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简单冲完澡之后,她没有立刻穿衣离开,而是进了桑拿房,一心一意地洗桑拿。
虽然老有人说所谓的寒气没有证据,看周秋萍就是相信这个,总觉得湿寒之气进了人身体就必须得发出来,不然肯定要生病的。
蒸个10来分钟的桑拿,痛痛快快地出汗,整个人身体都会轻盈许多。
更长时间不行了,实在扛不住。
她又痛痛快快地洗了回澡,才感觉自己终于舒坦了。
等她走出健身房,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并不是因为时间太晚,才6点出头,昨天这时候天光还在呢,而是由于城市暴雨,外面乌云满天,雨水跟瓢泼似的往下倒,好像要将整个夏天的雨都迫不及待地全都落下来。
周秋萍叹了口气,回到房间。
余成已经洗好澡了,腰上裹着毛巾,正坐在椅子上,看到她,又尴尬地站了起来。
结果这一站,出纰漏了,毛巾松了,直接掉在了地上。
余成吓懵了,第一反应居然就是原地蹲下,躲在了床后面。
周秋萍本来还没回过神,因为房间里只开了台灯,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他来这一出,搞得她倒不知所措了,只能赶紧转过身。
可怜余成看到她这反应,愈发窘迫不安:“我我我我不是耍流氓,我不是故意的。”
周秋萍叹了口气:“行了,没事,要吃亏也是你吃亏,白看的人是我。”
可她这么一说,余成愈发想原地挖地洞,直接把自己埋进去。
关键时刻,还是服务员小姐姐拯救了他的性命。星级酒店的高效性体现无疑,他的衣服已经洗净烘干又熨烫好,被整整齐齐地送回来了。
周秋萍闭着眼睛将衣服丢在床上,然后出去:“你快点穿,我带你去吃饭。”
余成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赶紧往身上套衣服。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
好在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走廊里的灯光又不足以让人读书写字,反而能够装饰人的面色,倒让他的窘迫削减了起码三分。
酒店的餐饮选择挺多,可以去咖啡馆吃西式简餐,也可以要求吃中餐,或者干脆吃自助餐。
周秋萍懒得再想要吃什么,干脆领着人进了自助餐厅。
他们的运气不错,刚好碰上海鲜补货,两人赶紧都弄了大虾,感觉自己赚到了,顿时心情都好了起来。
余成努力找话题:“你的自助餐厅开业了吗?”
周秋萍点头,顺带着回答了下一个可能的问题:“生意还不错。”
余成笑了,脱口而出:“你做什么生意都会好。”
周秋萍吃了口牡蛎,果然鲜嫩,她笑道:“那可说不定,做生意,靠天靠地靠人靠运气。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看她没有就这个话题深聊下去的意思,余成只得又绞尽脑汁:“阿姨,还有青青和星星还好吗?”
周秋萍笑着点头:“挺好的,我阿妈自己现在做点小生意。青青和星星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玩,已经是疯丫头了。”
余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点:“那好,小孩子就是要活活泼泼健健康康的。”
话题虽然持续得艰难,但胜在美食不断,可以避免难堪。毕竟这世上虽然不是人人健谈,但几乎个个能吃。肥美的海鲜即便只经过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进了嘴巴也是食物最本真的美好。
周秋萍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遗憾外面还在瓢泼大雨,否则像昨晚一样痛快游个泳也很嗨。
健身房里倒是有教练教客人跳健美操,不过她不喜欢蹦蹦跳跳。她没看到运动内衣,跳健美操不方便。
看来实在不行就在房间里练八段锦。这还是她重生前因为疫情被迫隔离不能出门时跟着手机依葫芦画瓢学的,挺省事。
一顿晚饭足足吃了近一个小时。周秋萍今天东奔西跑的,颇为疲劳,甚至打起了呵欠。
余成尴尬,只能告辞:“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
周秋萍笑:“应该我谢谢你的,麻烦你了。陈嫂子和唐老师都很感激你。”
余成小声嘟囔:“没什么,应该的。”
他们出了餐厅,才惊讶地发现大厅里坐满了人。有送亲友入住被大雨困住的,有路过跑来避雨的。作为沿海城市,夏天即便不遭遇台风,被台风扫到尾巴也正常。
酒店动了起来,服务员推来了餐车,给每个等待雨停的人都送了热气腾腾的姜汁可乐。下午大家还热的恨不得扒掉自己身上的皮,这会儿好多人都冻得够呛。
大堂经理跟身边人耳语了几句,没一会儿就有人推着大毛巾过来了,好给大家擦淋湿了的头脸和衣服。
余成感叹了一句:“大酒店就是大酒店,做事果然漂亮。”
周秋萍笑道:“生意能做大做好总有道理的。”
服务员已经开始统计在大厅里等候的人哪些习惯吃米饭哪些平常又吃面食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总不能让大家一直饿着肚子。
余成示意周秋萍:“我在这里等会儿吧,你忙你的。”
周秋萍看着大厅里黑压压的人头:“算了,你别跟人争地方了,到我房间坐会儿吧。”
其实她可以让余成去健身房待着,只是他又没衣服换洗,到时候出了一身汗再叫人冲完澡穿脏衣服走吗?邋遢也就算了,衣服湿漉漉的,下过雨的气温会下降。小风一吹,直接把人撂倒了,那是什么愁什么怨啊。
余成有些局促:“会不会打扰你?”
周秋萍笑道:“你老实待着就不打扰我了。”
进了客房,她径自翻出英语小册子自己看。今天在唐老师面前,她恨不得会隐身术,太跌份了。不行不行,必须得加强学习。不然她就被甩下去了。
余成不敢打扰她,可又无事可做,索性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
周秋萍背完了两页纸的单词和词组,一抬头,看到他正吭哧吭哧做俯卧撑,顿时无语:“你真不怕出汗。”
余成笑了:“这就是活动下筋骨而已,哪里至于出汗。”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房里响起了一声“噗”,然后整间屋陷入了黑暗。
要命哦,大夏天的停电了。
其实在八十年代停电是常态,一到用电紧张的时候动不动就停电。还有人被问为什么要出国时,给出的理由就是受不了隔三差五地停电,家里电器都白买了。
好在外面还在下雨,气温降下来了,不然即便五星级酒店的夜晚也绝对足够所有的住客崩溃。
服务员一间间地过来敲房门道歉,送上了手电筒,倒是没给蜡烛,因为害怕一不小心会引起火灾。
“实在对不起,可能是台风暴雨引起电路障碍,我们已经打电话询问过了,供电局正在加紧检修。”
周秋萍安慰对方:“没事,碰上这种事,谁都不想的。你们自己小心。对了,还有没有空房间?我想再开一间房。”
外面打雷又下雨,狂风吹得呼呼响。这种天气外出,简直是拿小命开玩笑。
服务员为难道:“对不起,女士,我们今天客房都爆满了,连备用房都用光了。”
外面雨下得惊天动地,滞留在酒店里的过客但凡经济条件允许,都干脆要了间房。哪里还轮得到后知后觉的她。
服务员再三再四地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个,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客人愿意拼房。真的很抱歉。”
其实他们现在也很崩溃,因为大厅里全是人,待客的沙发板凳都不够坐了。现在都这个点了,还不晓得雨什么时候停,万一到了后半夜,即便雨停了,他们也不好赶躲雨的人走。
周秋萍倒是给了个建议:“如果你们有足够的凉席和被褥的话,可以将大厅收拾干净,然后给他们打地铺。男女分开,夜间加强巡逻。”
她上辈子走投无路的时候,曾经睡过医院的门诊大厅。当时交5块钱租张席子就能睡一晚,大厅里还有保安巡逻,不用担心被人骚扰,比在网吧包夜还便宜。
余成赶紧站起身,积极表态:“那我去大厅吧。”
服务员蒙圈了,她只是答应向上级汇报,并没有说现在就能安排呀。其实停电了,方方面面都麻烦,在酒店大厅打地铺也麻烦。一旦发生问题,责任都要他们承担。
周秋萍回头叹了口气:“行了,你好歹有地方呆着,别折腾了。”
说着,她朝服务员点点头,关上房门,自己往床上一躺,开始默念刚才背的单词和词组。
余成也不敢再做俯卧撑了,手电筒的电池能坚持多久啊,他还是老实待着吧。
窗外风雨更大,寒气透过窗户缝往里钻。真奇怪,明明下午还那么炎热。
周秋萍下意识地摊开了凉被,盖在自己身上。她看着椅子上蜷缩的身影,轻声叹了口气:“上床睡觉吧。”
余成本能地拒绝:“算了,我凑合一夜得了,要不我打个地铺吧。”
“别废话,你非得感冒吗。”周秋萍不耐烦起来。
其实暴雨夜气温下降,天气甚至可以称之为凉爽。但空气湿哒哒的,还是让人不舒服。她懒得跟人废话。
席梦思床垫往下陷,她的胳膊感受到了腾腾的热气,那是人特有的气味。
余成身上有汗,不知道是做俯卧撑做的还是紧张冒的,在夜色中蒸腾。并不难闻,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周秋萍无声地叹气,侧过头。黑暗掩盖了他的眉眼,只面部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黑夜静悄悄的,唯一流淌的便是他们的呼吸声。
周秋萍终于打破了沉默:“你最近还好吗?”
余成已经紧张到浑身绷得紧紧,听到这句话,感觉跟刀下留人差不多,总算松了口气:“还行吧,就是一直有任务。”
周秋萍好奇了一句:“都什么任务啊?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
“嗐,都已经发生过了,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是挺别扭的。好些走私的就是普通渔民,平常正常出海打渔,一有货就拿货,然后再出货。一次量也不多,但就跟蚂蚁搬家似的。男女老少齐上阵,一个村的人都干这个。我们连抓都不好抓。”他说着就开始叹气,“其实也难怪,走私太挣钱了。有一次我们还碰到了兄弟部队的人,他们过来押货,当时差点就交火了。你说这要打出人命来,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不过还是有开心的事。最起码的,他没碰到他们军区的部队。同属行动组的战友都羡慕死他了。跟他们一样,自己人打自己人,该有多丢脸。
“多亏了你。”余成认真地强调,“不然很可能扛着枪押货的人就变成我自己了。”
多年的教育,让他难以坦然自己从官兵变成匪。
说话的时候,他侧过了身子,目光灼灼盯着周秋萍。
人的视线应当没有温度,甚至不存在实质。
可这一瞬间,周秋萍感觉自己被烫到了,被他的目光烫到了。
神差鬼使间,她伸出了手,轻轻抚摸他的面庞。
这个动作按下了某个隐秘的开关,等到她的意识再度归位的时候,她的上衣已经消失了,一阵冰凉又一阵火热。
夜色是最好的迷幻.剂,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一时间迷糊觉得自己还在昨夜,因为聊了性玩具的话题,所以一夜绮.梦。一时间又清楚明白不是梦境,因为性玩具没有如此真实的体温。
随着人影的起伏,那凉的凉,烫的烫,倒像是电路连通了,火花啪啪四溅。
窗外的风雨更大,酒店仿佛成了飘摇的孤岛,不由得叫漂泊的人紧紧相依。
她想到了那首诗:下雨天,留客天,留不?留。
那就留吧。
这一夜到底什么时候来的电,周秋萍一无所知,直到窗外响起鸟鸣声,她才恍惚意识到好像天亮了。
她睁开眼,看见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果然已经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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