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潆影
不过包惜惜和沈子清的暑假和别的同学还是有稍许不同的,因为伴随着暑假如此二至的,还有沈立强对他们期末考试取得第一名的奖励——1973年暑假版的《快乐假期》。
沈立强觉得,两个孩子能在每次考试发挥的这么稳,和他对他们学习的关爱有关。
于是乎,两个孩子学习成绩越优秀,他的关爱也就越厚重。
沈子清身为沈立强的亲孙子,自然无可厚非承下这份关爱。可包惜惜始终觉得自己是被牵连人士,怪只怪自己和沈子清关系太铁,以及人太乖巧可爱讨长辈喜欢。
俗话说的好,享受了多少关爱就的承受多大的做题量。
秉着长痛不如短痛,包惜惜拼了。只是这初中的题目难度真的比小学大多了,她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做完。
做完暑假作业的这一天,她真觉得身子都变轻盈了。站在走廊上,那投射到身上的阳光都变温柔了。
这就是所谓的心境不同,感受到的世界也不同吗?
家属大院的院子里,当年打打闹闹玩耍的孩子已经换了一批人。
包惜惜站在走廊放眼扫过去,已经没几个熟悉的身影。
当初一起玩丢沙包的小伙伴,有些还在读书,有些则成了无业游民,整日无所事事在大院和大院附近游荡。听爸妈说,那个最调皮的周凯,最近跟着他父亲学修单车了,可真是没想到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小时候那些最调皮最不听话的孩子,长大后突然有一天,可能就变成了那个最懂事的。
包惜惜趴在走廊上看着院子里那群孩子玩耍,想到了许多‘当年’的人和事,突然一根绳子吊着颗大棒棒糖下楼。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干这么无聊幼稚的事,包惜惜取下那根有自己半给手掌那么大的棒棒糖,眼也没往上看一下,说:“沈子清,这么大了还吃糖,你就不怕蛀牙吗?”
她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但其实逻辑不对。好像年纪小吃糖就不蛀牙似的。
然而沈子清并没有回她的话,包惜惜还真有些意外,昂起头向上看,这才看到上头探出的那半颗小脑袋是沈子恒的。
被发现的沈子恒笑嘻嘻说:“惜惜姐,这是我昨天和奶奶副食品店买的大号棒棒糖,一共只买了两个哦。”
言外之意,只买了两个,但却给了你一个,我对你好吧。
这话在包惜惜听来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生出一股警觉之意。
沈子恒跟他哥哥可不一样,沈子清对她的投喂,那是无偿的且习惯成自然的。沈子恒,他每次给自己吃的,包惜惜只会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包惜惜捏紧那颗大棒棒糖,让他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大家邻里邻居的,不必如此迂回。
沈子恒听了这话,没多久蹬蹬蹬跑下来,捧着一个本子到她跟前,可怜兮兮说:“惜惜姐,我哥说你作文写的特别好,可不可以教教我日记怎么写?”
包惜惜很意外:“你才几年级,怎么就要写日记了?”
沈子恒也很苦恼地摸了摸脑袋,说这是他爸爸妈妈要求地。
今年暑假他不想去省城,父母担心他太野,便让他每天写一篇日记,既能锻炼写作水平,也能知道自己儿子在这个暑假每天干了什么。
包惜惜:“……”
虽然但是,她一直以为不管什么年龄阶段,日记都是很私隐地东西,大人这么利索当然当作业查看不好吧。
“惜惜姐。”沈子恒见她不说话,再次哀求,甚至把日记本摊开举的更高方便她查看,说:“我哥说我写成这样,会被爸妈打死的。”
包惜惜法师,她真不是有意侵犯儿童隐私,实在是沈子恒把日记本凑到眼前,她被迫看了两眼。
只两眼,她就明白沈子清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那还真不是恐吓年少无知的弟弟。
【今天吃过早饭后,爷爷带我去逛公园了,玩的真高兴。】
【今天吃过早饭后,爷爷说不带我逛公园了,我只能在院子里玩,玩的真高兴。】
【今天吃过早饭后,爷爷不带我逛公园了,也不给我下院子里玩,我不高兴了。】
一页纸,三句话,三篇日记,包惜惜看得需要极力抿嘴才能不笑的那么明显。
她对沈子恒说:“日记就是把每天发生的事记录下来,你怎么写那么简短呢。比如这天,爷爷带你去管公园了,你们逛了哪里,看到了什么,为什么高兴?”
沈子恒一脸为难,说:“我要是写进去妈妈会打我的。”
“为什么?”
“那天逛公园,我掉湖里了,爷爷生气,第二天就不带我去了。”
包惜惜:“……”
这事写进日记里,确实是会被大人骂的样子,而且还会连累爷爷。
沈子恒又自动招了,说爷爷不带他去公园后,他在院子里玩,玩着玩着和王二苗打架了,于是第二天爷爷就不给他下去玩了。
包惜惜看着他,心里生起一个疑虑,这真的是沈子清的弟弟吗?
她又说:“那你可以写在家里的,比如帮爷爷奶奶干了什么事,和哥哥一起做了什么。”
说道这个,沈子恒就一脸委屈巴巴:“哥哥在做作业,根本就不理我。”
包惜惜哦了声,她忘记了,沈子清也和她一样,收到了沈爷爷的《快乐假期》。
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
“爷爷没有送你暑假作业?”
沈子恒摇了摇头。
包惜惜诧异的嘴巴微张。
凭什么啊,她和沈子清小学就开始受到沈爷爷特别关照,怎么沈子恒不用?
沈爷爷不能只培养天才,平凡人更得给予关爱才行。
她最后只能告诉沈子恒,日记的精髓在于‘真实’。他如果想写出好日记,还是要老老实实记录自己每一天做的事。
沈子恒似懂非懂,想了想还是听她的。
过了几天,沈子清拿水果下来给包惜惜吃,顺便问她:“我弟说,你跟他说要写出好日记必须得真实?”
包惜惜点了点头,如此有这哲理的话,确实是她说的。
沈子清笑了,笑得饶有趣味。
包惜惜看的心底发毛:“你弟他写成什么样了?”
沈子清摊了摊手:“也没什么,就是特别真实。”
只是真实你会笑成这样子?信你个鬼哦。包惜惜很想亲自看一看沈子恒的日记,但想到日记这么隐私的东西,她说看就看也不好,便又把这念头摁了下去。
小孩子的日记,也许就是真实的来又搞笑吧。
这时候的包惜惜哪里想得到,自己会是‘沈子恒真实日记’的主角之一。
多年以后当她有机会看到沈子恒的日记,才知道自己在沈子恒得真实日记里会出现的这么频繁。
‘爷爷说惜惜姐……’‘奶奶说惜惜姐……’‘哥哥说这是给惜惜姐的。’‘哥哥下楼给惜惜姐送水果了。’‘哥哥下楼找惜惜姐玩了。’‘惜惜姐今天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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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过半,沈子清突然问包惜惜想不想看电影。
包惜惜很意外,这时候虽然也有电影院,但会去电影院看电影的通常都是那些已经工作了的青年男女。像他们这些还勉强被划分到小孩子里面的学生,一般是不会去的。
她是喜欢看电影的,但来这里后却只被父母带着去看了一次,此后便歇了这颗爱看电影的心。
第一是电影院条件太差了,冬天冷夏天热,椅子还是硬邦邦的木椅子,坐久了腰酸背痛。第二是电影画质相对来说还比较差,且剧情对她来说不具有什么吸引力。
包惜惜有些想拒绝,沈子清又解释,是爷爷给了他好几张露天电影票。
是露天电影啊,包惜惜又改变主意了。
这时候,公园经常露天播放一些老电影,票价比电影院的便宜很多。不过便宜应该是它唯一的优点了。
不过相比在电影院看到电影,包惜惜却更加愿意接受在公园看露天电影。
于她而言,再准备一点吃的,这就是野餐了。
包惜惜欣然同意了,两人选择了不是那么热的下午四点多的那一场。
为了这场野餐……哦不,电影,她精心切好了一铝制饭盒的水果,还带了好些瓜子饼干。
三点半,两人准时从家属大院出发。
这个时间点是露天电影播放的高峰期,公园好几个点都在同时放着不同的电影,他们转了一圈,决定看外国电影。
其实所谓外国电影,也就是几年前从苏联引进的不知道轮播了多少遍的。
可是这时候的人嘛,外国人见的少,看到和中国人长得不一样的,总是会稀罕些。
包惜惜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后从网兜里拿出饭盒和用旧报纸包裹着的零食。
沈子清没想到她这么用心,说早知道他去副食品店买两支冰棍了。
包惜惜不好告诉他,自己今天正来大姨妈,不好吃冰的东西,只说吃太多冰的东西不好。
沈子清跟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嘴里嘀咕道:“这么些吃的还少吗?”
包惜惜嘿嘿笑了笑,只当没听到。
电影并不好看,甚至有点闷,包惜惜还是喜欢那种节奏快又刺激的好莱坞大片。
不过她的目的又不是电影,这个大屏幕于她而言,不过是感受夏日清风,亲自大自然之外的调剂品。
一场电影过半,包惜惜精心准备的水果和零食,基本她在吃。
她知道沈子清不嘴馋,但也不至于吃的这么少。结合他突然想找自己看电影这反常的行为,包惜惜总觉得他有事。
她想等着他说,他表现的似乎又很认真在看电影。
无法耐心等下去了,包惜惜问:“沈子清,你有心事?”
沈子清说没有。
这时候多年相处就体现出价值了,包惜惜直接来一句:“你当我们第一天认识吗?”
就让沈子清停止了撒谎。
沈子清闷闷拿了块水果塞进嘴里,细嚼慢咽,吃完后才说:“我总觉得最近爷爷奶奶有事瞒着我。”
“这不是很正常吗?”大人多多少少总会瞒着孩子一些事。
“不是你想的那些事。”
“那是什么事?”包惜惜歪过头,目光从大屏幕转向他。
沈子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就是觉得最近爷爷奶奶和父亲打电话的时候,似乎总有意躲着他和弟弟,这感觉怪怪的,让他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他。
包惜惜听了他这话,心情也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她本想安慰沈子清,会不会是他想多了。但相处这么多年,她是了解沈子清的,他绝不是那种容易想多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