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没有,整个首府都没有大型的服装家纺制品的批发市场。”
周秋萍叹气:“那可真是亏了。就看看现在的生意规模,要是有个小商品市场,那真是坐等着数钱。”
老白猛地一拍双手,双眼放光:“哎呀,周同志还是你有眼光,我也是这么想的。真的,阿成,你们也别倒腾其他的了,和我在乌鲁木齐弄个小商品市场。像义乌那种,挣的钱绝对不比走私少。何苦走私呢,我说起来都觉得丢脸。”
余成立刻强调:“你别瞎说,我可没走私。”
但他同样没有驳斥老白的话,反而开始一间房接一间房的看里面的生意,显然颇为意动。
老白的妻子招呼丈夫进去帮忙时,余成就询问周秋萍的意思:“你觉得这里能办市场吗?”
周秋萍点头,颇为积极:“当然能。你别忘了新疆靠近中亚,到时候你们真把市场建起来了,绝对少不了挣钱。”
都说八.九十年代是军队最穷的时候。可这个时期在新疆做买卖发了大财的人也不少。如果能够进行国际贸易的,钱更是哗哗如流水淌进来。
富贵未必带来安宁,但贫穷绝对可以滋生罪恶。
手上有武器的人罪恶了,那可真是炸.弹。
余成沉吟片刻,没再吭声。
不过吃完饭之后,老白再开车带他们在乌鲁木齐大街小巷逛时,余成明显对这个城市观察的更仔细些,还时不时就提出问题。
周秋萍则盯着窗外看,什么新疆人民会堂、自治区工会大厦、经委大楼,应该盖了没几年,看着簇新。
汽车经过的马路也相当漂亮,道路中间有花草树木,这种模式现在估计在全国都少见。
9月的乌鲁木齐,依然繁花似锦,那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鲜花,跟这个城市的阳光一样,饱和度超标。道路两旁的槭树叶片红彤彤的,十分醒目。
老白还在滔滔不绝地推销乌鲁木齐的商业环境:“你可千万别小瞧乌鲁木齐老百姓的购买能力。他们吃穿用都舍得的很。尤其是衣服,乖乖,我老婆都舍不得买的,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买下。过年的时候,他们买酒是一箱箱的买,买羊是整只往家里扛。这边吃的喝的都不错,相当地道。”
车子停在了路边,老白买了烤羊肉串非得让他俩尝鲜:“我跟你们说,内地真吃不到这么地道的羊肉串。还有西瓜、甜瓜这些,你只要吃过这里产的,你再出去吃,就感觉跟水一样。”
余成问他:“你想建小商品市场,那你考察过没有啊?”
周秋萍补充道:“有没有企划书?市场选址在哪里,面积有多大,预计工期有多长,花费有多少,目标销售人群有哪些?这些你是不是心里都有帐了?”
她这问题一个接一个,直接问趴了老白。
这时候的商人和30年后的买卖人还真的不太一样。
就这么说吧,傻子瓜子的创始人连账都看不懂,也没耽误人家发财呀。
现在华夏大地的商业发展,主流就是野蛮生长。
老白嘴巴张的大大的,半晌没吭声。
余成趁机表明态度:“你一张白纸,你让我怎么跟领导汇报?一句话,就想弄钱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有多穷。”
老白悻悻地挥挥手,嘴里嘟囔着:“行了行了,我有数,等我把计划弄好了,你在给我上达天听。我跟你说实在的,要不是我一时半会儿凑不到这么多资金,我才不找你们呢。我肉烂在锅里,自己闷着吃香。”
余成哈哈大笑。
乌鲁木齐日照时间长,这会儿九月天,晚上八点多钟太阳才下山,城市却依然热闹。
老白请他俩在浙江老乡开的饭店里吃晚饭,开了当地的特产白葡萄酒,又上了烤羊排。
饭店老板听说是老白战友来吃饭,还特地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彼此寒暄几句之后,饭店老板询问老白:“上你那买东西,国库券可以抵4成的价格,是不是真的呀?我有老表准备拿一批衣服。”
老白随口回应:“当然是真的,让你老表过来找我,保准货真价实。整个新华饭店哪个不知道,我老白的的确良衬衫和裙子质量没话讲。”
周秋萍跟余成谁都没吭声,只默默地对视一眼。
先前老白跟他们说的是,他是用5成的价格从市场上收来的国库券。他们再用6成的价格买走。
第62章 战友遗孀
最后谁也没捅破这张窗户纸。
做买卖的, 谁不想多挣钱啊。
换一个人说不定情况更糟糕,还效率低下。
吃过饭,老白给他们在饭店安排了房间, 又塞了300块钱给余成:“咱兄弟就不说虚的了, 拿着,多少是我的心意。”
余成看着他塞过来的一沓子大团结,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最后到底还是收下了。
老白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半晌才出声:“行了,咱兄弟没啥好说的,你早点睡吧。票都给你买好了。”
然而他们睡不着啊,这里天黑实在太晚了, 感觉就怪怪的。
进了屋, 周秋萍还和余成分析:“我觉得吧, 国营大厂集中尤其是重工业发达的地区,收购国库券价格低的可能性相对大些。因为他们生活的厂区, 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跟外界沟通, 就能够满足日常生活的所有需求。在这种情况下,接受外界金融知识以及信息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进行金融投资的意识也非常薄弱。今天我看新华市场, 我感觉如果可以从羊城地区进大量的衣服过来,说不定更加有利于收购国库券。”
余成半晌没吭声, 最后才冒出一句:“果然是已经退伍的呀。”
这人反射弧还挺长的, 搞了半天, 到这会儿才为老白没跟他说实话而伤感。
周秋萍可没耐心哄人:“行了, 他不也不知道你在海城出手国库券的价格吗?大家彼此彼此。”
何况你不已经收了人家的300块钱吗?难得糊涂,这事就过去了。
余成晚饭喝了两杯葡萄酒,这会儿眼睛发红:“可我那是为了部队。”
“人家退伍了,人家为了自己的家庭不行啊。没有家哪有国?睡你的觉吧,大哥。”
余成抹了把脸,迟疑道:“那你明天是跟我一块出去一趟,还是跟国库券一块走?”
也不晓得这些人是怎么安排的,居然有当地的经济警察负责押送这100多万的国库券直接去海城。
搞得周秋萍都弄不明白他们坐了79个小时的火车,特地跑过来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就是要送钱,现在也可以电汇呀。
难不成双方一手交现钞,一收交现券才比较有感觉吗。
算了,她管不了许多,她还是赶紧睡觉吧。明天都不晓得有什么安排呢。
不过说实在的,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在乌鲁木齐盖个小商品市场,估计今后10年那都能财源滚滚来。
尤其苏联解体以后,原先隶属于苏联的中亚各国工业体系极为不完备,到时候肯定得进口诸多轻工业产品。光靠这个就造就了诸多富翁。
不,那哪里是富翁?那分明就是时代的传奇。什么一火车皮的火柴拉过去,成就了亿万富翁。什么大型机器设备被当成废铁切割了拖过来,一转手利润翻了三四倍。更别说中亚矿产资源丰富,一车的矿石拖过来,原地就给你价格飞起。
她想着想着,最后忍不住扼腕叹息。
肥肉虽然香,但她咬不动。
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她在这里毫无根基。还想搞小商品市场?就是凑够了钱,那也是给人送钱。
就看三产公司有没有这个兴趣了,到时候自己能否在其中分一杯羹。
周秋萍迷迷糊糊坠入梦乡,早上睁开眼时才明白什么叫做日照时间长。晚上8点才夕阳西下的乌鲁木齐早上7点就太阳当空照了。
想赖床都没机会。
两人干掉了最后的炒面粉,又品尝了大名鼎鼎的新疆酸奶,用胖肚子大圆口的灰色小瓷罐装着的。揭开橡皮筋扣住的油纸,里面的酸奶又稠又厚,简直跟奶酪似的。周秋萍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当真又香又浓,口感可比她记忆中的酸奶强多了。
余成则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惊异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还有这玩意儿?”
周秋萍奇怪:“你没喝过酸奶?”
话一说出口,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也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喝酸奶。宁安县的居民可以订牛奶,每天早上公安局家属区都有人专门送奶上门,但没有酸奶。
为什么呢?她疑惑,明明酸奶非常受国人欢迎,冰镇过后感觉更爽。加了蜂蜜拌上果干,绝对的人间美味。
哦,明白了,没冰柜。
酸奶需要冷藏,从生产线下来后零售环境必须得有冷柜。可放眼全国,能满足这条件的零售场所有多少?不说其他地方,就是宁安县最繁华的大街,从头走到尾,她也没瞧见一家店里有冰箱。
周秋萍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一张白纸就等着你挥毫泼墨绘制蓝图。
余成则再次刷新了自己对这位周同志的认知,秋萍同志也太见多识广了吧。按照调查材料,除了今年六月份她到宁安县开始做生意外,之前二十六年她都基本没离开过老家啊。
看来有些人天生具备接收新事物的能力,难怪人家能发财。
两人吃过早饭先去坐公交车,然后转大巴,车票是老白昨天帮他们买好的,不过他忙着做生意,也就没特地再跑过来送这一趟了。
大巴车在公路上开了一上午,穿过宽敞干净的大街又走过绵延的群山,然后在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变化中,徜徉在胡杨林下。周秋萍没来得及辨认原处的金黄到底是不是向日葵花海时,大巴终于停下了。
她跟余成在街边问一对维族小姐弟买了馕,就着从旅馆带的酸奶吃。接下来的路就艰难了,没公交车,只有一种被称之为“六根棍”的马车。
周秋萍上车时还没意识到旅途艰难,反而觉得十分新奇。尤其马身上挂着铜铃,车子一跑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
她虽然是农村人,但因为林场县不养马,她从小到大还真没坐过马车。
可跑到后面,周秋萍就晓得厉害了。人坐在马车上,两条腿悬空,随着道路愈发崎岖,那颠簸的叫一个酸爽。好几次她都害怕自己被甩下车。
原先让她感觉新鲜的边疆风情也变了味,大片石子土路一眼望不到头,放眼看过去,除了平房还是平房,零零散散的,显出了边疆的荒凉。
也不是说破,现在全国县级以下地区的建设情况都谈不上多优秀;就是荒芜,感觉看不到什么人烟。即便没有狂沙卷地,也跟周秋萍所熟悉的南方平原地区农村大不相同。
马车在土石子路的拐弯处停下,赶车的老头用生硬的汉语喊:“前面前面。”
周秋萍下了车照样茫然,她没看出前面有任何标志建筑物。她不由得心中直打鼓:“前面哪儿啊。”
余成闷头往前走:“我来过。”
周秋萍赶紧跟上:“那你好歹告诉我到这儿来干嘛。”
“这是我战友家。”
周秋萍松弛下来:“哦,你们发展退伍军人参与国库券收购的思路不错,他退伍几年了,现在干什么啊?”
“他死了。”
“啊?”
“演习时出了意外,他推开了我。”
周秋萍沉默一瞬才开口:“节哀。”
“留下个十三岁的儿子,今年应该刚上初中。”余成闷着头,“那个,我不晓得怎么跟女同志打交道,一会儿麻烦你帮忙跟她爱人说话。上次过来,他爱人哭晕过去了。”
周秋萍顿时头皮发麻,她也不擅长应对这种事。因为生死别离面前,所有的话都是废话。
“那,他是什么时候牺牲的?”
“三个月前。”
周秋萍想骂人了,这个时间点跑来简直是看到人家伤口好不容易结了疤,你又跳上去狠狠揭开,生怕人家不再流一回血是吧。
余成迟疑:“那我们回去?就是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了。”
周秋萍头痛:“来都来了,起码是个意思。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追忆你战友的音容笑貌,重点关心他们现在的生活就好。多谈孩子,不知道说啥的时候跟当妈的谈孩子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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