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继母养儿日常 第122章

作者:骨生迷 标签: 科举 美食 穿越重生

  不过对方并无反应,他也就收起了笑容。

  后头众考生都先后站定,知府慢慢踱步过来,敲响铜锣,他们终于能进入考棚。

  坐进去之后,穆二胖扯出衣服里的一块内衬布把两块木板都擦了一遍。

  那是沈翠特地给他缝上去的,就是给他当抹布使用的。

  天亮之前,考场内先后下发了试卷和蜡烛、薄被、笔墨纸砚等东西。

  穆二胖先点了蜡烛试用,试蜡烛的时候顺带把考卷先看了一遍,确认卷子无误。

  后头他也把蜡烛吹了——哥哥们说的没错,这外头的蜡烛真的不如书院里的好用,晃得人眼睛难受。

  有过县试的经验,穆二胖拢着袖子老神在在的闭眼假寐,脑子里则已经在想方才考卷上的帖经题。

  说来也奇怪,前头考县试的时候,题目得看上三遍,他才能完全记住,然后在脑子里想答案。

  如今却只需要认真地读过一遍,那些题目就跟印在他脑海里似的,一字不落。

  等到天光大亮,穆二胖一遍磨墨,一边再看一遍题目,再想一便答案。

  确定两次看到的、想到的都是一样,他胸有成竹,才提笔开写。

  帖经本就是他的强项,今遭更是思绪畅通,还未到中午,他便已经写完了。

  再检查过几遍后,穆二胖把卷子合上了——因为有时候反复看同样一些字,就好像会突然不认识这个字一样。帖经不过是第一场,真要把脑子看糊涂了,更会影响后头两场。

  中午时分,考场里开始提供饭食。

  科举考试本身是不收费的,但是里头的饭食是要钱的。

  不过为了防止各地官员从中揽财,所以提供的饭食并不划分什么等级,只有一种,馒头、清水配一个小菜,一个考生收十文钱。

  吃饭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弄脏考卷,既然确保考卷上的内容无一疏漏,吃饭之前穆二胖就把卷子交了。

  跟他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尤其是跟他同一排考棚的其他县案首,对他们来说帖经同样是最简单基础的东西,早早就写完了,就同样是如此。

  交卷之后,起了个大早的穆二胖也饿了,正准备开动,就听到附近传来作呕声,直到军士巡视过去,那声响才渐渐没了。

  真有这么难吃吗?穆二胖仔细回忆了一下,哥哥们好像都没有叮嘱他饭食的注意事项来着。

  一边想着,穆二胖先喝了口水,嗯,起码水还是干净清甜的。

  左右只是待四天,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四天就算只喝水,问题也不会很大。

  然后他就拿起了那个馒头,馒头干干硬硬,不知道放了多久,吃到嘴里像沙子似的。

  而那个小菜,同样不新鲜,而且因为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这小菜似乎是很早就装好的,所以隐隐有股馊味。

  难怪有人吃了要作呕,确实味道不大好。

  不过穆二胖想的却是难怪哥哥们没提点这个,跟自家亲娘做的菜比,这根本不是事儿嘛!

  他只把馒头吃完,没怎么碰那个有异味的小菜,飞快地解决了午饭,军士过来收走托盘,只留下那个装水的竹筒。这就是考生这一整天能喝的水了。

  因为已经交完卷,而第二场开始要从明天开始,也就是明日才发卷。下午晌穆二胖就没事做了。

  他把两块木板拼到一处,一边随便在脑子里回忆了本书来背,一边想到不知道娘现在在干什么?

  沈翠当然是一直在光幕上看着他的Q版小人。

  前头书院里其他少年下场,她都是只看个大概就好,看的太细致很容易侵犯别人的隐私。更多的是关注他们的数值变化。

  这次下场的是自家儿子,她的顾虑就少了很多,而且自打他开智到现在,母子俩都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她也确实担心胖儿子不习惯。

  她大半天看着他写卷子,看着他啃馒头,又看他屈膝屈腿地窝在考棚,那姿势看着就格外不舒服。后头入了夜,沈翠又看着他裹着薄被蜷缩着睡觉,心里可委实有些不是滋味。

  府试第二场,考杂文,和前头的帖经一样,同样只考一天。

  杂文比帖经难了不止一个档次,更因这场其实也考校学生的书法水平,所以穆二胖格外认真,从上午写到了下午,为防止思绪被打断,他中间甚至没有用午饭,只是喝了几口水。

  入夜之前他交了卷,啃完馒头倒头就睡。睡饱之后,迎接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考策论,这场是三场里头最难的,考两天。两天之内,随时可以交卷。

  所谓策论,‘策’即‘策问’,就是以上位者的口吻对考生发问,让他们回答对于某项时政律法、吏治的观点。‘论’也就是一种文体,让考生各抒己见,表达自己的看法。当然也不能胡乱表达,必须引经据典,言之有物。

  参加府试的学子都只是考完一个县试的,并无功名在身,所以此时的策论题一般都不会很艰深,而且只有两三题。

  这场策论的卷子,一共只有两题。

  第一题,就是问本朝某项律法的。

  穆二胖先将律书上该项律法默写了一遍,而后点出这条律法是本朝新修,前朝没有的,前朝那会儿的相关律法是缺失、不完整的,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肯定是赞扬本朝啊,他初出茅庐,刚考过县试、童生功名还未到手的小子,总不能质疑本朝律法吧。而且这项律法是开国皇帝修的,对着他当然还得来一番歌功颂德。

  这题他写的十分顺手,而后就看到了第二题,第二题是‘五六七九之经,其名何昉’。

  昉,也就是起始的意思。

  这道题翻译过来,就是五经、六经、七经、九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如何分的?

  这题确实不简单,因为时下科举的考试书目就是四书五经。

  其他几经,一般人都未听说过,或者并未刻意地去记忆过。

  即便是穆二胖,平时阅读量不低——劳不语的藏书,卫家崔家送到书院里的书他都看过了,看到这题目都是卡住的。

  但如今他记忆力十分强悍,开始把过去几年来所有看过的、听到过的相关事项逐一回忆。

  九经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周礼》、《仪礼》、《礼记》、《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诗经》、《书经》、《易经》,另一种说法是《易经》、《诗经》、《书经》、《礼记》、《春秋》、《孝经》、《论语》、《孟子》、《周礼》。

  前头的说法是唐朝官学里头的规定的,后者的说法则是宋朝官学里规定的。

  而七经,历来说法也不统一,东汉《一字石经》上写的七经是《易》﹑《诗》﹑《书》﹑《仪礼》﹑《春秋》﹑《公羊》﹑《论语》。《后汉书》上有写七经是《诗》﹑《书》﹑《礼》﹑《乐》﹑《易》﹑《春秋》﹑《论语》,宋朝时则是《书》﹑《诗》﹑《周礼》﹑《仪礼》﹑《礼记》﹑《公羊》﹑《论语》……

  绞尽脑汁,穆二胖总算是回忆完了七经和九经的相关内容。只剩下六经。

  他突然想到了一桩事儿——

  那会子还是三年前书院大比之前,劳不语听着卫奚弹琴,感叹道:“小奚这琴确实谈的不错,可惜先秦时期的《乐》,也就是乐经,并没有形成文字,汉代之后所以渐渐失传,六经遂变成了如今的五经。不然若是那部经流传下来,小奚在这上头的造诣肯定不低。”

  于是穆二胖就写下,汉代以前,先秦时期便是‘六经’,分别是《诗》《书》《礼》《易》《乐》《春秋》,《乐》因是音律之书,渐渐失传,六经便成为了五经。

  只这一道题,他一边回想一边组织语言,就写了一天一夜。

  到了府试最后一天的中午,穆二胖总算是答完了卷。

  检查过后,他呼出一口长气,卸下了压在心口上的大石,顿觉自己脑仁针扎似的疼,背后也有些发寒,他生怕自己晕在考场里,便也顾不上掩藏锋芒,赶紧交卷。

  而考场外沈翠也焦心不已,早早地等在了外头。因为穆二胖的体质在最后一场考试中明显下滑,状态也变成了思虑过重。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交卷之后,出了伸展不开的考棚,穆二胖方才恢复过来一些——考场内众人都在小考棚里窝了四天,那气味实在不好闻。

  尤其是到了最后一天,他甚至闻到了那种气味。

  想来是附近有人不想被盖上‘屎戳子’,所以在自己的考位上偷偷解决了。

  深呼吸几次之后,头晕眼花的感觉减少,他便跟着军士快步出了考场。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日工夫,龙门外头接考的家长并没有很多,沈翠一直盯着他的Q版小人,他交卷的时候,她便已经站到了最显眼的地方候着。

  在穆二胖出来之前,和他结保的其他几家人也先后到了。

  照理说穆二胖先出了来,他们几家人挂心自家孩子,少不得得问两句。

  穆二胖都做好准备回答他们的问题了,但他脸色实在是差,众人见他这样也就没和他攀谈,让他赶紧歇着去。

  沈翠特地借了卫家的马车,接到了人之后就赶紧让他上车。

  要搁平时,母子俩四天没见上面了,穆二胖肯定多的是话想和她说。

  今儿个上了马车后,他只睁眼看着她,累的说不出话来。

  沈翠立刻道:“你歇你的,等你缓过来了,咱们多得是说话的时间。”

  穆二胖这才闭上了眼睛休息。

  考场回书院也就几刻钟,但这么一会儿路他却直接睡着了。

  但马车里睡得也不安稳,何况这几日他也没好好的吃过一餐饭,沈翠尽管不忍心,还是把他喊了起来。

  书院里,其他几个少年都在府学里未归,只劳不语在。

  劳不语就歇在倒座房里,听到外头的响动,知道他们回来了,就立刻迎了出来。

  他也发觉穆二胖脸色不对,就也不和他说话,催着他去用饭、沐浴、出恭等,等他收拾完了,时间也就到了下午晌。

  穆二胖困得不行了,没等到其他人从府学里回来,回屋躺下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穆二胖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傍晚,差不多十二个时辰。

  一觉睡上这么久不见醒,书院里头其他人都担心坏了,崔斐还特地回家了一趟,把崔家的老大夫请到了书院。

  老大夫进屋给他把了脉,出来后说不用担心,说他是只是累着了。

  后头沈翠来看过他几次,见他睡得香甜,系统里的体质又在逐步回升,便也没有喊他。

  醒来之后,穆二胖总算感觉一身轻松,先去了一趟茅厕,而后就往课室去——日常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用了晚饭,聚在一处写功课。

  今天亦是如此,课室里安安静静的,众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儿。

  穆二胖本来正准备悄悄退出去,自己找点吃的垫垫肚子再过来,卫恕一个发现了他,忙搁了笔笑道:“寒山睡醒了?”

  这话一说,其余人纷纷合书的合书,起身的起身,上前簇拥着他进了来。

  卫奚问:“身上难受吗?睡了这么久,头晕不?”

  不等穆二胖回答,卫奚已经伸手去摸他的脉象,俗话说久病成医,前头他断断续续吃了那么些汤药,也看了不少医书,多少懂一点。

  崔斐前头跟他境况差不多,也在家里大夫的耳濡目染之下通了一些医理,就也捉了他另一条手腕来把脉。

  两只手全让人拿住了,穆二胖赶紧道:“没有难受的,就是累着了,一觉起来就都好了!”

  沈翠看他们几个说上话了,就准备去给穆二胖弄些吃的,卫恕已经抢先了一步,很快端着一个托盘过了来,托盘里头是几个简单却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熬的稠稠的粥。都是阿姚帮着温在灶上的。

  于是大家也顾不上说话了,都催着穆二胖先吃东西。

  穆二胖确实觉得饿了,就一边喝粥一边道:“我真没什么,前头在里头窝着也不是很难受,就是最后一道题把我难住了,想了特别久,中间也没怎么吃饭和睡觉,一口气答完之后,就觉得头疼,如今睡过一觉,就完全好了。”

  确认他身体确实无事,劳不语才让他跟前头一样默写试卷。

  后头众人围在一起看,等看到最后一道题,连劳不语都蹙眉道:“这最后一题属实是难了点。本场不过是府试,应考的都是才考过县试的学子。却出了这样一道需要博古通今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