灯,火车开过的时候,那灯光就透过车窗照的人脸上连汗毛都能看得见。
周秋萍笑了,认真地点头:“没错,其实我不喜欢小孩。其实如果能够重来,选择生孩子的女人肯定没你们男人想的多。”
“什么意思?”
“就是说,生孩子养孩子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幸福。如果一早就知道生孩子这么痛养孩子这么辛苦,那么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打退堂鼓。”
余成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说你后悔生孩子了?”
周秋萍叹了口气,情绪有点复杂:“怎么说呢?这就像是去执行任务。出发前,你并不知道有多辛苦多艰难,完成的过程中你甚至会咒骂,感觉自己被坑了,恨死那个下令的人。可当你完成之后,也许你就不会再痛恨,可能还会感觉幸福。只不过这跟你完成任务的差别在于,任务是有时限的,而养孩子这事儿很可能要贯穿一生。我只能说,我不后悔生了两个女儿,但我绝对不想再生。这种经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没必要再体会下一次。”
所以,结扎对她来说是幸事。
外人永远没办法感同身受的幸运。
这是国家政策对她的一种保护。
男人无法理解的幸运。
余成垂下眼睛,没再吭声。
周秋萍笑了笑,抬脚回车厢去。
火车上的娱乐生活少,晚上8:00之后,原本播放音乐和相声的广播也停下了。车厢里除了从其他车厢传来的隐约的打牌声之外,只剩下一片寂静。
周秋萍放下洗干净的饭盒,回到车厢就继续默背单词。通过卖打口磁带的事,她愈发感受到学习的迫切性。自己多懂点儿,就能少踩点雷。
听说牛人能够一天背1000个单词,聪明的人一天也能背100个。她水平低,达不到那种高度,一天几十个,慢慢背,总归能背完的。
余成也没打扰她,他先是陪着两个小姑娘做游戏,把人哄睡着了,然后拿起计算机教材,帮周秋萍划重点写解说。
周高氏本来想活跃下气氛呢,见状连声都不敢吭,只好默默地看女儿给孙女儿做的识字卡片,试图多认识几个字。
火车况且况且往前开,越过一座又一座城市。窗外有时黑暗一片,有时灯火星星点点,有时又突然间铺天盖地的雪亮。
夜色深了,周秋萍躺回床上,闭了眼睛歇息。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车厢微微晃动。
车头方向传来遥远的车闸放气声,就像飘忽的梦境一般。然后万籁俱寂,原本在车厢外不停变换的光影完全静止下来。
她不知道是火车临时让道还是车子到站了,直到听见车门打开的闷响以及其他车厢里要下车的旅客挪动行李的声音,她才敢确定,哦,原来又到了一站。
火车很快重新出发,深夜的车厢恢复安静。随着夜色加深,窗外的灯火也渐渐寂寥。
这摇篮一般的车厢,这静谧悠然的气氛,实在太适合酣眠。
然而周秋萍却诡异地失眠了。
她想到某一个夜晚,自己睡在硬卧的床铺上,饿的睡不着,那个从上铺递下来的白面馒头和行军壶里的水。
真甜。
馒头和白开水一样甜。
她不得不伸手从脱下的外套口袋里摸了颗大白兔奶糖,悄悄剥掉糖纸塞进嘴里。
奶香和甜蜜的滋味在口腔渐渐融化开来,这香甜的美好缓缓包裹她全身。
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133章 亲妈和CP粉的纠结
从省城到深圳没有直达火车, 他们照旧在羊城中转。
火车的后半程,就是不断脱衣服的过程。尤其过了南岭,气温真是嗖嗖往上升。窗外的场景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出发时白雪皑皑, 停车时满眼翠色。
就像那古诗颠倒了个, 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我来思, 杨柳依依。
何况羊城的草木远远不止杨柳, 道路两旁的芭蕉和椰树直接看傻了青青和星星。
小姐姐直接喊了起来:“神笔马良!”
大人们都乐了。可不是,这外面只用穿单衣的世界当真如马良的神笔画出来的奇妙乐园啊!
余成还一本正经地教育小朋友:“科技就是马良的神笔。你们看这个大铁盒子,嗖的一下就把咱们从冬天送到了夏天,你们也能穿漂亮的裙子了。”
青青却认真地纠正干爸:“是火车,不是铁盒子。”
余成哈哈大笑,高兴地抱起了小丫头:“我们家青青真聪明。”
结果小丫头一板一眼:“我是妈妈的青青。”
周高氏直摇头:“哎呦, 白养了一遭, 不是奶奶的。”
青青认真地强调:“我是妈妈生的。”
周秋萍顿时骄傲的不行, 到底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娃。
这回他们运气不错,火车没晚点, 到了羊城火车站再过两个小时就能直接出发去深圳。
路上带的吃的已经□□光了, 他们在火车站酒楼吃了顿饭。两个丫头, 一人一碗5毛钱的肉粥。三个大人,一人一份两块钱的快餐。
周高氏现在真阔气了,居然有勇气点头表示肯定:“要是深圳也这个物价的话, 还能吃得起。”
她算过了,一天一家人的开支可以控制在10块钱以内。一个月就是300块。她就不信深圳人不看杂志, 她卖旧杂志肯定能挣到钱。
余成听的满头雾水:“阿姨, 你要在深圳呆多久啊?”
“当然是一直呆着了。青青和星星不落户口怎么上学呀?”
余成声音不由自主拔高了:“什么?你们要在深圳定居?!”
周秋萍点头, 君子坦荡荡:“是啊, 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拜托陈自强帮我找房子吗?这回他看了好几处,都给我做了推荐。我准备假公济私,趁机过去看看,能定下来就尽早定下来。”
余成抿了下嘴唇,勉强笑道:“也不用这么急呀。就算青青6岁上小学,那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呢。”
周秋萍摆摆手,拿餐巾纸擦嘴巴:“早点让孩子适应也好。这样省得她们初来乍到到新学校不习惯。”
余成没话可说了,周高氏又开始担忧。
自家搬到深圳,这小余又不能跟过来,那他跟秋萍可怎么办?
难不成两地分居?就跟那些没资格随军的家属一样?
唉,秋萍真是命苦。要那样的话,那她也是守活寡。
周高氏现在的心态,就像后世的CP粉;不管正主如何旗帜鲜明地表态,她总有办法自己磕到飞起。
别看女儿天天信誓旦旦说她跟小余什么都没有。那余成同志要是对秋萍没意思的话,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她们家搬到哪儿关她什么事,他也不是她家亲戚呀。
余成勉强笑了笑,企图说服周秋萍:“可你这么一走的话,这边工作怎么办?”
周秋萍慢条斯理道:“嗐,又不是地球离了我就不转。国库券这边,你们自己已经把路趟熟了,根本没我能派上用场的地方。至于供销社,你不是自己在跑市场吗?套路就是那些,我也没什么新玩意。打口磁带更不用说了,货源才是关键,现在又不愁销售。”
她露出了笑容。“我就是打基础的人,后面如何添砖盖瓦,还是得看你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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