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她想到这里,就替婆母鸣不平。
婆母多好的人啊,公爹真是瞎了眼,不知道珍惜。
她这封信送回去的时候,赵氏的信件也跟着送了回去。两人虽然不是一个地界的,但也认识。
——毕竟都是曲陵侯夫人牵线的,俱都算听过一些对方的名头。
两家便都出去说折家的好,相熟的人家听了问折家还有没有郎君,徐赵两家摇头,道:“九个女儿,三个儿子,如今只剩下一个八姑娘没有定亲。”
有儿子的人家听了心里有数,媒婆便开始上文远侯家的门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九月雨天多,折邵衣出门却依旧不少。
西城那边在经过一年的慢慢改善,竟然开始繁华起来了。这其实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刚开始只是想着先让人觉得女子行商是正常的。为了保证最好的利益和女子的安全,便只在西城那边做生意。
有了第一个人,便有第二个人去。去的人多了,便也没有那么在乎了。在这里面最显眼的便是吴巧娘。
她之前做簪花卖的时候,也是第一个敢出来叫卖的姑娘,后来求了折邵衣便在西街开始开铺子了。
她做生意厉害,画出来的花样子也好看,再有便是她进宫过,吴侧妃和太子妃都夸赞她的手艺好,梳头功夫厉害,便很多人慕名而来。
没过半年,吴家就成了富户。
其他的人家就要眼热。
其实百姓们是很追逐三两碎银而去的。当女儿也能送出去赚银子之后,他们便把女儿也看重了些。
一个月能得几两碎银,那真是比先嫁出去还好。但是紧随着而来的便是这些手上功夫好的姑娘聘礼也要价高了。
折邵衣听闻这事情之后,在家里沉默了很久。姚黄以为她不高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但她却摇了摇头,“不,我很高兴。”
无论如何,什么事情都不是一口吃成胖子的。
姚黄哎了一声,见姑娘又重新笑起来,便心安理得的去找王二了。前段日子姑娘跟沈三少爷闹别扭,她真是吓死了,便日日守在姑娘身边,生怕姑娘出事。
如今姑娘跟沈三少爷和好了,她便要去看看王二有没有缺什么。
安梨和安桃被她叮嘱了又叮嘱要看着姑娘,两朵花一个在练拳一个在做绣活,都高兴的点头。
“姚黄姐姐,你便去吧,晚些回也没有关系。”
“是啊,是啊,王二哥这段日子苦哈哈的,他来了你也没个好脸色,这回去可要哄哄人家。”
姚黄瞪了这两个丫头一眼,“我只出去一会,你们不要仗着姑娘宠你们,便要胡作非为。”
两朵花毕恭毕敬的送走了姚黄。等人走了,她们松口气——姚黄姐姐比夫人还吓人的很。
还是姑娘最好了。
一个去问姑娘午间要吃什么,一个去给姑娘晒书,等到下半响的时候,姑娘却突然说要去外间走走。
如今姑娘外出,夫人是不管的。夫人如今最头疼的便是八姑娘找不到夫婿的事情。安梨去给姑娘取伞,伞是沈三少爷做的,姑娘欢喜的很。
安桃拿了件备用的衣裳,她怕晚间回来的时候冷。
两人陪着姑娘出门,本是以为去西街,结果竟然绕路去了茶坊。
折邵衣:“我听闻那边也有女掌柜开了间茶楼。”
安梨:“是哦,奴婢也听说了。”
她道:“听闻里面还卖香。”
折邵衣笑着道:“是吗?那待会去看看。”
安梨刚想问咱们不是正要去吗?就被姐姐安桃暗地里扯了扯袖子,她就闭嘴了。
姑娘最近心事比较重,还是不多问了。姑娘说的话必然有深意!
结果刚走到半路,就见姑娘让马车停了下来,两朵花连忙下去放凳子,扶着姑娘下来。
安梨打开伞撑着,“姑娘,怎么了?”
折邵衣让她们两个另外拿了一把伞,“你们在马车上等我。”
她自己撑着伞进了茶坊。
“齐伯父!”
她笑着开口,“好巧。”
可不巧,快半个月了,她一直想要遇见他却没有遇见。
又不能太过于刻意,她还不敢问澹台先生和澹台老大人,便只能用这种死办法来偶遇。
今日她闲着在家里,虽然下雨,但是下雨正好是悠闲的时候,齐泰这种每回出来都像是溜达躲闲的人倒是会出来。
果然,她运气不错。
折邵衣笑容满面进去,齐泰转头一看,笑了,“是折家小九啊。”
折邵衣问,“今日下雨,一般人都躲着不出门,您倒是有雅致。”
齐泰:“你不也是一样……你来这边做什么啊?下着大雨。”
就真跟长辈似的。
折邵衣笑盈盈的,还是一样的路数,“今日是您请客还是我请客啊?”
齐泰:“别了,还是我请客吧,我今日可是要痛痛快快喝茶的。”
折邵衣:“您也别心疼,我今日还有别的事情,只是看见您了,过来打声招呼。”
然后就喊掌柜的,“来一斤上好的雨前龙井——待会我带走。”
齐泰笑出声来。
他摇摇头,“真是……真是比沈怀楠还抠门。”
他问,“这风雨飘摇的,你去哪里啊?”
他倒是没有怀疑折邵衣的话,马上还有两个丫头正偷偷撩开帘子往这边看呢。
明显是等着要走的。
折邵衣喝了一口茶,道:“我替太子妃打理生意,这事情您也知晓,如今正管着绣坊呢。女子行商不易,这一年来大多是在西城,但如今这东城也有了一个衣裳铺子,是个女掌柜,我便去看看。”
她道:“天快黑了,我这就要走,齐伯父,下回您去澹台府里,我给您做点藕饼吃,澹台先生家池塘里面的藕再次熟了,澹台老大人允诺了我半塘藕和莲子,我请了不少人去。”
她说,“有小凤——就是云州秦家的姑娘,还有盛家九少爷,还有我家的七姐姐八姐姐……”
齐泰一听就摇头,“你们都是孩子,我去有什么意思。”
去了就露馅了。
他还没玩够呢,被发现就不好玩了。
如现在这般逗逗这两个小男女,倒是好玩的紧。
折邵衣:“那我就留一碗莲子羹和藕饼给您吃。”
她喝完了茶,让小二给她将那一斤上好的雨前龙井用小箱子装好,笑得谄媚,“哎哟哟,不过是过来打声招呼,还得你一斤好茶,真是罪过,罪过。”
齐泰好笑,“那便回去好好品品。”
折邵衣:“哎,好,我这就走了。”
她经过侍从旁边的时候,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齐泰也看见了,道:“这位兄弟我每次都见了,但是见过就忘记了。”
她道:“我看书里说过,有些人的脸庞是见过就忘的,谁人都记不得,之前总觉得荒谬,怎么会有这般的脸。”
她道:“只要是人,总会被人记住的。不过见了这兄弟,便觉得书上没有说谎。”
她说着说着又笑着道:“不好意思,是我得了点好茶,越发轻狂,说错话了,您可别恼。”
齐窗明摇了摇头,“姑娘不必在意。”
等折邵衣走了,齐泰笑着道:“她倒是聪慧,一言就道破了你脸的真谛。”
倒是不觉得折邵衣发现了什么,只当她是真性情,该说就说。这姑娘如今胆子大了,确实爱说话。
齐泰拍拍齐窗明道:“没事,记不住就记不住,这于你是好事。”
齐窗明点头,“主子,咱们回吧?”
齐泰颔首,“哎,又得回了,回去好没意思。”
而马车里面,折邵衣的手却紧紧的握住。
齐泰果然有问题。
她这些日子总在想,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后来发现,除了他和沈怀楠,澹台先生和澹台思正老大人,便没有人见过他了。
这是之前他们都没有注意的事情。如今仔细想想,真的是没有相熟的人间过他,就连盛瑾安这种经常去的都没有见到。
她本想将人的画像画下来找人问,但是沈怀楠却摇了摇头。
“假若他真有什么问题,那说不定有什么暗招,暗处也说不定有什么人,咱们只管想别的办法。”
折邵衣觉得这不难。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她也不着急,先找了个机会在澹台家看上了半池子莲子,然后又说要请盛瑾安和秦青凤来吃。
澹台思正如今也习惯热闹了,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那便只等莲子熟了就开剥。
如今碰巧见了齐泰,自然要问一问,这般没人会怀疑。
她问的时候,先说的是秦青凤,再说盛瑾安,齐泰的神色毫无波澜,也没有问这两个人是谁,怎么样等等,只说是年轻人。
他应当是熟悉这两人的。
折邵衣觉得,不光是熟悉,还应见过面。她想,等到剥莲子的时候,再将今天偶遇齐泰的事情跟两人说说,看秦青凤和盛瑾安的反应也可以看出一些事情。
不能着急,不能露馅,不能直接问,但可以暗着来。
而且……
怀楠总觉得他护不了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但是她如今只晓得一个道理。即便是天家的人,也不是那般容易想要杀人就杀人的。
他们杀的只能是无足轻重的人。
她那天晚上就跟沈怀楠道:“若是上辈子杀咱们的跟杀王五的是一个人,一个道理,那是因为咱们上辈子太弱了。”
上辈子,真正的是孤苦无依。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一个遭人嫌弃的庶子,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是无足轻重的。
她想,那别人杀了他们,也没人在意。