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这似乎成了无解的难题。
起码周秋萍现在也不能给出答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陈嫂子的事情的影响。那个晚上,她睡得不好。
她又梦见了上辈子自己被活活打死的场面。她以为这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她早就忘记了,然而并没有。
现在如果冯二强站在她面前的话,说不定她会拿起一把刀狠狠地砍死对方。
血债唯有血偿,才能消解她心中的恨。
她永远无法原谅。
她在睡梦中惊醒,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直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
待她再睁开眼,外面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床头柜上的闹钟也指向了上午10点。
小星星这个臭屁鬼扭扭哒哒地跑进屋,拿小胖手刮小胖脸,奶声奶气道:“羞羞,妈妈赖床,太阳晒屁股。”
哎呦,这小东西,学这些话学的最快。
周秋萍直接伸手抱起女儿,把她往被窝里塞。小家伙咯咯直笑,身子扭来扭去,活像一条胖胖的毛毛虫。
周高氏呲牙,抬手拯救孙女儿:“行了行了,你别折腾了,还不赶紧起来。吃早饭也就算了,你中午饭也不吃啦?”
她心疼女儿辛苦,这段时间一天到晚没歇的时候,才纵容着她睡懒觉。可也不能没完没了,不吃饭,肠胃会坏掉。
周秋萍也睡饱了,不好意思再赖着,笑着放下女儿,起身下床:“还有吃的吗?”
“吃什么呀?也不看几点了,给你冲杯奶粉吧,你自己吃两块饼干。一会儿该吃中饭了。”
周秋萍也没意见,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完了再出来,阿妈已经给她把奶粉冲好了,她端在手里嫌太烫,放下来晾着。
没等奶粉能进嘴,家里的电话机又响了。
陈露的声音有些惶然:“周经理,来了好多客人,外面特别多,全是看了电视来的客人。”
周秋萍吓了一跳。
昨天附近工厂的工人跑过来也就算了,反正近嘛。今天咋回事啊?
“他们都说从电视上看到了,刚好礼拜天也没事儿就过来见识一下。怎么办?继续请他们吃冰淇淋吗?那冰淇淋都不够用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嘈杂,周秋萍还听到人喊:“铁板烧呢,你们的铁板烧我也要。”
其他人七嘴八舌,有人大喊大叫:“你们什么意思呀?怕我们吃饭不给钱吗?”
陈露赶紧道歉,一再表示他们店里绝对没这个意思。
周秋萍咬咬牙,开口询问:“店里有食材吗?”
“有,刚送了不少,准备开业用的。”
“那就开业吧。”她也管不了许多了,“客人都来了,开张吧。”
陈露傻眼了:“可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呀。”
为了筹措开业仪式,他们可没少费心思,连文工团的歌舞演员都请了。
现在,啥也没有,就这么光秃秃地开业?
传出去像什么呀?
周秋萍无奈:“我也没招,这么多人来都来了。开业仪式不就是为了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吗?现在不用吸引,他们都自己跑来了。那有没有开业仪式也就不重要了。”
挣钱才是根本啊。
第209章 就这么开张了
话糙理不糙, 饭店的存在意义不就是为了满足客人的需要吗?甭管是什么饭店。
陈露被迫答应开门迎客,但她一再要求:“周经理,你一定得马上过来啊。这么多客人, 我怕出纰漏。”
周秋萍答应:“行行行, 我马上出门。”
周高氏正在洗黄瓜呢,准备给她润润喉咙。看她挂了电话就要出门, 不由得奇怪:“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嗐, 天下一家,自助餐厅被迫开业了。全是客人,总不好把人赶出去吧。我得过去看看。”
原本蹲在客厅里玩的小丫头一听到妈妈要去饭店,顿时激动了,她们也要去。
周高氏赶紧换衣服:“得得得,走吧, 走吧, 都过去看看。”
这电视放的呀, 真是把人架到了火上,简直要冒烟上天了。
祖孙三代收拾齐整了, 抬脚出门。
门一开, 她们就瞧见的游魂一样的陈嫂子。
周秋萍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对方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瘦成了骷髅架子,而是对方眼中沉沉的死意。
作为一个长期遭受家暴的受害者,她太了解这种绝望了。
每当暴力事件发生之后, 的确会有人过来调停,甚至还会逼着施暴者写保证书。
上辈子,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收到过多少份保证书了。到后来她都觉得荒谬可笑, 难不成负责监督男方写保证书的警察真的相信这有任何效力可言吗?
该说他们是傻白甜还是蠢亦或者是坏呢。
不过是逼着受害者妥协。
所谓的稳定的婚姻家庭关系, 有多少是受害者压抑着和血往肚里吞的委屈妥协出来的结果。
她没忍住, 开口喊了句陈嫂子。
后者慢慢地转过脑袋,眼神飘忽,半晌才认出人来:“是你啊,周经理。”
周秋萍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因为她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是放屁,毫无意义。安慰就是骗对方以后那个人会变好。可为什么一个人要把自己的人生希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呢?明明那个人是那样的不靠谱。
她只能伸手拍了拍陈嫂子的肩膀,小声道:“你照顾好自己,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没了,什么都没了。”
陈嫂子神情恍惚,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才冒出一句:“周经理,你离婚了是吗?”
在这个时代,离异女性近乎于等同贬义词,她这么问其实很失礼。
周高氏都觉得这人不会说话。
然而周秋萍却大方承认:“是啊,我离婚了。”
陈嫂子点点头,然后认真地问她:“你丈夫为什么同意离婚?”
她这么漂亮,这么年轻,又这么能干。不管换成哪个男人,就是拖就是拽也不愿意放弃她这么好的人啊。
男人多精明啊。她就不信周经理的前夫还能找到条件更好的。如果没条件更好的,他为什么肯放手呢?
周秋萍往前走,示意对方离开家属楼。
楼里的人实在太多了,耳朵也太多,实在不适合交谈。
她一边走一边解释:“我结扎了,他们家要男孩,所以他才同意离婚的。”
这招对陈嫂子不管用。因为她已经给老朱家生了孙子。
陈嫂子绝望了,连她认识的最聪明的女人周经理都没办法给她提供参考答案,她要怎么办?
周高氏看着她灰败的脸,生出了同情。这可怜的姑娘啊,比她家秋萍还小。可看陈嫂子现在的样子,就跟一朵开萎了的花似的,哪里还有鲜活的气息?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看着对方要离开了,她才大着胆子冒了一句:“跟你家里人说说,儿女都是当妈的肚子里掉出的肉,再打再骂,还是会心疼自家孩子的。”
那时候她不同样反对秋萍离婚吗?后来看穿了冯二强的真面目,她照样同意女儿离开房间。
跟活命比起来,脸面真的不算什么。
陈嫂子露出了似哭似笑的神色,什么都没说,慢吞吞地走了。
周高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压低声音问女儿:“她想开了,要离婚了?”
可是这个问题昨晚她们母女俩就讨论过。
一个女人想离婚,真的千难万难。
周高氏叹气:“这姑娘的命可真苦啊。”
她看着都难受。
明明是这么好的姑娘,又勤快又和气,咋就碰不上好人呢?哪怕有一个人,能给她搭把手,她也不至于这么无助。
老太太自言自语:“难怪现在电视上说人家要丁克,不肯生孩子。这生了孩子呀,就是麻烦。”
如果没有小孩,就是男的不肯离婚,死拖着,跑掉就是了。有手有脚,又不是懒人,还怕养不活自己吗?
她叨叨完了,顿时悚然一惊。
哎哟喂,这是咋回事儿啊?她咋老想这些有的没的。不仅让人离婚,甚至连孩子都不想让人生了。可不对劲,家和万事兴啊。
可是周秋萍的耳朵不多尖啊,立刻抓住了话头:“可不是吗?女人如果没独自抚养孩子的能力,最好别生,不然就是拿自己和孩子冒险。”
周高氏本能地反驳:“你要求咋这高?照你这么说,都别生了,家家早就绝后了。又要带小孩,又要挣钱养家,神仙啊,咋都这么能呢?”
周秋萍苦笑:“这是我要求高吗?是社会对女人的要求高。”
老太太不假思索:“那当妈的把孩子一丢,拍拍屁股跑路的不也一堆呀。”
别以为乡下没这种事儿。跟人私奔的小媳妇就没断过。偏偏这私奔跑的家里,男的基本还挺老实本分的。别说他偷偷打老婆使坏没人知道,农村根本没秘密,毫无隐私可言。
周秋萍一愣,点点头道:“是啊,这种事情就看谁心狠,谁能不管小孩。”
周高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咋说呢?搞得好像老实人本分人天生要吃亏一样。
那也太不对了。
可她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女儿。因为事实似乎就是这样。
她都糊涂了,难道人不该老实本分吗?
她怔神的功夫,已经走出了小区门口。老太太突然间回过神,转头询问女儿:“爆竹拿了吗?”
周秋萍一愣,旋即摇头:“没,我回去拿吧。”
两个小丫头要跟着妈妈跑,被周高氏拽住了:“行了啊,祖宗哎,你俩也不怕热。让你妈快去快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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