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不慈 第20章

作者:张佳音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谢老夫人一贯便对尹明毓不假辞色,也最是着紧谢策的事儿,丝毫不允许有人在谢策的事儿上轻慢。

  尹明毓惹哭谢策,按理应该对她大发雷霆,忽然斥责胭脂,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胭脂更是没想到,吓得腿一软便跪在地上,连忙慌张地矢口否认:“老夫人明察,婢子绝不敢居心不良。”

  谢老夫人厌烦地看着她,“我看你极敢,仗着是策儿亲娘的婢女,府里对你们有些宽待,搬弄是非。”

  胭脂绝对不能认下这样的罪名,死不承认,“婢子对大娘子、对小郎君忠心耿耿,婢子冤枉~”

  谢老夫人神情冷肃,不为所动。

  胭脂又将目光转向谢策,哭求:“小郎君……”

  谢策小手拿着糖葫芦,对这场面十分茫然,但自小亲近的婢女这般神情,他亦有些慌乱起来。

  谢老夫人不能忍受她吓到谢策,越发嫌恶道:“以后不准她再在策儿身边伺候,带下去!”

  胭脂一听,哪能甘愿,一声一声表心迹,叫着“小郎君”,希望谢老夫人看在谢策的份儿上宽容她。

  婆子直接堵了她的嘴拖下去,童奶娘等人皆噤声,没有人敢表露出丝毫情绪。

  而谢老夫人犹自生气,知晓尹明毓不在府中,便叫来谢夫人,对她数落尹明毓。

  谢夫人听着,偶尔安抚一句,劝她:“尹氏虽是木讷迟钝,但还算虚心,多教教便是,您千万宽心,莫急。”

  正在这时,外头来报,说是:“少夫人回来了。”

  引起谢老夫人这一腔火的源头出现在正院,谢老夫人的矛头立即一转,待尹明毓一出现,便气道:“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儿!”

  尹明毓一懵,难道她惦记谢钦身子又怕怀孕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回来了?

  但她随即又反应过来,便是谢家护卫禀报她去了医馆,医馆里事儿也不会知道的,心神一定,换了个委屈的神情,问道:“祖母,孙媳不知……”

  谢老夫人正要说话,便见曾孙爬下榻,举着几乎没吃的糖葫芦伸向尹明毓,她以为谢策是舍不得吃糖葫芦还要分给尹明毓,顿时气了个倒仰,说不出话来。

  只有尹明毓,正对着谢策,分明瞧见他脸上的显摆之色,无语。

  而谢夫人接过话,说明发生了何事,最后道:“胭脂是策儿亲娘的婢女,谢家不便责罚,明日便送回到尹家,由你母亲处置。”

  尹明毓没想到她今日出门一趟,胭脂在府里干了这种“伤敌分毫,自损一千”的蠢事儿,更加无言。

  但她一听谢夫人要送胭脂回尹家,耿直地反对道:“母亲,不必了吧?”

  谢老夫人缓过神来,气道:“你连个下人都震慑不住,你还多嘴?”

  尹明毓一脸理直气壮,“为何要震慑?她们的身契都在我手里,不听话发卖便是。”

  堂屋内霎时一静,所有人都看着她。

  谢夫人率先找回思绪,确认地问:“策儿娘陪房的身契,都在你这儿?”

  尹明毓点头,看了看众人的神色,“我没说过吗?”

  她当然没说过。

  尹明毓露出个憨厚的笑,“那看来是我忘了。不过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也不能真的发卖,就去庄子上做事吧。”

  谢老夫人和谢夫人:“……”

  她好像不甚机灵,但是做的事儿又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第21章

  大家族里,仆从众多,不少下人都干系甚重。

  谢家主子少,算是世家里相对的简单的,依旧不能免俗。

  谢夫人管家多年,寻常时候料理内务,皆要斟酌一二,恩威并重、赏罚分明、面面俱到……以此保持内宅的平衡。

  谢老夫人当年管家,亦是大差不差,她们习惯了弯弯绕绕地想事情,是以尹明毓这般直接的做法,明显是极有效的,但是太过简单直白,让两人一时失语。

  她们甚至在沉默之时,下意识地怀疑,她是否是故意如此,故意藏着不说身契之事,由着策儿亲娘的婢女们犯错,好拿捏她们。

  不过尹明毓一直表现出来的形象,两人又觉得不像,她可能真的是忘了,且就是抱着这么直接的想法。

  谢夫人甚至想起,上次她提及身契,尹明毓便说“知道”,当时未曾在意,如今想来,若不是身契给到她手里,嫡母没提及,她一个庶女哪能知道。

  这般想,其实不算瞒着。

  谢夫人与谢老夫人对视一眼,而后又对尹明毓道:“既然如此,便依你,将胭脂遣到庄子上去吧。”

  至于遣到哪个庄子……

  尹明毓十分光棍,她没有庄子,安排到哪儿都行,以后胭脂过得如何,跟她没有直接关系。

  如此,便是在谢家的庄子和尹明馥的陪嫁庄子上择其一,陪嫁庄子更顺理成章,便定了陪嫁庄子。

  这事儿到此完结,谢夫人便对尹明毓道:“今日在外可是累了?且回去休息吧。”

  她没问尹明毓去哪儿看宅子,这是尹明毓自个儿置产,可以建议,不可插手。

  而谢老夫人心神更多在曾孙身上,看见他还在尹明毓这个“不懂事”的继母跟前,心里憋气,便催促她回去,还让她晚上不用过来了。

  尹明毓告退,临走前低头看向谢策,藏起坏心眼儿,露出一个极做作的慈祥笑容,轻柔地问:“小郎君,糖葫芦可是要给我?”

  谢策一惊,眼睛渐渐睁大,下意识地缩手。

  尹明毓笑容越发温柔,抬手摸向谢策的小脑袋,趁他分神不注意,另一只手抽走糖葫芦。

  谢策手一空,小手张张合合地追向糖葫芦,急急地张口:“不……”

  尹明毓眼看着他眼睛里涌起泪,掐准时机,掰断竹签,将只有一颗红果儿的竹签塞到他小手里。

  谢策的眼泪顿时止在眼里,呆呆地看看她手里的长签,又看看他自己手里的,嘴微微撅起。

  尹明毓当然不会留在这儿继续让他反应,又是一福身,迅速离开。

  谢策小手攥着竹签,眼巴巴地看着门,看起来就像是舍不得她走。

  谢老夫人怄得捂胸口,为了吸引曾孙的注意,念叨道:“曾祖母那般疼你,都没得一颗糖葫芦……”

  可是他只剩下一颗了……

  谢策攥紧竹签,泪眼汪汪地看着孤零零的红果子,极艰难地递向谢老夫人。

  糖葫芦越是远离,他眼里的眼泪越多,瘪嘴儿向下,可怜极了。

  谢老夫人郁闷,摆摆手让他吃去,见曾孙马上破涕为笑,气道:“这几日教尹氏莫来了,瞧见她我心里堵。”

  谢夫人应了,但心里却有些考量。

  其实胭脂会那般,与谢家主子们的态度有极大关系,有些下人惯爱揣摩主人的心思,却又揣摩不清楚,想不到深处,便自以为是。

  事实上再是有不满意,尹明毓也是谢钦的妻子,是谢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

  谢老夫人是长辈,有些言语无忌,晚辈得受着,但下人不尊尹明毓,便是没规矩,便是谢老夫人也不会纵容。

  而老太太这个岁数,态度难改,便只能谢夫人表态。

  是以她从正院离开,便放出话,借胭脂的事儿敲打了一遍府里的下人们,让他们谨记尊卑,不得对少夫人有丝毫不敬。

  但谢家治家严,先前府里的下人们便不敢怠慢少夫人,经了这一遭事儿,就是更警醒些。

  唯独东院里大娘子的陪嫁仆从们,心境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胭脂不是个例,陪嫁之中,很是有一些人,即便未曾表现出来,心里对尹明毓这个嫁进来占大娘子好处的庶女,多多少少是有些气不顺的。

  在她们看来,尹明毓从前在大娘子面前微不足道,从只能嫁去普通人家到嫁入谢家,身份转变,全都是因为大娘子,没有大娘子就没有尹明毓现在的婚事。

  而且尹明毓处处都不如大娘子,自然无法平心静气。

  她们就算能想到,大娘子和尹明毓皆是尹家女,根源在家族,其次才是大娘子早逝,依旧自以为是地抱不平。

  认不清现实,作茧自缚,以至于身契一事传回来,知道尹明毓轻易掌控她们,陪嫁们落差大极了,全都蔫下来。

  最高兴的便是尹明毓的陪嫁下人。

  银儿还故意装作不经意地出去转了一圈儿,回到书房后难掩兴奋道:“瞧她们先前的气焰,娘子早就该掀出身契,好教她们知道日后的命运都在谁手里。”

  尹明毓在书房里添了一张长榻,晚间不用去正院,便换了衣服解了头发,舒服地靠在上头,边喝汤边道:“怎么,先前气到了?她们不是没做什么吗?”

  银儿气哼哼地说:“那是不在您跟前,婢子们可没少瞅见她们阴阳怪气的德性。”

  “那是我白教你们了。”尹明毓勾唇,“你越是悠闲乐呵,看你不顺眼的人越是憋闷,偏偏他们又不能将你如何,你说气是不气?”

  银儿眼睛转了转,重新笑起来,“那还是晚些露出身契好,娘子明早想吃什么,婢子去膳房知会。”

  她哪是想去跑腿,分明是还想借机出去气人。

  尹明毓一笑,纵容道:“胡辣汤吧,配煎饼。”

  “好嘞。”银儿脆生生地应下,转身轻快地出去。

  金儿笑着目送她出去,而后埋头整理书箱,将尹明毓的书册摆放到书架上。

  傍晚谢钦回府,先去正院看谢老夫人,听了些话,一刻钟后才离开正院,来到东院。

  谢钦神色如常地走进书房,没有提胭脂等事,而是注意到书架上新添的书册,闲问道:“这是你的藏书?”

  尹明毓眼神闪了闪,一本正经道:“是,瞧着书架空着,便让金儿拿出来了。”

  谢钦站在书架边看上头的书册,瞧见一本诗集,封面画着一枝桃花,诗集名的笔迹是与桃花极不相称,潦草洒脱。

  很像是尹明毓的性子写出来的。

  “你的诗集吗?”

  “嗯。”尹明毓也不怕献丑,装作看书,随意地说,“郎君可以随便看。”

  谢钦这才伸手取下诗集,从侧面发现有一页夹着一张纸,便直接从那一页展开来。

  然而他还没细看诗,只一瞧见纸上画的东西,便“啪”地合上,声音有些大,完全不像是他惯常慢条斯理、有礼有度的姿态。

  尹明毓一脸无辜地看过去,问:“郎君,怎么了?”

  谢钦绷着脸,微微皱眉,冷声轻斥道:“怎能放这种画在书房?”

  “什么画?”尹明毓放下书,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书。

  谢钦握了一下,方才松手,别开眼。

  尹明毓打开诗集,作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避火图啊,许是金儿忘记收起来了,这粗心的丫头。”

  “不过……”尹明毓好奇地打量着谢钦,“避火辟邪而已,按理不是该悬挂起来吗?郎君不放书房,要放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