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 第73章

作者:八月于夏 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穿越重生

  彼时他以为和离了再见不到她了,对她的那点喜欢便会慢慢消散。

  是以,解不解释都无甚所谓。

  哪里知道,竟把自个儿坑到如今这般境地。

  茶叶沫子在靛青茶盏里沉沉浮浮,顾长晋盯着杯盏,只觉在那苦茶里沉浮的不仅仅是那些茶叶沫子。

  得寻个机会同她说清楚,他喜欢的是她。他想。

  时间一晃便到了中元节,顾长晋这日一早就到了守备都司。

  梁霄正拿着张舆图,吩咐底下的士兵在各个河道盯着,尤其是内城吴家砖桥那几条繁华水道。

  “今岁可莫要再发生百姓踩踏的事了,”这位正值壮年的将军用浑厚的声嗓严厉道:“那些个人拐子、窃贼、不干正事的游侠儿也要盯紧些。”

  底下的副将拱手道:“末将领命。”

  待得他们一走,顾长晋便问道:“小秦淮河那头梁将军可派人守着了?”

  “自是有人守着,那地儿一到夜里,到处都是乌泱泱的百姓,怎能不守?唉,你说好好一个鬼节,这般吵吵闹闹的,便是那些往生灯能飘到地府去,阎王爷估计都要嫌吵不肯收。”

  梁霄是个武将,往日里排兵点将甚是拿手,但一对上那些不遵守纪律又喜欢四处乱窜的百姓,那是再大的能力都没得用,简直是头疼到不行。

  顾长晋听着梁霄抱怨,耳朵记着的却是那姑娘再三提醒要小心海寇突袭的嘱托,便拿起舆图还有海防排布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梁霄在排兵点将上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良将。

  这位刚过而立的将军是嘉佑帝特地派来扬州镇守这一带的海域的。

  初来守备都司时,这里头的士兵个个不听他指挥,军心涣散,枉顾军纪,梁霄不得不下民间亲自招了一批矿工做新兵蛋子。

  花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一队训练有素、悍勇无匹的兵丁就此诞生。梁霄带着这群新兵,回到守备都司将那些不服管的老兵打得服服帖帖。

  五年过去,当初的老兵、新兵如今都成了江浙赫赫有名的“梁家军”了。

  顾长晋大抵明白了为何老尚书敢在这个时候动廖绕。

  概因有梁霄在,江浙一带的海防,四方岛的海寇攻不破。

  看完布防图,顾长晋的视线落在上头标着小秦淮河的一处内港,定了片刻方缓缓挪开。

  酉时四刻,天才将将擦黑,一艘华丽的画舫便悄无声息地泊在小秦淮河的岸边。

  容舒提着裙裾登上画舫,张妈妈跟在身后,柔声叮嘱着:“姑娘莫要走得太快,仔细脚下。”

  “妈妈,您今儿不能说我,最好凡事都要纵着我。”容舒回眸一笑,道:“今儿是我生辰。”

  张妈妈听罢她这孩子气的话,无奈笑道:“成,今儿老奴一句话都不说姑娘。”

  容舒这才开开心心地往里行去。

  这画舫是从前沈氏惯用的那艘,她嫁入承安侯府后,便将这画舫给了郭九娘,说拿去给春月楼的姑娘用。

  只郭九娘哪儿舍得呢?

  她始终觉得自家小姐会回来的,是以这么多年来,这画舫她一直保管着,也就容舒来了,才会下下水。

  今儿来这画舫的都是熟人了,郭九娘与路拾义都在。

  张妈妈是容舒出生后才来沈家的,与郭九娘实在是称不上熟悉。

  只郭九娘惯是逢人就三分熟的性子,一见着张妈妈,立马端来两杯水酒,道:“这些年真是多亏妈妈不辞辛苦地照顾昭昭,这杯酒我敬你。”

  说着便二话不说地往张妈妈手里塞了杯酒。

  张妈妈赶忙推辞,只郭九娘何许人也,吴家砖桥第一老鸨,今儿便是阎王爷来,也得吃上几杯酒方能走。

  张妈妈连饮了三杯酒后,郭九娘方慢悠悠地摇着团扇,笑道:“张妈妈好酒量,我可好久没寻着能陪我吃酒的人。别看路捕头整日里嚷着酒量好,实际上两坛子酒下去便醉得不省人事了,等会陪昭昭吃完长寿面,我们再继续。”

  张妈妈还当郭九娘这话是嘴上说说的,殊料容舒那碗长寿面才吃完没一会儿,郭九娘便又端着酒来寻她了。

  画舫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春月楼的人,倒起酒来那叫一个麻利。

  张妈妈何曾被人这样灌过酒

  下意识推脱道:“老奴还得伺候姑娘,可吃不得酒了。”说着目光往四处搜寻,却半点儿也见不着容舒的身影,不由得纳闷一声,“姑娘这是去哪儿了?”

  “昭昭每回过生都要给她祖父、外祖父还有大伯放河灯和纸船。我方才让人拖了一页木舟来,让她与落烟下去忙乎这事儿了。” 郭九娘笑着给张妈妈斟酒,“方才昭昭下去时,还让你莫要挂心,安心在这吃酒松快一下,张妈妈不必挂心那丫头。来,咱们吃酒。”

  酒壶缓缓一倾,又是一杯烈酒满上。

  作为大胤的八大年节之一,中元节的热闹一点儿也不比旁的年节少。放河灯、舞大戏、夜游船,简直就是一场祭祀往生者的生者之乐。

  此时的小秦淮河便十分壮观。

  一艘艘挂着白幡的画舫,伴着数不清的小木舟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江灯,浩浩荡荡地飘荡在河里。

  落烟在大同何曾见过这样壮观的景,连岸上的小孩儿都是人手一只莲蓬或者瓜皮做的河灯。

  真个是应了那句“翠鬟光动看人多”。

  容舒将木舟上的荷花灯、白纸船一个一个放入河水里,见落烟瞧得眼都不眨的,便捡起放在一边的木浆,将小舟往岸边摇。

  “扬州的中元节比上京还热闹,我带姐姐上岸去瞧瞧。”

  落烟疑惑道:“姑娘不回画舫了吗?”

  “不回了。”容舒笑道:“左右在画舫里也无甚事做,还不如下来凑热闹。一会内城会架起戏台,给百姓们演目连救母。”

  她可不能留在画舫,只要她在,张妈妈便可以寻借口不吃酒了。

  郭姨是劝酒的行家,拾义叔又是个问话的翘楚。

  她今日把张妈妈从沈园带出来,便是想借着今儿生辰,让郭姨与拾义叔好生套套话的。

  她惯来是这样的性子,一旦对人起了疑心,定要查个明明白白方能放下心。

  二人将木舟泊在岸边,手挽着手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

  她们登岸的当口,一艘挂满白幡的画舫也靠了岸,从上头走下来七八个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

  为首一人留着山羊胡,颧骨极高,脸颊上生了颗黑痣。

  容舒给落烟介绍着扬州府特有的河灯,走得自然是慢,那山羊胡从她身边经过时,容舒鼻尖一耸,下意识便望向那人。

  这一瞧就瞧出个怔楞来。

  这张脸她曾见过。

  不,该说是前世的她见过,透过一张顾长晋画的小像。

  此人是四方岛的一名海盗首领,名唤乌日达,是一名狄罗人。先前她听顾长晋提过,正是这人与水龙王一直在争抢着四方岛的话事权。

  前世扬州的海寇之乱就是这人领的头,那一战打得异常惨烈,连廖绕都与乌日达同归于尽了。

  方才这人经过她身边时,容舒分明闻到了一丝硝石的味道。

  许是察觉到她窥探的目光,乌日达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容舒忙低头看着手里的荷花灯,几乎要将半张脸埋进去。

  乌日达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当方才那一瞬的窥探不过是错觉,便不甚在意地收回了眼。

  一行人不慌不忙地拐入一处小巷弄,鱼贯进了一间客栈,只留下两名随从在客栈外头守着。

  容舒悄悄往那小巷看了眼。

  因着是中元节,里头的铺子俱都在檐下高挂起灯笼来,将那小巷弄照得亮堂堂的。

  容舒快速扫过飘在客栈外的酒望,在落烟耳边细声道:“落烟姐,你速去屏南街同顾大人知会一声,说四方岛的海寇乌日达如今就在一家叫锦绣阁的客栈里。他身上有硝石的味道,定是带了火器来!”

  她说完便急匆匆地往岸边跑。

  她要快些回去画舫,让拾义叔想个法子将这里的百姓们疏散到安全的地方去!

第五十四章

  今日是中元节, 按说小秦淮河这头的客栈、酒肆、食肆皆是人满为患的。

  可锦绣阁却冷清得很。

  那掌柜的见乌日达一行人进来,忙放下手里的账册,笑吟吟地迎上去, 道:“可是乌公子?”

  乌日达似笑非笑地“嗯”了声。

  掌柜的一抹脑门上密密麻麻的汗水, 笑着道:“乌公子请随小的来, 您等的人就在天字号雅间。”

  乌日达跟着那掌柜走进一间雅房,一开门就见窗边的桌子旁坐着个相貌英伟的中年男子,正是江浙总督廖绕。

  乌日达人一进去, 那掌柜便主动阖起门。

  廖绕并未起身,下巴一抬,便对乌日达慢条斯理道:“坐。你胆子倒是大,竟敢入我大胤境内, 就不怕本官将你的命留在这?”

  乌日达在四方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般的存在, 便是回去狄罗,那几位狄罗大将也将他视为座上宾,何曾这般被人慢待过?

  四方岛本是他的地盘,若非这人扶持水龙王与他作对, 他怎会落到处处掣肘的地步?如今水龙王死了, 蛟凤不与他合作,他乌日达的机会倒是来了。

  今日, 他要让这高高在上的大胤总督当只落水狗!

  乌日达按捺下心里的怒火,道:“听说大人遇到了些麻烦,我自然是来给大人解决麻烦的。”

  “麻烦?”廖绕面不改色地斟茶, 道:“我遇到了甚麻烦?”

  “大人可是将蛟凤在大胤的亲人送进狱中了?如今四方岛的人都在传, 说蛟凤正在招兵买马, 想同大人鱼死网破。蛟凤跟在水龙王身边那么久, 廖大人, 你说她手里可会有甚见不得光的东西?我今日来,便是想同大人谈一笔合作的,毕竟我与大人有共同的敌人。”

  廖绕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沉吟良久,问道:“你想要如何合作?”

  圆月高悬,夜色渐浓,守备都司的值房又亮起了两盏灯。

  顾长晋在这儿从白日呆到月上柳梢,横平领着落烟过来时,他正在同梁霄商量几处海岸的布防。

  听完横平的话,男人手里的笔“啪”一声折断。

  “你说她又回去画舫了?”这话是对着横平身后的落烟说的。

  落烟颔首道:“容姑娘说乌日达停在岸边的画舫说不定就藏着火器,她得回去让路捕头想个法子疏散小秦淮河边的百姓们。”

  顾长晋的面色很难看。

  他身后的梁霄面色同样难看,“竟是乌日达那孙子,好哇,既然敢来我大胤的境内,就别想活着离去!我现在就带人去包围那劳什子锦绣阁!”

  顾长晋抿唇。

  “梁将军且慢。”他寒潭似的一双眸子静静望着墙上的海防布阵图,道:“那客栈里应当不止乌日达一行人,若此时在那里的人还有廖绕,将军便不能前去。”

  梁霄道:“为何?廖绕在那不是更好?正好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