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部队之前没出租过防空洞, 也不知道应该收多少租金。
但这座城市不缺防空洞,好些防空洞重挖好之后就一直处于废弃状态。现在租出去,当然不能按照一般商铺的价格, 可要按照单位宿舍一毛钱一平方好像也不合适。
周秋萍主动提出:“那就五毛钱一平方吧。防空洞没水也没电的, 改造起来要花不少钱。”
现在即便商铺租金也不是很贵。她在深圳罗湖就问过店租,还算热闹的地段, 35平方的复式商铺, 下面开店上面睡人的那种,月租金也不过60块钱。
她这话一说,卢振军十分不好意思,主动给砍了价:“3毛吧,一平方米3毛钱,仓库都比这里好些。”
为了防止有人肆意进去大小便, 防空洞锁了门。
卢振军问军人俱乐部的负责人要了钥匙, 直接带人过去看。
后者还翻出了当年的施工图纸, 按照纸上记载,这处防空洞面积为1000平方米, 里面分5个大洞, 当时各有用处, 现在却空空如也。
周秋萍跟进去,不由自主地点头:“难怪说防空洞冬暖夏凉,里面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这五个大洞之间居然还有石门, 隔音效果简直了。其中最大的那个洞占地足有三百平方米,上面还挂着“作战指挥部”的牌子, 可见当初是真的做好了打仗的准备。
军人俱乐部的负责人笑道:“冬天也就一般, 夏天你再过来才知道厉害呢。真凉快, 三伏天都不会流一滴汗。”
防空洞极大极宽阔, 人打着手电筒走在里面,只觉得没遮没挡十分舒畅。
周秋萍走的虎虎生风,毫无畏惧。从头找到尾之后,她就下定了决心:“这儿我要了。”
1000平方米,每个月300块钱的租金,一年下来是3600,15年那就是54,000块,呵,够5位万元户了。
周秋萍不愿意耽搁,当天就签了合同。
她上辈子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生意,对这种租赁合同并不陌生。重点就是标明如果甲方要提前收回防空洞,那必须得按照时价进行赔偿。
不是她不信任对方,而是在商言商,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
卢振军签了字,又盖上红彤彤的公章,然后主动向周秋萍示好:“要我们给你找人装修吗?”
周秋萍笑眯眯的:“那就找张队长吧。米瑞克就是他们装修的,大家都说好呢。”
卢振军暗自观察了一回周秋萍,看对方表情自如,心中才暗自松下口气。
他是珍惜才,看好自己昔日这位学生。虽然他搞不清楚卡拉OK房和一般的歌舞厅有什么区别,但周秋萍既往业绩良好,他相信她也能把这门生意变成一只下金蛋的鸡。
只可惜,这回的生意跟三产公司没关系了。你都已经把人踢出去,让她不要再插手之前负责的工作,你又不让人去深圳,你还打算连生意都不叫人做吗?那也太霸道了,放在哪里都没理。
卢振军立刻拿起电话打给张国富,让人过来一趟,商量卡拉OK房如何装修。
于是这个大年初三,周秋萍过得可真充实。一直到天黑,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周高氏正忙着收拾东西,看到女儿累惨了的模样,她忍不住抱怨:“咱们马上就去深圳了,你还管这么多干什么?店里又不是真没人。”
周秋萍跌坐在沙发上,久久没吭声。
周高氏收拾好一个大箱子之后,感觉不对劲,回头问她:“你干啥呢?怎么瞅着像有事似的。”
周秋萍伸头看了眼正在电视机前跟着音乐又蹦又跳的女儿,伸手拍拍沙发,招呼阿妈:“阿妈你坐,我有话跟你说。”
周高氏心里毛毛的:“你咋了?怪吓人的。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周秋萍摇头,慢慢地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周高氏先听的满头雾水,没明白里面有什么门道。但她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再细琢磨一回,就渐渐咂摸出味儿了。
她顿时火冒三丈:“要脸吗?挣钱的买卖你做出来了,他们就翻脸不认人啊?天底下都没这样的道理!”
周秋萍苦笑:“在商言商,换成我处在他们的位置上,也差不多。”
尤其是国库券这一块,她是打了头,但后面她真的也没出力,属于白躺挣钱的状态。
周高氏气得要命,狠狠地“呸”了一声:“他们这个样子,做不成,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买卖要这么好做,天底下的人都发财了。走走走,赶明儿咱们就走,谁稀罕他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等去了深圳,咱们挣更多的钱!”
周秋萍身手搂着阿妈的肩膀,轻轻拍她的后背:“你别生气,卢部长让我留下来。”
“呸!”周高氏本来就对卢家人一肚子火,现在更是连卢振军都一并恨上了,“你要他赏口饭吃?真看得起他自己!也不瞧瞧,到底是谁给谁挣钱!走走走,马上就收东西,明天我们就走,受他们的窝囊气!”
周秋萍摁住阿妈,摇头道:“我答应他了。”
周高氏急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争气?怕他个啥?咱们有手有脚,上哪儿找不到饭吃?没他们的时候,咱们就不挣钱了吗?”
周秋萍露出无奈的神色:“阿妈,咱们得承认,没他们的时候,咱们挣不到这么多钱。”
海关仓库的关系是他们的,就连自己在深圳的熟人陈自强也是三产公司的人。他和他们闹翻脸了,人家为什么还要给她脸?谁不现实,谁不过日子。
在商场上,讲义气这种事简直就是个笑话。
周高氏不服气:“那也够我们花了,人活一辈子能花多少钱啊?咱不稀罕他们的。”
周秋萍摇头,认真地看着阿妈:“我稀罕,我要更多的钱,越多越好。钱是人的胆,人是人的势,没钱,钱不够的话,谁都能欺负我们。”
她要是个公主,她可以大方说自己不爱钱,嫌谈钱俗气。公主还需要花钱吗?可她是个乡下穷丫头,无权无势无背景,钱就是她的底气。
周高氏瞬间鼻子酸了,眼睛也发热:“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周秋萍露出了笑容:“其实也没什么,这很正常,在商言商嘛。就是吧,以前我没看好自己的定位,说是合作,却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人。其实不是,一直都不是。他们的人每个月拿的都是固定工资,就说余成吧,他做的事比我少吗?不少,而且更危险。但他一个月才拿多少钱?你知道他们分给我多少钱吗?”
周高氏还是愤愤不平:“那也是你应得的。”
“6,000万。”
老太太傻眼了,再也说不出应得的话。
妈呀,6,000万,一天挣1万块钱,那也差不多要挣20年吧。
这这这,秋萍是去年9月份才跟他们合伙的呀,满打满算到现在,半年时间都不到。
周秋萍轻声道:“我说捐1,000万给他们搞军事科研。”
周高氏立刻强调:“咋能只捐1,000万呢?起码得捐一半!”
钱太多了,她心慌。老话说天降横财,横是好词吗?听着就不好。
周秋萍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像部队这么大方的合作单位,她真是第一次见。干过餐饮业的人都知道,最难讨的账就是公家的账。还有同行因为被白条逼到自杀的。
结果部队居然不拖不欠,当初说好怎么分钱,现在就怎么分。
周高氏下定决心:“捐了这钱,咱就走,他们也没少挣钱,咱们不欠他们的。”
对,她们走得坦坦荡荡。
周秋萍抓住阿妈的手,认真地询问对方:“到了深圳,阿妈,你打算干什么呀?”
周高氏愣住了,她想说自己再买10辆拖拉机,然后租给别人。可要怎么租,她根本就没章法。
深圳太远了,虽然她去玩过,但她感觉自己只是过客。
周秋萍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干什么。也许我可以跑服装批发市场,专门给人挑衣服,然后发给他们卖。也许我可以找门路去弄打口磁带,然后自己做这门买卖。但就跟卢振军说的那样,这些事情,在省城我也能做,起码不是必须得去深圳。”
周高氏给她打气:“你咋对自己没信心呢?能做的生意多了,咱能做得比现在还好。”
周秋萍苦笑:“阿妈,我不是怕生意不好,我是担心会闹僵了。这事儿说实在的,他们从道理上来讲没问题,但的确不地道。卢部长已经感觉不自在了,如果这时候我坚持去深圳,在他看来就是在赌气,我们的关系也就僵了。”
周高氏气得要命 :“这还成你的错了?”
周秋萍摇头,声音低沉:“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有的时候,人要觉得自己对不起对方,说不定还会狠狠踩对方一脚,好让自己心安理得起来。当然,我不是说卢部长是这种人。而是,如果我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对方主动求上我,那我肯定愿意帮忙,然后就感觉自己补偿了,心理上会舒服些。现在的情况就差不多。”
她苦笑道,“我也想为所欲为呀,想干啥就干啥。但挣钱不就这样吗?天底下哪有轻松好挣钱又一点气不受的好事呢?比起被人指着鼻子骂,这又算得了什么?”
周高氏憋屈死了:“那我们还要被人当叫花子?”
周秋萍认真地看着母亲:“这真不算什么。1978年,咱们国家领导人出访日本,对日本商人说,请松下老先生和在座诸位帮忙。为了咱们国家早日实现现代化,为了国家的强大,一个大国的领导都能忍辱负重,放下一切。我又算什么呢?对,我们现在去深圳发展,不管干点啥都不至于饿死。可要想腰缠万贯,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吃更多的亏。何必呢?我为什么不选择更快的路?”
就好像我们国家,即便不打开国门,就闷头自己搞建设,也一样能够慢慢发展。
但世界不等人啊,你在踽踽前行时,人家已经迈开步子跑了。
作为重生者,她又能享受多久的红利呢?能借势为什么不借势?在这里受气,去了深圳她就能笑傲群雄吗?人生地不熟的,她要受的窝囊气只会更多。说不定有命挣钱没命花,没背景的人手上钱多也风险大。偏偏她们一家又是女的,单身富婆,是抢匪心目中上好的肥肉。
跟这些比起来,些许憋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难道因为她认识卢振军,和对方有交情,所以来自他家人的气,她就分外受不得吗?
没必要,大家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周秋萍安慰阿妈:“咱们又不跟他们住在一块儿,平常不凑上去,800年都没交集。再说了,衣锦还乡的乐趣不就让人好好看看我们过得有多风光嘛。行吧,这事我跟你说,就是让你别多想。留在省城,你也能继续干你的事业。咱们都好好挣钱。到时候,咱买大别墅搬出去,买小轿车,请司机请保镖,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哪知道周高氏立刻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坚决不要请司机。
她这两天听新闻,就听到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说香港有个老板的司机欠了一屁股赌债,就跟绑匪合伙,把老板给绑了。家里人都交了赎金,老板照样被撕票了。
“人心隔肚皮。”老太太忧心忡忡,“谁知道咱们请到的是什么人?还不如自己开车踏实。”
周秋萍脑洞大开,立刻撺掇阿妈:“那你考个驾照呗,到时候咱买了车,咱们直接开车出去。”
老太太瞬间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哪里会开车?我大字都不识几个。”
“那就去上老年大学,好好学文化。两件事一并弄起来,一个都不能放松。”
周高氏才不理她呢,这人就是见不得自己过轻松日子。她直接招呼两个孙女儿:“吃饭了,吃饭了,吃过饭再玩。”
周秋萍却怔怔的,半晌才冒出一句:“辫子在头上和在心里也没啥区别。”
周高氏满头雾水:“啥辫子?”
周秋萍拿碗筷,声音平静:“没什么。清朝遗老辜鸿铭到了民国还留着辫子,人家嘲笑他,他说我的辫子在头上,诸君帽子在心中。”
周高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愈发迷糊:“这是个啥?”
周秋萍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辫子一直都在。在哪儿也就无所谓了。”
周高氏没听懂她的话,却冒出了一句:“对,就当她是小日本,看她耀武扬威到什么时候。”
周秋萍一时间回不过神,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点点头道:“对,还是我们打败了日本鬼子呢。”
第二天早上,周秋萍主动去找张国富。
这回装修,还是延续他们之前的合作方式。周秋萍提供装修要求,张国富的队伍负责配合。
“我有几个要强调的,第1条就是消防标准一定要达到。必须得有充足的逃生通道。万一发生什么事,大家能够赶紧跑出来。”
张国富一边抽烟一边点头:“这个我有数。”
他带着点小得意,“论起这个,咱们是真在行。”
他又笑着打听:“你这卡拉OK房到底啥时候营业啊?什么时候开始招人?”
周秋萍心念微动,立刻笑着接话:“现在就能招啊,怎么,你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你啥时候给我装修好了,我就什么时候开业。”
张国富端正了神色:“那我跟你认真说了。我这边有些兵要退伍了。他们老家在农村,退伍回去也不安排工作。留下来吧,你说现在工作多难找,哪有他们招工的机会。我就想吧,要是你这边缺人,看他们能不能过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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