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潆影
孙月突然心中一痛,想起从小到大哥哥和弟弟对自己的好。
小时候家里穷,偶尔去别人家揣了几颗糖回来,他们都舍不得吃,全部留给她。大院的孩子再调皮也从来不敢欺负她,因为知道她的哥哥和弟弟会为她拼命。
想起这些过往,孙悦流泪了。这些年她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没为家人着想过。
既然自己没勇气跟着去死,总不能一直拉着家人陪自己耗的。
不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不过是现实的残酷让人折腰,可折腰了往往能活下去。
这也许就是生活。还远远没体会到现实有多残酷的两个孩子又怎么会想的明白。
包惜惜把吃了几块的饼干塞到他手里,盯上了他跟前那盘葡萄。
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包惜惜,沈子清突然问:“如果当年我没有给你吃的,我们会变成好朋友吗?”
包惜惜毫不犹豫回答:“肯定会啊。”
只是,也许,可能,进展会慢一些,但肯定还是会成为好朋友的。
这回答沈子清听了莫名高兴,这些天他总被一层淡淡的阴霾笼罩着,许久不曾这么高兴了。
---
暑假结束了,包惜惜和沈子清光荣成为了初二学生。
初二没有比初一特别,不过是离初中毕业又近了一步。
在某天下午的自习课上,班主任邓老师突然问同学们,毕业以后希望做些什么。
问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将来想干什么似乎早了些,可是换个角度看,问一群两年后就要踏入社会的人想干什么,这似乎又不早了。
不知是这问题来的太突然,还是大家已经不再像读小学时那么天真。再回答起这个问题来,没有再像在小学课堂上那般雀跃。
没有人主动回答,老师便干脆点名。
被点名站起来的同学不知道说什么,一脸迷茫,说看家里给安排了什么。
一连几个同学都这样,课堂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老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包惜惜的心情也不知觉跟着沉重起来,不由想起自己刚插班上小学那会,老师问同学们的理想,大家争相举手回答。
老师、医生、飞行员、科学家……那些远的近的,同学们都敢去幻想。
不过几年,当理想褪去了能幻想的这层纱,一切反而让人无所适从起来。
不过十来岁,大部分人却知道,自己成不了老师、医生、飞行员、科学家……他们更多的会成为某某厂的工人,又或者某某学徒,但这都是好的,至少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更多的是不知道,甚至一些家里兄弟姐妹多的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跟哥哥或姐姐一样下乡?
下课后,坐在包惜惜前面的同学突然转过身来,对她说很羡慕她。因为他们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将来可以去纺织厂或者单车厂上班,而不管哪个厂,都很让人羡慕。可自己不一样,上头还有姐姐,下面还有弟弟,家里又只有父亲有正式工作。
包惜惜不知道怎么回应,要说羡慕,沈子清这样的人生不管是放在现在还是以后都是让人羡慕的。然而现在,她因为父母是双职工,自己又是独生女的关系被同学羡慕,这让她真有些百感交集。要知道九年后,中国将涌现许多独生子女家庭。
好在少年的哀愁来的快去的也快,上课钟声敲响,再一堂课下来,大家已差不多忘记了自习课堂上的烦恼。
日月如流,转眼又到了中秋。
沈家今年格外喜庆,一年到头难得见一次的儿子和女儿竟然都回来过中秋,并且还住了两天。
包惜惜以为沈子清肯定会很高兴,然而从他脸上看到的却是淡淡的忧愁。
她问他这么不高兴,是不是被父亲教训了,沈子清却来了句,如果是被教训就好了。
这回答让包惜惜愣了楞,怀疑他是不是从小到大没怎么被大人教训过,不然怎么会渴望被教训。
然当他的情绪低压连着两天还在持续,包惜惜意识到不对劲,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子清也确实想找个人倾诉,挣扎了几秒,还是如实告诉她,父亲的工作出现了点问题。
包惜惜收起笑容,问:“严重吗?”
沈子清有些烦闷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说:“我也不知道。”
这些都是爸爸和姑姑回来那两天,他无意中听到他们聊天知道的。过后他去问爷爷,爷爷却说没事。
可是他不是傻子,那天他们几个大人特意支开他和弟弟才能谈的事,又怎么会是没事。
包惜惜懂了,在家属大院住了几年,过年都没见沈家两兄妹同时出现过,这次中秋却同时回来,应该就是商量事情的。
也许沈子清的担心是正确的,沈叔叔也许真出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真出了事,安慰是无力的,但她可以和他分析事情的厉害性。
“沈子清,大人们见过很多大风大浪,承受意外的能力肯定是比我们小孩子强的。于我们而言可能是很严重的事,在他们眼里可能一下子就解决了。我觉得沈爷爷既然说没事,那至少目前是没事的。”
十五岁的年纪,天真的很容易就塌。
书本知识学不明白,被老师批评,和同学吵架,被父母教训……可能一件很小的事都觉得天塌了,生活没有快乐了。
当这年岁过去了,回过头看,只觉得当时真是既脆弱又坚强。
崩溃说来就来,但每一次都能很快满血复活。
她真心希望,沈家这一次的坎,也是这种小风小浪。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上午堕落了,呜呜,于是就少了这么一千字。
(还会被爱吗?瑟瑟得发抖。就我这胆小的熊样,你们也知道我不可能敢断更的。那不得吃了熊心豹子胆。( ╯□╰ ))
? 第37章
包惜惜的祈祷应验了, 虽说最后沈斌还是被降了职,但知道了事情大概经过后,她觉得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说起来, 沈斌这也算无妄之灾。
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官途太平顺,也太过油盐不进,怕是早就有人妒忌了, 才会精准抓住他工作的一个小小失误大做文章。这要是放在封建时代,分分钟给搞成文字狱。好在现在是法制社会, 他本人也在官场上沉浮了这么多年,可算是勉强化解了这次危机。
降职也好,至少沈子清不用再整天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
沈子清也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这在旁人看来也许是坏事,但他觉得这样反而安心了。
这不,因为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他又有心思请包惜惜吃东西了。
然而包惜惜却拒绝了, 这让他很意外,问:“放学后有事?”
包惜惜摇了摇头,他更不解了。没事竟然会拒绝他请吃的, 她这是转性了?
困惑之际包惜惜却笑眯眯说:“想吃什么?我请你。”
沈子清笑了,原来不是不吃。
既然是包惜惜,那他也不好选太贵的。想了想, 说想吃街角的芝麻糊。
秋天吃芝麻糊, 暖胃暖身又暖心。
“哦,那得看运气了。”卖芝麻糊的大婶这两年出摊没那么勤快了, 包惜惜猜想可能是芝麻不好买。
沈子清笑说:“不在那就下次。”
“行。”
有时候就是这样, 说什么来什么。两人来到卖芝麻糊的街角, 那个大婶果然没出摊。
两人倒也没有觉得很扫兴,笑眯眯回家,约定明天再来看看。
包惜惜才进院子,立刻有大婶拉着她说,今天她去上学后,有一女的来家属院闹了,说要找她爸爸。
这话还是让包惜惜很意外的,如果不是了解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只怕会误以为是男女问题。
她对大婶说:“我爸爸那会不是在上班吗?”
大婶告诉她:“本来是的,但是下午那会你爸急匆匆回来了一趟,应该是落了什么东西。你爸前脚刚回没多久,那女的就来了。”
门卫见是陌生人不给进去,她就在那哭着喊着要找包家明,还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大喊,不少人都听到了,还跑出来看。
“你爸爸显然认识她,下楼看到她,二话没说让她有事去厂里说,不要在家属院闹。”
大婶说完这些,语重心长劝包惜惜,等她父亲回来,可一定要现在母亲这边,好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惜惜听得哭笑不得,大婶显然误以为父亲做了错事。
她乖巧点了点头,表示会的。
她会问清楚怎么回事,但心里可每半点怀疑父亲。
包惜惜回家后,如平常一样煮粥烧水。母亲比平时时间晚回了半个多小时,一进门就和女儿解释,自己被楼下的邻居拉住说话了,随后扫视了圈客厅,问:“你爸爸还没回来?”
包惜惜摇了摇头,问母亲:“那些大婶是不是和你说下午有个女的来找爸爸的事?”
李慧妍很惊讶,不过是惊讶女儿竟然也知道。
“也是楼下大婶们和你说的?”
包惜惜嗯了声,忍着笑意告诉母亲:“她们还让我必须现在妈妈这边,好好问清楚爸爸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啊……”李慧妍显然已经知道,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说。
包惜惜眨巴着眼睛,对母亲说:“妈妈,我们是一家人,得坦诚。”
李慧妍解释:“爸妈不是要瞒着你的意思,就是……”
就是女儿还小,这种龌蹉之事真不想给她知道。
然包惜惜故意来了句:“难道爸爸真的……”
她佯装伤心捂住嘴,不敢相信看着母亲。
李慧妍忙说:“当然不是,不过就是你爸厂里那个赵副厂长……”
事情简单说来,就是赵磊和外面的女人乱搞男女关系,后来想结束但那女的不肯,现在闹上门了。
包惜惜听完倒不诧异这种事,虽说这时候民风要纯朴些,可毕竟也是人。她诧异的是那女人怎么找上父亲了?
说到这个李慧妍就来气:“还不是有一次,你父亲和赵厂长一起出外办事,半路给这女的给堵到了。”
因为意外撞破了副厂长的秘密,那女的找不到赵磊人时便来找包家明。
此时李慧妍还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把这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这晚,包家明比平时晚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
一进门,李慧妍就问他是不是在厂里加班。
只见包家明重重叹了口气,简单说了下今天下午从大院离开后发生的事。
因为家属大院住的都是单车厂的工人或家眷,他不想这事闹的太难看,便央求着孙芳芳,就是赵磊的情人先离开。
孙芳芳倒也配合,只是托包家明转告赵磊一句话,若赵磊再逼着自己,她就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